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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環公路上,空曠無人,寒風呼嘯。
兩人的激烈掙扎中,或許是出于驚慌失措,徐子涵在車輛與防護欄發生碰撞的瞬間,又踩到了油門,而事實上,她應該是想要繼續踩剎車的。而她,根本就忘記了剎車正在彭遠征探過來的那只腳底下。
油門被轟了一下,車速猛然加到了極限。憤怒的車身扭動了一下,撞開護欄,沖到逆行車道上,象離旋的弓箭帶著刺耳的馬達聲不斷往前沖刺,由于車速帶來的氣流令人呼吸急促,彭遠征感到視線一片模糊,很難分辨眼前的路線,只聽見徐子涵驟然凝結的尖叫聲與耳旁的風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陣詭異的嗡鳴,強烈刺激著他的耳膜。
徐子涵已經呆在了駕駛位置上,她的大腦中一片空白。
一輛滿載貨物的大卡車從那頭飛馳過來,彭遠征大吼一聲,以一種極其不可思議地方式“爬”到了駕駛位置上,將徐子涵壓在身下,奪過她的方向盤,猛打。
一瞬間,砰砰兩聲,越野車與大卡車“擦肩而過”,車頭的保險杠和車身后側部位,都因為摩擦碰撞而深凹進去,大卡車吭哧著停在路邊,而越野車則繼續奔行了十余米,再次撞在水泥護欄上,所幸在此之前,彭遠征已經將剎車踩到了底。
從駕駛室跳出來的卡車司機臉如死灰站在路邊喘息。本想咒罵幾聲的司機看見前面的越野車如此慘狀。車頭扭曲變形,而不知內里駕駛人員情況如何,也就閉住了嘴。
彭遠征靜靜地靠在車座上,望著碎了一大塊的車窗玻璃,以及透過車窗所能看到的幽幽的天幕,腦子一片空白。
起初他沒有感覺到痛,感官麻木到了極點。周圍似乎很安靜,一切喧囂的聲音都已停頓。但他旋即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反應靈敏,在即將飛出駕駛室的瞬間死死扳住了方向盤。這個時候,他應該橫躺在冰冷的馬路上了。
他吃力的扭動著頭,一縷鮮血順著他瘦削剛毅的臉龐緩緩流淌下來,身下的女孩徐子涵失魂落魄地高聲尖叫起來。他努力的睜開雙眼。感覺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仿佛全身的骨頭連同內臟都被巨大的沖擊撞成了碎末。
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大卡車司機跑過來,見越野車里一片狼藉,一男一女以一種極其曖昧的方式疊羅漢坐在駕駛位置上,不知死活。司機咒罵了一聲,回頭望著自己只是微微有些刮擦的車身,暗道一聲晦氣,居然跑回去上車揚長而去。
報警當然是第一選擇。但司機急著回家過年,如果報警等交警處理起來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況且這事故責任人看樣子傷情比較嚴重。司機為了躲避麻煩,溜號了。
公路上空寂無聲。
徐子涵良久才清醒過來,她推了推自己身上的彭遠征,見他似乎失去了知覺,而手隨意撫摸過去,居然是一手的殷紅。
徐子涵恐懼地哭出聲來,她使勁搖晃著,拼命推開變形的車門,跌落在地。
徐子涵在空曠的馬路上哭喊了半天,也沒有攔到一輛車。馬上就要過年了。外環公路上往日里來回穿梭的大貨車基本消失了蹤跡。
徐子涵雙腿發軟,哆嗦著,她跑回來拼盡全身力氣將彭遠征拖下車來,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讓彭遠征的頭枕在她柔軟的大腿上。涕淚交集,六神無主。
殷紅的鮮血慢慢從彭遠征的頭部滲出來。將徐子涵漆黑的皮裙和棉質褲襪染紅了一塊。令人觸目驚心。
她哆嗦著手去試試彭遠征的鼻息,發現他還有明顯的呼吸,這才驚魂稍定。
“你別嚇我啊,你到底有沒有事啊……你醒醒啊!”
徐子涵手忙腳亂地又將彭遠征放平,動作笨拙地壓胸、進行人工呼吸。她冰冷的嘴唇貼在彭遠征同樣冰冷的唇上,卻發覺自己忘記了人工呼吸的基本動作要領。而或者說,她壓根就不會急救。
徐子涵緩緩抬起頭來,花容慘淡,突然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劃破了這傍晚夜空的死寂。
咳咳咳!
彭遠征突然發出劇烈的干咳,吃力地睜開眼睛,呻吟道,“扶我一把,扶我起來!”
