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絕望得正要閉上眼睛,頭頂傳來一聲尖銳地破風聲響。
一支羽箭從蠻人王后腦穿入,從眉心破骨而出。
四周喧鬧的人群剎時間靜了下來。
青衣被突來的事件驚呆了,眼睜睜地看即時斷氣的蠻人王的龐大尸身向她壓下,才想起躲避,可是身上無力,哪里躲得開,眼見要被蠻人王壓在身上,她攥在手中的鳳雪綾忽地一緊,身子隨之被拽離地面,向一側飛去。
緊接著被卷進一個結實的胸懷,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很緊,緊得讓她有些難以呼吸,但剎那間,她的心定了下來。
淡淡的白玉蘭冷香幽幽飄入她的鼻息。
眼前是一片似尋的白衣。
青衣不抬頭,也知道抱著她的,正是她之前恨不得吃其肉,飲其血的肖華。
想也不想,張口便向他肩膀上狠狠咬下,唇齒間有淡淡的血腥味化開。
肖華任她咬著,只是將手臂收了收,將她更實地摟在懷中,掃視過現場堆積如山的尸體,低頭看向如同貓兒般倦在懷中的小女人,淺淺微笑道:“確實兇悍。”
不知他這話,是說她對蠻人兇悍,還是對他兇悍。
聲音入耳,青衣鼻子一酸,眼睛迅速蒙了,眼一眨,一滴淚珠滾落下來,在他肩膀上化開一個水印。
她松了口,用力捶了他一下,嗚咽道:“你這個混蛋。”
青衣在他懷中,一點也不想再理會蠻人族的事,如果這時就算有一把劍直刺她后心,她也不愿再躲上一躲。
肖華展眉笑了,摟著她,低下頭來,在她耳邊低聲道:“女人偶爾柔弱些,有何不好?”
青衣憤怒抬頭,望進他如墨的眼。罵道:“如果我當真柔弱些,就……”
肖華長噓了口氣,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令她穩穩地依在自己懷中。“休息會兒,剩下的交給我了。”
青衣身子不愿動,卻不表示不愿動嘴,還要再罵,一陣廝殺聲傳來,回頭,見大量的官兵從四面八方涌來。剿殺蠻人。
抬頭,她進來的那個洞穴里也涌出大量官兵。
剛才還想將他生剝活刮,這時卻眼露迷茫,驚詫地回頭看他,“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說要殺光蠻人,救出這些女子?我幫你還個心愿罷了。”肖華笑笑然,好象根本沒有將她獨自丟在這可怕的地方,也好象身邊地廝殺與他們完全無關。
“你……”一句話又再挑起青衣心頭亂竄的怒火。怒極道:“我差點被……”
肖華在她滿是汗漬泥塵的小臉上親了親,柔聲道:“有我呢,他們哪傷得你一根毫毛?”
青衣張了張嘴。氣得發抖,她被累得渾身脫力,只差一點就被蠻人所擒,他居然還敢說這話……
然她雖然被累得脫力,確實沒傷到任何地方,深吸了口氣,別開臉不再看他,免得被他活活氣死。
這一偏頭,發現地上有許許多多小小的碎石,突然想到什么。剛才一味顧著廝殺,渾然沒有注意,這時才驚覺,她殺了這么多人,竟沒有一刀一刃落在她身上,她身手雖然不錯。但在這許多人圍攻中不受一點傷,根本不可能,除非……
細細回想方才的細節,再看地上的碎石,突然明白為什么有些眼看要砍到她身上的刀劍會突然慢上半拍,或者莫名其妙地挪開半寸,讓她次次都有驚無險。
那是因為有人在暗中相幫,那個人是誰,已經不用她去猜。
突然間,一股難言的苦楚涌了上來,原本軟得沒有一點力氣的手腳也變得有力氣了,著力地往他身上亂打亂踢,哭著罵道:“你這混蛋,看我這么辛苦,你卻象龜孫子一樣躲著彈彈小石頭了事,算什么事?”
肖華苦笑,他一個人要盯著成百上千圍攻她的人,容易嗎?
彈彈小石頭,說得容易,要不換你來試試?保證用不著半柱香時間,他就能被人砍成松花魚。
再說如果不這樣,根本引不出蠻人王,更無法將蠻人王一箭斃命。
以前燕國之所以滅不了蠻人族,就是因為蠻人王太狡猾,一旦看見情形不秒,立刻混在護衛或者尋常蠻人里,從秘道逃走,逃離后,便發出他特有的信號,整個蠻人族便會從各種渠道逃離,等燕軍殺進核心地帶,他們卻尋找機會包抄回來,殺燕殺一個措手不及。
蠻人王不死,蠻人族也就滅不了。
所以這些年來,燕軍拆損不少,而蠻人族卻仍然存在。
燕軍不是沒想過辦法引誘蠻人王,但別看蠻人王長得五壯三粗,卻精得跟鬼一樣,燕軍明明知道他好色,也試過多次,送美人進來誘惑他,卻百試百敗。
理由很簡單,他雖然好色,但長年掠擄,絕少的豈能少見,尋常美人豈能入得他的眼?
