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的筋脈通得七七八八,以她的身手,對方想殺她滅口,最后被滅口的人多半是對方。
為了不發生滅口的問題,青衣把自己往樹后藏了又藏,尋思這兩人辦完事,就會離開。
橫豎在訓練場時,沒少看活春宮,也不在乎多看這一回重口味的。
哪知,王文瑞見著來人,急迎上去,“大哥。”
青衣愣了一下,原來來人不是王文瑞的相好,而是他的兄長王文悅。
兩兄弟有話不在京里說,巴巴地躲到南郡的江邊,就有些不正常。
青衣偷偷探頭,王文瑞長得很一般,但他哥哥王文悅卻生了一副少有的好相貌,是那種英氣勃勃的類型。
王文悅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向青衣所在方向看了過來。
青衣趕緊縮頭回來,往他們看不見的方向挪了挪,等他們放松了警惕再走。
王文悅聽不出附近有人,才低聲道:“出了什么事,竟讓我出來這里?”
王文瑞道:“父親派去監視平陽侯的暗衛捉到一個越國的奸細,本想就地殺了。他為了活命,竟說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因為這件事,事關重大,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那里人多口雜,所以才叫了你出來。”
“什么秘密?”
“他說他看見姜國的太子,很象越國的小十七。”
青衣聽到‘小十七’三個字,渾身一震,屏住呼吸,不再動彈。
王文悅吃了一驚,“當真?”
王文瑞點頭,“他確實是這么說的,不過世上相貌相似的人不少,還需要進一步的確認。”
王文悅道:“怎么確認?”
王文瑞道:“他說認得小十七身上的傷疤,只要能設法看看姜國太子的屁股。”
王文悅愣了一下。男人身體雖然不象女子那樣珍貴,但誰能把屁股晾出來給你看?
王文端接著道:“我收到線報,姜國太子已經到了南郡。”
王文悅道:“父親是什么意思?”
王文瑞道:“父親命我們設法秘密擒住姜國太子,等暗衛押了那人來認人。確認是小十七,就把他獻給皇上,將平陽侯一軍,斷了平陽侯和姜國間的盟約。這邊離蛇國遠,糧草和物資運過去的時間長,中途沒有姜國的糧草物資支援,他那些兵免不得要餓肚子。士氣必然受損,這仗自然難打得利落。”
王文悅皺眉:“這不太合適。”他身為武將,對自己手下的兵馬極為愛護,將心比心,不忍心他人的兵馬挨餓受凍,再說打仗可是白刀進紅刀出,怎么也是一條人命,讓人餓著肚子打仗。不是等于平白害人性命?
這樣的事,他不認同。
覺得雖然父親和平陽侯在朝政中不合,但卻不該在戰事上陷害平陽侯。
再說。如果這次滅不了蛇國,蛇國作孽必成禍患。
王文端哼了一聲,“難道說你當了幾天的提督,連姓什么都忘了,父親的話都不聽了?平陽侯是我們王家死對頭,你竟要偏幫我們王家的死對頭?”
王文悅道:“要扳倒平陽侯,可以在其他方面一爭高下,怎么能在戰事上做手腳。”
王文端冷笑,“父親就算到你會這樣,他說了。如果你不好好把這事辦了,以后也別再進王家的門。”
王文悅臉色微變,“如果他不是小十七呢?”
“如果不是,叫人向他要一大筆銀子,然后找機會偷偷把他放了,他只會以為是遇上了劫財的匪人。”王蒼海還有說。到時把假裝綁匪的人給殺了滅口,神不知鬼不覺,跟他們王家一點關系沒有。
王文悅雖然身在王家,卻總講著什么光明磊落,與父親和弟弟不能同心,所以這話,王文端不會告訴王文悅。
在大義上王文悅不認可父親的做法,但‘孝’字上,卻不能不服從。
再說就算他不肯做,父親同樣會派別人來做。
尋思著這個姜國的太子未必就是死士小十七,與其讓別人來做,倒不如由他盯著見步行步。
主意打定,道:“如果他當真是小十七,以他的身手,就算你我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如何能擒得了他?”
王文瑞從懷里摸出一個小藥瓶,在王文悅面前揚了揚,“用這個。”
“這是?”
