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看著不經意間站向蛇侯的父親,再看獨坐在那里肖華,他一言一行間,固然淡若清風,但他獨自一人,卻難免顯得孤寂無助。
肖華既然會今日逼宮,根本無需獨自前來,只需將外頭擺平,再聯手夜擒下父親和蛇侯,就可以威逼北疆退兵。
但如果他落在了蛇侯手中,蛇侯可以用他來威脅夜退兵。
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他向來聰明,今天卻做出這么個愚蠢舉動。
念頭一過,飛快地看向肖華,對上肖華向她望來的目光,他只是微微一笑,青衣心臟猛地一緊。
他來,是為了她……
她功力全失,根本無還手之力,蛇侯和父親被困,可以將她擒下,用她來威脅肖華。
除非肖華夠狠,可以舍她不顧,否則必然被束縛手腳,誰勝誰敗,就不是現在可以妄下結論的了。
她失去功力對他今日逼宮百害無一利。
他不可能在自己軟肋上插一刀。
她身上的毒,不是他下的。
青衣心尖上突然象是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
肖華柔聲開口,“我這茶煮得火候還算不錯,要不要來嘗嘗?”
青衣啞然,他這會兒,還有心情品茶。
短短時間,已經有幾撥人來稟報夜的人馬殺到了哪里。
新皇坐不住了,顫巍巍地縮到楚國公身后,“國公,現在如何是好?”
楚國公重哼了一聲,“皇宮內圍全是我的人。就算皇宮外圍被南陽王盡數占領,要殺到這里,卻非一時半會兒,親王,你馬上發動人馬進攻。只要你我聯手將這叛賊拿下,或者等到大軍打入皇城,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濟于事。”
新皇一想,果然收到的消息,都是南陽王殺到皇宮外圍哪哪哪。并沒有突破內圍。松了口氣。
蛇侯輕點了點頭,一枚信號彈穿窗而出。
肖華對蛇侯的舉動完全不加以阻止,只是將杵在一旁的青衣拉了過去,順手將一杯茶塞到她手中,“說了這許久的話,不渴嗎?”
青衣真想將手中杯子連茶帶杯地摔到他臉上。
如果這次逼宮,新皇一邊勝了,絕不會容肖華活著。如果肖華勝了,也不可能再容得下父親。
兩邊無論誰存誰亡,都是青衣不愿看見的。再說還有一個垂死的母親等著施救。
左不是,右不是。焦頭爛額,她煩悶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卻還有心思喝茶。
除非,他是想拖延時間,拖到夜打殺進來。
青衣能想到,精如油條的楚國公和蛇侯當然也會想到,二人心照不宣地遞了個眼色,一同向肖華攻來。
肖華將青衣一推,他閃身攔在她身前,飛出的茶杯恰好化去到了面前的招式。
接下來,極快地將青衣攬在懷中,飄然閃了開去,云淡風輕地站在殿中,道:“你真以為,那二十萬大軍還能攻得進來?”
蛇侯怔了一下,忽然醒起,二十萬大軍同時動作,必定殺聲四起,可是他聽見的卻是震天的凄慘叫聲,暗覺不妙,強按下不安,“你這是什么意思?”
肖華鄙視地睨了他一眼,“不如,我們出去看一場好戲。”
說完,手臂收緊,將青衣攬緊,向殿外飄然而去。
楚國公和蛇侯相視一眼,也緊跟著躍出。
青衣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母親,掙扎著想離了肖華的束縛,叫道:“我娘……”
肖華將攬得更緊,不容她掙出,“月夫人已死。”聲音冰冷無情。
青衣怔了一下,猛地看向母親,果然見母親胸口已經停止起伏。
她是見慣了死亡的,這樣的情景一點也不陌生。
又見父親上前抱起母親,一聲慘嚎出聲,“月娘。”
剎時間,青衣如同天塌下了來了一般,心痛如絞,無法壓抑的痛楚瞬間卷襲而來,淚止不住地涌了上來,抵死掙扎,想撲到母親身邊,可肖華將她牢牢圈箍在懷中,任她如何捶打,硬是不肯放開,怒道:“你這個混蛋,放開我。”
肖華迎看向她赤紅的怒眼,“我不會放。”
青衣望著父親懷中一動不動的母親,哪里還忍得下心中悲痛。
握著拳頭用力錘打著他的胸口肩膀,嘶聲哭罵,“混蛋,放開我。”
肖華低頭看著懷中哭得淚人般的青衣,暗嘆了口氣,收緊手臂,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下顎緊抵了她淚濕的面頰,也是無言。
昨日她被幾個婆子相欺,他就覺察到不對勁,只不過逼宮大事,他必須前去安排,才無法抽身一探究竟。
雖然不知道原因,卻能肯定,她出了事。
所以今天才會獨身露面,保她安全,否則他根本無需與楚國公和蛇侯正面交鋒,只需與夜聯手領兵打殺進來,今日逼宮也就勝算在握。
但她出了事,不能自保,他就不能不來。
不管此間處境如何,她在他懷中,他才能略感心安,又豈能再放手?
