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守護大秦,就如同你欲守護我一般,是情意更是責任.”贏璽盈滿水汽的眸子定定望著他,像是要印入腦海里心里骨血里秦國宗室女子不止贏璽一個,但是只有她才抵得上一名直系血脈的質子贏璽清楚能真正影響她婚事的人是贏駟,如果他心里滿意這門婚事,早早就指婚了,根本不會拖到現在,但她不恨,身為公主本就應當承擔家國大任,她很高興自己最美好的年華是與最愛的男人一起度過 “不”籍羽低低道,“不同,我對你,無關責任”
即便不能挽留,籍羽還是想對她說真心話,因為這次不說,這輩子就再沒有機會說了,“我喜歡你,我這輩子就只喜歡過你”
籍羽和前妻是父母在世時給定下的娃娃親,成年以后便自然遵從長輩的意愿娶她過門籍羽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戰場之外性子還算溫和,亦不貪戀美色,那位女子是老實本分的人,兩人婚后相敬如賓,從來沒有爭執,但也沒有男女之間的喜愛之情,處的久了就生出些情分前妻在他出征之時病故,當時腹中還懷著他的骨肉,而他直到妻子墳頭長了荒草才從戰場返回,他頗受打擊,覺得自己身為男人不能保護妻兒,日后便無心再娶起初籍羽覺得贏璽是一時興起,便沒有搭理她,保持這疏離恭敬的態度,后來熟悉以后,很長一段時間也只是把這個小他十來歲的女子當做妹子看,這份感情是什么時候悄然轉變,他說不清楚,待驚覺時居然已經如此深刻車隊再次啟程籍羽渾身冰冷,只有手心被贏璽親吻過的地方發燙,他緊緊攥起手,害怕這最后的溫暖流失 季渙在馬上回頭看了他一眼碧草連天里,那一人一騎像是草原孤鷹……
季渙比任何人都了解籍羽,所以沒有多廢一句口舌去勸說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私心有人蠅營狗茍的求生,也有人摒除私欲為掙天下一方安寧而犧牲,季渙介于兩者之間,他只是喜歡殺戮時的暢快但他知道籍羽是后者,贏璽也是小半個月過去季渙護送贏璽回宮之后,便立即去見了宋初一國尉府后/庭院內枝葉重重的梅花林里放了一張能容七八人的矮榻宋初一飲了一口在泉水中冰過的米酒,滿臉愜意的與季渙敘別來之情 季渙簡單的說了幾句自己的情況,便立刻與她講起了籍羽,“贏璽公主把大哥放到了,男女之事嘛,我原以為大哥并不太在意,可是我護送公主回來的途中大哥單騎追來,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儼然已經不能自拔,先生可有辦法幫一幫大哥?”
“啥?公主把羽給睡了!”宋初一由驚訝轉而大笑起來,“哈哈,不愧是贏秦的公主”
“先生,說正事”季渙皺眉道 宋初一抹抹嘴,齜道,“這個可不好辦,畢竟是兩國聯姻,要不讓公主去揍左丞相一頓,以泄心中之憤?”
季渙自動忽略那些不靠譜的話,抓住重點,“先生有辦法?”
不好辦,不等于不能辦!
“額,我沒這么說”宋初一擺擺手 季渙激動的拽住她的寬袖,“先生一定要救救大哥,季渙十輩子給先生做碰馬”
“你?”宋初一挑眉打量他幾眼,“我才不要你這頭糙牛”
宋初一往邊上挪了挪,籍羽扯著袖子把她給拽回來,“先生要怎么樣才肯幫忙?但凡先生說出來,渙百死不辭”
宋初一扯回袖子,若有所指的道,“不如你去巴國播種吧,那片土地廣袤而肥沃,就是沒有種子,眼看就要荒了”
季渙面色一僵,立刻就想到自己曾經被巴國女子拉進小樹林里……
宋初一好整以暇的抿了口米酒,冰涼的感覺從咽喉一直滑到腹部,分外清爽“先生若是能救大哥,我去”季渙咬牙道 宋初一咂咂嘴,“我就喜歡你把玩笑當正事的認真勁兒”
說罷,她不理會季渙的臉色,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思索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情已經成定局,就只有以后伺機而動我聽說右丞相精通配些奇特的藥,譬如有一種就能讓人吃了以后慢慢呈現出一種病態,逐漸加大藥量,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像死了一樣”
“真的?先生與右丞相是結拜兄弟,是否能討來?”季渙把方才的不快拋之腦后,只要有辦法,被涮幾句又有什么關系!