交警處理車禍,而彭遠征和徐子涵一并被送到了醫院。
其實徐子涵沒有受傷,只是受了驚嚇;而彭遠征也只是額頭撞到了擋風玻璃,除了腦輕微震蕩之外,也就是被玻璃碴子劃破了一個小口子,甚至連骨折都沒有。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但如果不是彭遠征反應快,兩人這一回必定有死無生。
深夜。馮家人和徐家人幾乎一起趕到了醫院。
馮伯濤臉色陰沉,宋予珍和孟霖則一左一右擁著臉色慘白的馮倩茹。得知彭遠征車禍受傷被送進了醫院,馮倩茹當時就憂急過度,眼前發黑,暈了過去。
徐子華和他的父母尷尬地站在醫院走廊的那頭,他們來的早一點,已經知道彭遠征沒有大礙,最起碼生命沒有危險,這才松了一口氣。
以彭遠征在馮老心目中和馮家的地位,如果彭遠征因此出點什么差錯,徐家肯定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縱然兩家是世交,也絕對承受不起馮老的怒火。
徐子華的父親徐花山尷尬地走過來低低道,“老馮,予珍,不好意思啊……好在遠征這孩子沒事——”
馮伯濤皺了皺眉,沒吭聲。
宋予珍有些羞惱地怒視著徐花山沉聲道,“老徐,子涵這個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你們平時怎么管教的?太不像話了!”
宋予珍沒有給徐家人留情面,彭遠征受傷以及觸及了馮家的底線,就連馮老夫妻得到消息都大為震怒,如果不是時間太晚,老太太也是要來醫院探視的。
徐花山尷尬地搓了搓手,無法回言。
徐子華垂頭走過來低低道,“對不起,馮伯伯、宋姨、孟姨,子涵不懂事,我替她向你們道歉了!”
這個時候,馮倩茹突然奮力掙脫開宋予珍和孟霖的攙扶,跌跌撞撞地向病房門口跑去。
彭遠征額頭上的傷口剛被清理完畢,包扎住。徐子涵攙著他,慢慢走出病房來。而徐子涵大腿上的斑斑血跡,足以向在場眾人訴說當時那驚險的一幕。
“遠征哥。”馮倩茹哽咽著投入彭遠征的懷抱。彭遠征推開神情緊張羞愧的徐子涵,吃力地抱住馮倩茹,柔聲道,“倩茹別哭,別擔心,我沒事。”
不遠處,徐子華望著兩人親密無間恩愛到極致的樣子,眼眸中掠過一絲黯然,慢慢別過頭去。
宋予珍和孟霖急匆匆走過去,“遠征,你咋出來了,趕緊回病房躺下。”
彭遠征抱著馮倩茹,有些疲倦地向自己母親和伯母勉強笑道,“媽,我沒事,就是頭上蹭破點皮,另外有點腦震蕩,回家休息一晚上就沒事了。”
“不行,得做做全面檢查。”宋予珍一把抓住彭遠征的手,而孟霖則擔心地望著自己的兒子,仔細看著他頭上包扎住的傷口。
幾個醫院的領導帶著幾個醫生走過來,圍著馮伯濤說了幾句。聽醫生說彭遠征身體不要緊,心里也放下了心。以彭遠征現在的情況,可以住院觀察,但也可以出院回家休息,過一段時間再來醫院復查。
徐花山向自己的女兒怒視了一眼,斥責道,“子涵,還不向馮伯伯和兩位阿姨道歉!”
徐子涵又羞又急,哭出聲來。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走廊上,泣不成聲。
此時此刻,她的任性、她的野性,都被一種死后余生的驚魂攝魄情緒所驅逐,一想起不久前那慘烈的一幕,她就渾身顫抖,思維陷入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凌亂之中。
馮伯濤眉頭一皺,向宋予珍揮了揮手。孟霖卻嘆了口氣,搶先一步上前去俯身扶起了徐子涵,嘆息道,“你這個孩子別這樣,以后可別這么任性了!這回是萬幸,你們兩個都沒有大事……算了,你起來吧。”
孟霖倒也不是心軟,只是她心里很清楚,以馮徐兩家的世交情誼,既然彭遠征沒有大礙,揪住不放也沒有任何意義。況且,徐子涵就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她自己也受了驚嚇。
“謝謝孟姨。”徐子涵羞愧難耐,撲入孟霖的懷抱再次痛哭起來。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他望著狼狽不堪的徐子涵,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示意馮倩茹扶著自己離開。他固然對徐子涵生不出什么怨憤的情緒,但現在也不愿意再看見她。
盡管宋予珍和孟霖強烈要求彭遠征住院觀察幾天,但彭遠征還是堅持回家。他的理由只有一個:大過年的,住在醫院里不太吉利。
宋予珍和孟霖一想也是,再次征求了醫生的意見,見醫生也沒有反對,這才讓彭遠征離開醫院。
回到家里,彭遠征用塑料布纏繞住自己的頭,先去洗了個澡,然后就擁抱著馮倩茹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馮倩茹主動留在了他的臥房里陪他,劫后余生的情感爆發,讓她也顧不上羞澀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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