任她怎么掙扎,硬是不肯有絲毫放松。
蛇侯看著將青衣緊緊抱著的肖華,心頭鬼火亂竄,紫眸半瞇,手握短劍快如閃電地向肖華刺去。
寒光閃過,手臂上一痛,蛇侯大驚失色,慌忙后退,低頭一看,手臂上多了條血口子,如果不是他躲得快,這條手臂都要被他削去。
驚出一身冷汗,應龍即便是轉世,這身功夫仍是出神入化,非他能敵。
再不敢輕易出手。
肖華傷了蛇侯,也不追趕,抱著青衣,足下幾點。登上旁邊一處高臺。
此處高臺是用來觀星望月用的,站在塔頂,可以將整個燕京盡收眼底。
蛇侯急于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也尾隨著攀上高臺。
楚國公略為遲疑,強忍悲痛。放下月娘尸身,跟了上來。
青衣喪母,心里痛極。對肖華也是惱極,但在看見城外沖天的血光時,即時安靜下來。
圍堵城外的北疆大軍腳下。突然地陷。大批的將士墜入深溝,頓時亂成一片,而后頭部不知前頭出事,仍在前進,這一進,便生生將前頭已經停下的士兵擠入溝渠,人馬亂踩,死傷不計其數。
剩余大軍好不容易停下。隱在密道里的燕軍突然冒頭,無數羽箭飛如降雨般飛向北疆大軍,北疆大軍片刻間死傷無數。
等北疆大軍亂哄哄地架好弓箭手反攻。燕軍已經無聲無息地重新潛入密道。
前面隔著深渠,北疆大軍眼睜睜地看著燕軍弓箭手消失在眼皮下。竟無從追擊。
這一折騰,北疆的二十萬大軍已經沒了三分之一,剩余的還有傷殘無數。
楚國公張口結舌,他在駐守燕京,竟不知燕京城外,何時有了這些渠道部署,更不知平陽侯的人馬何時潛伏城外。
蛇侯臉上白了紅,紅了黑,最后沉得如同要滴出墨來,狠狠地向肖華狠來。
倒是青衣過去與平陽侯周旋不少時日,對他的手段見識過不少,對眼前的一切,反而沒有特別的驚詫。
抬頭睨了他從容的俊逸面龐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父親與他為敵,注定慘敗。
北軍急了,下令強行過渠。
蛇侯低罵了聲:“蠢才。”
在這同時,肖華嘴角微微上揚。
濤天的水浪順著溝渠滾滾而來,強過溝渠的北軍被水一沖,死的死,散的散,潰不成軍。
遠處三聲鼓響,殺聲四起,平陽侯的鐵騎從天而降一般,滾殺而來,氣勢洶洶。
經前頭幾翻挫敗,北軍早沒了士氣,見燕軍鐵騎沖殺而來,更是慌了神,起初還揮刀抵抗一陣,死的人一多,后頭北軍索性棄甲逃竄,然前頭是被大水淹沒的深渠,又能逃去哪里。
北軍被幾回沖殺,再沒了戰心,丟了兵器,抱頭求降。
蛇侯帶來的二十萬大軍,有來無回。
大局已定,已經無需置疑。
一抹勝利的笑意在肖華眼角化開,淡睨向蛇侯,“你輸了。”
蛇侯臉上烏云忽然一掃而空,深吸了口氣,傲然道:“那又如何?”
肖華冷道:“我們的賬,也該算算。”
蛇侯仰頭大笑,忽地笑聲一止,鄙視地掃了城外殘兵一眼,“你以為,就憑這點能耐,就能拿得住我?”
肖華默然。
蛇侯一聲冷笑,“這次算你僥幸勝得一場,下一次,我不會再這么大意。”話落,他竟躍身往高臺下一躍,只見紫影閃過,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肖華怕青衣有所不測,不敢追趕,眼睜睜地看著蛇侯離開,眼底閃過一抹凝重。
青衣回頭,看向面色慘無血色的父親,將肖華輕輕推開。
肖華放手。
青衣走向楚國公,輕輕握住父親的手,“爹。”
楚國公回神過來,慢慢閉上眼,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辛辛苦苦這些年,一下子,全沒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睜眼,輕撫了撫青衣的頭,返身下了平臺。
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新皇撲上來,“國公,情況如何了?”
楚國公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上前抱起妻子的尸身,無力地走向殿外。
“國公,國公……永親王呢?”新皇急巴巴地追上去,左右亂看,當他看見從平臺上下來的肖華,驚得后退一步。
青衣深看了肖華一眼,追著父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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