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不露聲色地拂下發縷,遮去額角的蛇鰻花,側身向里躺下。
不知是軟骨散的原因,還是這幾天被蛇鰻折騰得太過厲害,仍然還提不起一絲力氣,她還需要一些時間來讓身體恢復。
彩衣最恨青衣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牙咬了又咬,真恨不得撲上去在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重哼了一聲:“一會兒就會有一場好戲,等你看了那場好戲,我看你是不是還能這么沉得住氣。”
青衣索性連眼都閉上,彩衣不可能一直全無動靜,看樣子是尋到機會了。
雖然她不認為肖華會移情彩衣,但僅想到‘肖華’二字,心就陣陣地絞痛。
彩衣見青衣長睫微顫,猜到她內心未必能有外表這么堅強鎮定,嘴角終于勾起一絲滿意笑意。
彩衣離開時,故意拉開了水晶屏的簾子。
青衣望著那面水晶屏,唇慢慢地抿緊。
他要來了,是么?
看來彩衣當真有持無恐,真打算讓她看這一場‘好戲’。
一柱香時間后,青衣隔著水晶屏,看見那道熟悉的欣長身影,他靜靜地站在那里,仍然清峻清雅,同樣地從容淡然。
青衣一眼看出,他臉色比平日少了幾分血色,有風吹過,雪白的袍子輕輕擦過他的身子,仍是極美的腰線,但袍子卻比平時空了一些,可見他這幾天,又瘦了不少。
這么看來,這些日子,他過得比她更不好。
青衣心疼地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撲到水晶屏上,恨不得能伸手捂上他削瘦的面龐。
而外間的肖華渾然不知她的存在,只淡看著在他面前楚楚落淚的女子。
他薄唇輕啟,噪音也如平日的淡然溫和,“我是該喚你一聲王妃,還是仍叫你彩衣?”淡淡的一句話,不難聽出話音里的嘲諷意味。
彩衣在見肖華之前就料到會如此,但親耳聽見,仍覺得難堪,臉色微微一變,落下更多的淚,委屈道:“你知道我是被逼的,又何必再出言相傷?”
被逼?肖華不這么認為,但她選擇什么樣的活法,他不關心,甚至不在乎彩衣的存在。
彩衣等了一陣,不見他說下去,抬起頭來,大膽向他看去,那模樣當真如雨中花蕾,讓人生憐,“你在意我去了北疆?”
青衣嘴角微抽,你不如直接問他,是不是在意,你爬了北疆王的床。
青衣明知道肖華不會在意,仍想看他怎么回答。
肖華卻不答,直接繞開話題,問道:“你要見我,自然知道我為何而來。”彩衣當然是自持手上有他想要的消息,才能認定他一定會來見她。
彩衣輕嘆了口氣,抹去眼里半真半假的眼淚花,“我去了北疆……本來是沒有臉見你的,也不打算見,想等你離開了,就在這里平平靜靜地過完此生,但這些天,聽到關于你的消息,實在太讓人心疼,我……”她說到這里,象是難受得說不下去。
肖華根本不會相信彩衣是安于平靜生活的人。
但她是怎么樣的一個人,與他都沒有任何關系。
臉上神色仍然淡淡地,抬頭看向前方墻上的鑲著的一塊水晶飾屏。
青衣呼吸一緊,難道被他看出了什么了?
卻聽他緩緩道:“據說楚國公的先祖曾遺留下一塊光鑒如鏡的紫水晶,想必就是這塊?”
彩衣正說地動情,被他突來的話題打岔,愕了一下,垂頭道:“是。”
青衣微微一愣,繼而想起一件隨著她失憶而忘掉的一件事。
父親祖上遺傳了一塊上好的水晶,世代相傳,后來增城被割給北疆,這塊水晶從此被遺失在增城,父親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她兒時一直想不明白,增城是劃割出去,而非破城,這么重要的東西,完全可以搬回燕京,為什么父親會任由這塊水晶留在增城,卻又對這件事一直放不開。
母親被她纏得緊了,才告訴她,那塊水晶搬不走,除非將那房子整個拆去,但一旦拆了房子,那塊水晶的秘密就再也不是秘密。
而上官家老宅所在的位置,處在龍脈上,所謂的龍脈之地,涉及到方圓百里的風水,龍脈上的一磚一瓦都不允許人任意拆除。
除非是地龍翻身,否則絕不會有人敢去拆除龍脈上的任何屋舍建筑。
因而,就算再過一百年,拆房子搬水晶的事,都不可能發生。
照母親的說法,除了自家最親近的幾個人,沒有人知道這塊水晶的事,知道其中秘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青衣望著眼前的水晶屏,原來這就是秘密,這水晶一面光鑒如鏡,另一面卻透通如水。
母親知道這個秘密,那么跟在老太太身邊長大的香芹自然也知道,所以彩衣知道這個秘密也就不足為奇。
而肖華在楚國公府多年,雖然父親不會告訴他水晶的秘密,但偶爾也會抱怨遺失祖上遺物的事,所以肖華才會知道水晶之事,從而一眼看出墻上的水晶屏,猜到這里就是上官家的舊居。
青衣隔著水晶屏,仿佛覺得肖華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甚至是望著她的眼,心里七上八下,難道他看見她了?
