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女兒要他悔一世,那么便讓他悔一世,女兒想讓他終生不得快樂,她便讓他終身不得快樂。
“太子說的大事,是指什么?”
“青衣和平陽侯滾在了一堆,五娘也不理不問嗎?”
“太子失蹤,青衣被大巫師和越姬送給平陽侯為姬妾,青衣也是迫不得巳,往后與平陽侯再不會有任何關系。”月夫人以為他說的是青衣前往平陽府的事。
蛇侯鄙夷地斜睨向月夫人,“五娘在這凡間有楚國公寵著,當真快活得全不知身外事。”
月夫人雖然轉世,但在天上時,終究是蛇侯父親的妾室,哪能聽不出他話中的譏諷之意,臉上一紅,“太子所指何事?”
“應龍在這凡間一身二用,五娘是真看不出,還是看出了,裝作不知?”
蛇侯眼里的譏誚笑意更濃。
月夫人這一世也只是見過平陽侯幾面,對極為陌生,聽蛇侯一說,腦海里即時浮現出肖華得體的一言一行,臉色一變,“不可能。”
“可不可能,五娘心里清楚。”蛇侯將手中把玩的茶壺往桌上一擱,起身斜瞥了月夫人一眼,起身離去。
月夫人無心理會,蛇侯是怎么進來的,也不愿理會他能否出得了楚國公府。
飛快地扯下搭在屏風上的外袍,套在身上,飛奔出去。
到了青衣住處,猛地推開房門,里頭空無一人,倒抽了口冷氣,回身,見小桃怯生生地站在臺階下,問道:“平安呢?”
小桃低著頭不敢答話。
月夫人的心又是一沉,冷聲問道:“說,她去了哪里?”
青衣終究是沒出閣的小姐,去了肖華那邊。一宿沒歸,也是不該。
只不過平時府里的人從來不過問青衣的去向,加上所有人對肖華的人品是不會有所懷疑,所以肖衣就算在肖華那邊一夜不歸。平日里也不是什么事。
這會兒,天還沒亮,而月夫人的臉色又極難看,小桃既迷惑,又害怕,只得道:“二小姐去了肖公子那邊。”
月夫人臉色紅了白,白了紅。最后轉黑,眼里閃著怒火,抽身就走。
小桃嚇得手心冷汗涔涔,等月夫人出門,忙也飛跑出院,想抄近路趕在月夫人之前,給青衣報個信。
但出了院子,發現月夫人竟走的也是最近的那條小路。不由得暗暗叫苦。
肖華雖然睡下,卻是即便在睡夢中,也極警覺的。
遠處剛傳來雞鳴。就聽見一陣匆匆而來的腳步聲。
這個時辰,除了他的人,不會有人到他這里來,除非府中出事。
肖華眉頭微蹙,正想起身,青衣的手臂突然纏了上來,“別走。”
這幾日接連發生的事,肖華已經猜到青衣有了刺殺燕皇的打算,也知刺殺皇帝九死一生,所以青衣是存著死的準備。
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會流露出對他的依戀。
他固然不會允許她進宮刺殺,但她對他的這份依戀,卻是他這許多年來,渴望而又不敢奢望的。
看著懷中微蹙著眉心,在夢中也不肯放他離開的她,他哪還硬得起心。將她推開。
依了床頭,不再動彈。
外頭來的何人,又有何事,也由著他去吧。
直到門‘哐’地一聲,猛地被人推開,回頭見月夫人寒著臉快步繞過屏風。
四目一對,前者一雙沉黑眸子仍然靜如止水,不急不躁。
后者帶著焦慮的眸子,在他被青衣揪得凌亂的衣襟上溜了一圈,落在仍窩在他懷中的青衣身上,眼里的焦慮瞬間變成憤怒,“你們……你們……”
肖華輕拍了拍青衣肩膀,輕喚道:“青青醒醒。”
青衣這一覺睡得很沉,是這些年來,從來沒有過的踏實,聽見叫喚,‘嗯’了一聲,慢慢轉醒。
還沒睜眼,便先感覺到他溫熱的身體,和攬著她的結實臂膀,嘴角漾開笑意,也不睜眼,將環在他腰間的手臂又緊了緊,她的身子更緊地貼向他溫熱的身體,感覺到他緊實的腰滿滿實實地在臂間,舒服得長噓了口氣。
肖華眼底不自禁地浮起一抹溫柔暖笑,柔聲道:“你娘來了。”
青衣怔了一下,真的清醒過來,聽出這屋里除了她和他,還有第三人的呼吸,迅速睜眼,果然見母親一臉怒容地站地床前不遠處。
臉‘騰’地一下紅了,放開肖華,翻身坐起,“娘,你怎么來了?”