再說那些女子要么有臉蛋,就沒有本事,進了蠻人族也只淪為他的性奴,根本誘他出不了那間大屋。
而有本事的,姿色又不夠,他頂多在窗格內望上一眼,便賞給了外頭蠻人,要玩要殺,自與他無關。
這天底下,能自保,又能誘得蠻人王出屋的,恐怕只有青衣一個。
他事先令凌云凌風前去滅了蛇國,生擒越姬,贈于蠻人王,讓蠻人王對他放松警惕,再送青衣前來。
蠻人王一死,無人發信號命蠻人躲避,他的人再從各路清殺過來,才能將蠻人完全剿滅。
再說,他那要命的老丈人一連串干的那些破事,他就算再怎么壓,也壓不下民憤,君以民為天,如果民憤不下,君如何立足?
青衣身為國母,只身深入虎穴,誘殺蠻人王,令燕國一舉剿滅蠻人,立下一等一的大功,滿朝文武,天下百姓,還有誰能議她半句不是?
國丈雖然不怎么樣,便國母是好的,對國丈自然也能寬容些。
過去,他一直只想天下太平了,與她攜手天涯,笑看風云。
偏偏兄長不省心,打下這江山,拍拍屁股走人,撂下這一個爛攤子讓他來收拾。
老丈人也不省心,以前助大皇兄做下的那些陰損事已經不得民心,還念念不忘皇帝夢,如果楚國公真的是受民愛戴的,他倒愿意把這位置給了他,自顧逍遙去。問題是這老丈人不成啊,今天坐上皇位,明天就能被天下百姓轟下來,天下大亂。
如果他把這爛攤子丟給這么個不省心的老丈人,讓天下大亂,二哥就算追到天涯也會把他砍了,他哪里還逍遙得起來?
夫人更不省心,至于什么不省心,那就是念念碎,一籮筐也說不完了。
他一步一步行來,真可謂用心良苦。
這許多苦心,卻成了龜孫子,苦笑了笑,“哪有這般罵自己夫君的?”
青衣氣頭上,哪想到這許多,聽他一說,才想起自己頭上還冠著個皇后的頭銜,扁了小嘴,“我休夫。”
肖華輕咳了一聲,看及左右,沒有人聽見他們談話,才小聲道:“別的都成,這個不成。”
青衣道:“那你休我。”
肖華一臉正經,“休想。”
青衣心里委屈,淚又滴了下來,“反正我不跟你這個混蛋狐貍過日子。”
肖華‘嗤’地一聲笑了,輕笑哄道:“你說我這些兵看見他們的皇后,跟小丫頭一樣哭鼻子,會怎么想?”
青衣哼道:“我管他們怎么想?”她口中雖然這么說,眼珠子卻不自覺得兩邊亂轉,看有沒有人在看她笑話。
肖華笑出了聲,終究還是個小姑娘,抬了她下巴,令她微仰了臉,低頭吮去她眼角的眼,又在她嘴角上輕輕一吻,“別哭了,嗯?”
他越是無所謂的樣子,青衣越惱,使著惱子,“我偏要哭,反正我只是一個女人,丟丟臉也沒什么的,倒是你這一國之君的臉,不知夠不夠我丟?”
肖華揚了揚眉,一本正經道:“你不妨試試,以后我天天攜你上朝,你盡管坐在我旁丟我的臉玩,看看到我們老得走不動了的時候,你把我的臉丟光沒有。”
青衣以前也是個無賴的,這會瞪著他突然覺得力不從心,罵道:“你真不要臉。”
肖華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摸,“哪來的臉?”
青衣破涕成笑,遇上這么個沒臉沒皮的臭狐貍,她還能怎么著?
將他一推,“見過無恥的,卻沒見過你這么無恥的。”
肖華微微一笑,由著她離了他的懷抱,攜了她的手,靜立在他身邊,這里不是殺光就完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了。
該殺的也殺得七七八八,只不過剩下少數蠻人在清理。
凌風過來匯報戰果,一眼便看見青衣哭花的小臉,微微一愣,這母夜叉也會哭?
問道:“嗜嗜可騎得還順手?”
青衣哼了一聲,道:“那豬又蠢又笨,只知道吃,我尋思著一會兒宰了來犒勞立功的將士,凌將軍一會兒可要多吃一點。”
凌風一張黑臉越發地黑了下去,“你敢動嗜嗜一根豬毛,我……”他瞟了肖華一眼,把頭后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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