慌亂中,又有一絲期盼。
雖然理智告訴她,以后再不能見他,如果被他發現后,彼此只會更痛苦的折磨,但心底仍有一些期盼。
隔屏與他四目相對,她的心象是要跳出胸膛,幾乎在她就要認定,他真的看得見她的時候,他卻移開了視線,看去別處。
青衣懸著的心重重落下,長透了口氣,一抹淡淡地失落感慢慢填滿胸膛。
彩衣雖然知道那塊水晶從外面看,怎么也不可能看見里面,但畢竟肖華心有千竅,她無法確定是不是被肖華看出蹊蹺。
自從他看向水晶屏,一顆心也是七下八下,見肖華不再看那塊水晶,也暗松了口氣,柔聲道:“她已經死了,不要再自欺欺人地折磨自己。”
肖華眉心微微一蹙,浮上一些冷漠,似不耐煩她所說的話,“你約我來,想說的就是這個?”
彩衣的眼又再凝上淚意,“我見你,就是想讓你知道,她確實是死了,因為我不想你再這樣下去。”
肖華不語,如果早在昨日,他會對彩衣的話不屑,但之前體內雄盅的異樣,再聽彩衣的這翻話,卻是別樣的感觸,象有一柄重錘在胸口上用力錘下,悶痛難忍。
彩衣見他眸子微微一沉,閃過一抹痛意,心臟砰地一跳,她認得肖華十幾年,不管遇上天大的事,都看不見肖華臉上有絲毫動容,所有人都認為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如此淡定的一個人,剛才竟沒能掩飾住,可見她設的那個局入了他的心。
這一發現,讓她信心大增,接著道:“我無意中得知蛇侯想要利用行尸對付你,可是我知道的太晚,已經來不及通知你,我擔心你……于是悄悄爬上登天涯,想看你能不能脫身。但不知為什么,突然有一些行尸失了蛇侯的控制,走錯了方向,竄到了北疆王和青衣見面的地方……青衣被那個蠢丫頭所累,被逼進山道,進去時是兩個人,出來的時候,卻只剩下她一個。她想從攀崖逃走,結果終究是晚了一步,被……”
肖華默默地聽著,一言不發。
他在發現那具穿著青衣的衣衫后,也曾攀上那座山崖看過,山崖頂上確實可以看遍整個霧竹林。
彩衣偷看了眼肖華的臉色,見他面無表情,也不知對她說的話信還是不信,又道:“蛇侯和大娘匆匆趕來,卻慢了一步,大娘看見青衣的尸骨,頓時發了瘋,與蛇侯撕打,這時我爹卻從山道里出來,看見青衣后,整個人突然間變得好可怕,竟可以浮在半空中……然后……然后……”
她說到這里,眼里涌上恐懼之色,呼吸微微急促,手蒙了眼,道:“然后竟整個人炸開來……”
肖華淡淡的神色凝重起來,楚國公自爆的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一個凡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然后呢?”
淚從彩衣手指縫里滲出,搖了搖頭,象是想把那日所見的恐懼景象從腦海里甩出去,“然后大娘沖進那堆血肉橫飛的血霧,我害怕,沒敢再看,等睜開眼,我爹和大娘,還有蛇侯都不見了……青衣真的死了……”
肖華的視線終于落在彩衣不住顫抖的肩膀上,良久才一言不發地轉身而去。
等肖華的身影消失地門口,彩衣捂著臉的手垂了下來,臉上糊滿了淚,眼角卻浮上一抹得意的笑,向水晶屏瞥去。
青衣深吸了口氣,從水晶屏邊退開,胸口一下一下地抽緊,緊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她用力地呼吸,讓自己不至于窒息過去。
他把彩衣的話聽進去了,否則不會就這么離開。
半晌才自嘲一笑,這樣不是很好?
他信了彩衣的話,也可以將她拋開,該干什么干什么,再不會為她所累。
彩衣推門進來,看見軟坐在床連的青衣,青衣的神情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頹廢,眼里的笑意瞬間濃了幾分,慢慢踱到床邊,向青衣俯身過來,在青衣耳邊,低笑道:“心疼了?”
ps:青衣明天要發力了,希望姑娘們喜歡。
總有姑娘埋怨果子更新時間,在這里解釋一下,小果子只有七個來月大,現在特別頑皮,要人陪著玩,而且還會發脾氣了,不象小小的時候那么老實,所以只能乘她睡的時候碼字,可是小果子白天睡的好少,55555,所以等碼完一章,都得很晚。
有孩子的媽媽應該深有體會,沒有過孩子的姑娘們,就用心體會一下了,等以后你們有了寶寶也會有所體會的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