月夫人狠狠地瞪了肖華一眼,沉聲道:“平安,下來。”
青衣在黑門幾年,并不似尋常女孩家那么看重所謂的男女授授不清,但突然被母親撞著,仍是尷尬,不安地看了肖華一眼,挪身下床。
剛穿好鞋,便被月夫人擒了手腕,猛地拽了開去。
青衣從來不曾見過母親如此,心里忐忑,回頭,肖華已經整好衣裳下了床榻,靜立一旁,絲毫不為自己辯白。
月夫人將青衣拽在自己身后,冷瞪向肖華,冷若冰霜,忽地一巴掌向肖華面頰狠狠摑了過去。
肖華面不改色,不避不讓,任月夫人那巴掌打來。
眼看巴掌就要摑到肖華臉上,月夫人手腕一緊,被生生握住,再打不下去,回頭,卻是青衣將她的手牢牢擒住。
月夫人大怒,喝道:“放手。”
青衣微蹙了眉,“娘這是做什么?”
月夫人沉著臉道:“你說我做什么?”
青衣深吸了口氣,“是我自己擠上他的床,也是我纏著他不肯放,與他無關。”
“青青。”肖華眼里閃過一抹異樣,是意外,又是了然。
意外她會坦然承認對他的親近之意,卻又知她本是個敢擔當的女子。
她做下的事,自不會往他身上推。
然他又何嘗不愿親近她?不愿被她親近?
兩廂情愿之事,豈能讓她一個人承擔。
聲音啞沉溫柔,道:“我也是喜歡的。”
當真是郎情妾意,月夫人更是怒不可遏,從青衣手中掙出手來,“我一會兒再與你算帳。”回頭沖肖華道:“就算平安年幼不懂事,但你曾答應過我什么?為什么言而無信?”
青衣一臉訝然,“娘,你記起了?”月夫人橫了她一眼,不答。
肖華眼底閃過一抹驚訝,緊接著便了然了,蛇侯走脫,自然能讓月夫人恢復記憶,“肖華做下的事,自會一力承擔。”
月夫人怒笑,譏諷道:“你承擔?納我家平安為妾?”
肖華頂著這個身份,自然也就有著這身份該有的一些事情做為掩護,包括肖將軍之子出生前訂下的娃娃親……
“肖華待青衣如何,夫人自是清楚。婚姻大事上,我不會委屈了她,過些日子,肖華自會給夫人一個滿意的交待。”
月夫人冷笑,他待青衣如何?他傷青衣傷到散魂:“你可真是癡人說夢,平安就是嫁豬嫁狗,也不能嫁你這樣的畜牲。”
肖華面色微白,“除了肖華失信,還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讓夫人如此憎惡?”
月夫人微微一滯,青衣前世被傷成那般,好在這一世,沒了過去的記憶,才能這般活著。
如果記起過去,不知該何等痛苦。
月夫人再怎么惱恨肖華,卻也不愿當著青衣的面揭出前世。
何況蛇侯的話,她不能全信,到底肖華是不是平陽侯,她也不能完全肯定。
冷道:“平安是未嫁姑娘,你卻這般污她清白,別的不說,就憑這些,還不夠?”
青衣詫異地看向母親,如果母親沒有恢復記憶,說這話也就罷了,但母親記起肖華許下的承諾,分明已經記得過去一切。
那么自然不會忘了她朔月為平陽侯侍寢的事。
既然記得,如何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娘,我說了,這全是我一廂情愿,與他無關。”
月夫人見青衣如此,心痛如絞,她不過是一縷殘魂轉世,難道還要栽在這人手中,再痛傷一回?
急怒道:“住口,就怨我從小就沒將你管好,才做出這等不知羞恥的事。”
青衣的臉漸漸白了下去,神情卻是出奇的平靜。
肖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上前拉了青衣的手,輕喚:“青青。”
月夫人怒氣幾乎將胸腔擠炸,打開肖華拖向青衣的手,罵道:“你當著我的面,還敢這么輕薄于她,難道真不要一點臉面了?”
青衣突然一聲輕笑。
那聲笑,在月夫人盛怒下顯得異常突兀,將月夫人的目光從肖華面上移開,向身旁青衣看去。
青衣聲音輕極地低道:“我在蛇國選擇成為死士,被人當作牲口一樣審核的那一刻,就再不知什么是羞恥,更不知什么是臉面。這些年,為了生存,不擇手段,面相身體卻是死士最不在意的東西,‘清白’用在我身上,真污了‘清白’二字。”
她聲音平淡,無喜無怒,但肖華卻能感覺到她是如何的心痛難忍。
猛地將青衣拽了過來,緊攬在懷里,緊得象是怕一松手,她就會飄飛而去,低頭下顎抵了她的耳鬢,“以后凡事有我,再不會有那些事。”冷睨了月夫人一眼,“我們走。”
月夫人呆了,臉瞬間失了顏色,慘白如死人。
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背上還背著個胖娃娃……回娘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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