宋初一正在細細的將袖子理平整,聽見他這話,不禁笑道,“嗤,你傻了吧,我去要算什么事兒?人家是親兄妹,不比我這結拜的強?一番聲淚俱下的訴情衷,管比我磕一百個響頭有用”
上一次與樗里疾的坦誠對話,預示著他們之間肝膽相照的日子已經過去何況就算沒有那一番話,樗里疾一心為大秦,保贏璽的事情多少會動搖秦魏盟約,宋初一不想也知道,自己去求,理由不夠充分,十有會被拒絕但贏璽不同 “是我糊涂了”季渙恨不得立即去告訴贏璽,但此時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宋初一,“公主已經入宮,我是沒有機會再見到她了,先生……”
宋初一撓撓頭,湊近他低聲道,“信我來傳,但要以你的名義,且你必須保密另外送嫁時我會安排你同行,屆時你得提醒公主,莫要急于求成,我這邊需要時間部署她假死之后換‘尸’,更重要的是盟約也需要一段時間緩沖,最好控制在五年左右當然也不一定會成功”
說起來也無非就是“死遁”兩個字,但是偷人家老婆又不是偷菜,更何況是一國之后,豈有那么簡單!想當初秦國花了多大的代價才從魏國救出宋初一干這種事情,贏駟是不會允許犧牲秦國在魏國培養多年的密探,所以一切得從頭開始 季渙聽著她巴拉巴拉的說了一通,還有什么不明白?這廝是早就做好了計劃,方才假意拒絕僅僅是為了逗他玩!
意識到這個,季渙心情就郁悶起來,他就是不喜歡宋初一這點,猥瑣!沒德行!
“先生好生生的一個人,怎么就不知自重!”感激歸感激,不喜歸不喜,在季渙看來是兩碼子事兒 宋初一沒臉皮的樂道,“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就著火”
季渙無語的望著她,一個字都不想再講悶悶的喝了幾爵酒,季渙渾身不自在的起身要走 末了宋初一還倒打一耙,“咳,你這個人,就是沒有趣,還是你大哥好,那胸膛……嘖嘖,他要不是貞潔烈男寧死不從,我……”
“你怎樣?”趙倚樓殺氣騰騰的聲音陡然冒出來宋初一打了個冷顫,循聲看見一襲象牙白袍服的趙倚樓,長身玉立于瑩碧的枝葉間,俊美不似凡俗,若不是一臉殺氣,簡直恍然難辨人神季渙忽然心情大好,駐足準備看熱鬧 宋初一一拍額頭,“哎呀,你不是說有事先走?我也是從官署里偷跑出來,一身都是瑣事,不如一起走吧”
季渙落井下石,“我看趙將軍有話與先生講,我先告辭了”
雖然遺憾看不見宋初一的笑話,但肯定不能讓她躲過去季渙說完,便草草施禮告辭宋初一淡然目送他離開,轉眼看向趙倚樓的時候臉上已經堆滿笑“小心肝快來坐,我給你盛一碗酒”自從上次哄趙倚樓成功之后,宋初一屢試不爽,這回諂媚起來駕輕就熟 趙倚樓一屁股坐下,接過她遞來的酒并不喝,一雙黑沉沉的眼盯著她,“你方才說籍將軍的胸膛如何?不是貞潔烈男你又要如何?”
“哎呦,我是說他身姿偉岸胸膛寬闊,肯定是個好依靠,我原本想將甄妹子許給他,誰知他非要給先嫂夫人守身如玉,我只好作罷了”宋初一以前不愿意對趙倚樓說半句謊言,但現在發現,太過真實的話語容易傷人,善意的謊言還是可以有的 趙倚樓冷哼一聲,“胡說八道”
分明一句氣話,卻帶著幾分縱容兩人安靜坐著飲酒一片梅樹葉子落在酒器中,漾起一圈圈漣漪,光暈映在趙倚樓完美的側臉上,如玉生輝,宋初一看的入神想起他說過的那些誓言,想起自己與他的約定,宋初一目光更柔和了幾分贏駟拖著贏璽的婚事,實際上是把籍羽當做一個后備人熏若是日后用不著聯姻,成全贏璽下嫁也行,反正籍羽是跑不掉的像贏駟這為了江山基業連自己親妹子都得利用的君王,就不要妄想和他談什么情分了,因為他一定會做出一個最利于秦國的選擇,所以宋初一要保全自己,在贏駟在世時,就必須把自己放在對大秦完全有利的一面,若是不能,須得加緊謀劃退路她得做兩手準備在忙碌的籌備中,九月很快到來,贏璽公主終于嫁出去了 酒館博弈社等各種場合無不是秦國士人的扼腕太息贏璽能征善戰,更懷有一顆赤子之心,在他們看來是一代奇女子,結果呢……秦國打了勝仗,反倒還把她給賠上!
這筆無頭債自然就扯到了張儀身上,一時間滿城都是聲討他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