“這是我高價買來的,叫千日醉,無色無味,就算不服用,聞一聞熱氣,也能醉得人事不知,沒有解藥醒不來。”
王文悅擰緊眉頭,他不屑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王文端哼了一聲,“我知道你看不上這些做法,但你可有更好的辦法,不驚動任何人又能把他擒到手?”
“罷了,照你說的辦。”萬一姜國太子真是小十七,以小十七的身手,兩個他再加上王文端也未必是對手,萬一事情敗露,他們王家就會大難臨頭。
王文悅雖然不恥父親和弟弟的一些所做所為,但他終究是王家的人,不能不顧王家人的安危。
等王氏兄弟離開,青衣從樹后轉出,那個人如果真的是小十七,就算他不想與她相認,她也不能不理他的死活。
頂著太子的頭銜,再怎么想低調,憑著前前后后跟著的那一大堆侍衛隨從,也很容易被人認出來,何況還有一個詐詐呼呼的姑娘跟著。
青衣很容易地找到姜國太子的下榻的客棧。
進了客棧,尋到姜國太子住的房間。
房門敝著,屋里聚了一堆的人。
下午所見的少女正一邊哭,一邊帶著怒氣指著南郡的太守罵,旁邊凳上還擱著一個醉得昏迷不醒的家仆,桌上放著一個冷得沒了氣的茶壺,茶壺旁邊放著個斟滿茶的杯子。
長得和小十七一模一樣的姜國太子卻不見蹤影。
青衣冷眼看了半天,對王氏兄弟的辦事速度不得不佩服,不驚動任何人地退了出去。
回到別苑,套著母親的話,得知王氏在南郡也有一個別苑。
當夜,青衣換上夜行服,潛進王氏的別苑,發現別苑里并沒有侍衛守護,只得幾個用來打理院子的下人。
王氏兩兄弟坐在廊下下棋,他們身后廂房門關掩著,一派寧肯祥和。
如果不是青衣聽到王文端的那些話,肯定不會認為這樣的地方能關住從黑塔里殺出來的小十七。
青衣拾了粒小石子,翻上房梁,無聲地潛到王氏兄弟的頭頂,將小石子拋向青石路面上。
石子落在地上,‘滴達,滴達’地滾動聲在黑夜里異常清晰。
王氏兄弟同時一驚,交換了個眼色。
王文悅飛快地躍出長廊查看,王文端則奔進房中,拉開箱柜抽屜,拿起一個白瓷瓶,看了一回,松了口氣,重新放了回去,又仔細地查看了一遍扣得緊緊的窗戶,沒發現什么異樣。
出了房門,又奔向院角一間上了鎖的矮屋,取下腰上掛著的鑰匙,打開房門,往里面望了一陣,重新慎重地鎖上門。
青衣在梁上看得明白,如鬼魅般閃身而去。
王文端做完這些,恰好王文悅巡視回來,搖了搖頭,表示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二人這才重新坐回棋盤邊,卻不再有心思下棋,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持警惕。
在蛇國死士沒有押送到來以前,為了不讓王家避開所有嫌疑,王氏兄弟與人傳遞信息,都不在自己家中,而是去叫‘十里香’的酒樓通過暗線傳遞。
次日,王氏兄弟去酒樓用早膳,順便看看有沒有什么消息。
出了大門,卻見一個姑娘背手站在墻邊,望著墻頭紅杏。
二人頓時警惕起來,王文悅走向那姑娘,彬彬有禮地問道,“姑娘,可有什么事?”
青衣指了墻頭紅杏,笑著回頭道:“這花開得真好,公子能不能幫我摘一枝。”
王文悅望著眼前比花嬌的秀美臉龐,身子一僵,怔了一下,不能肯定地叫道:“青衣妹妹?”
“王文悅?”青衣故作驚訝。
“果真是青衣妹妹。”王文悅眉宇間揚起喜色,“聽說你回來了,我還不敢相信,一直想回去看看,偏偏公務在身,不能隨意離開南郡,沒想到竟能在這里見到你。”
“聽說你高升了。”青衣從小桃的口中得知道與他們兄弟二人的結識過程,實在沒覺得與他的關系能有多好,王文悅這副歡喜神情實在夸張了些。
“不過是混口飯吃。”王文悅臉上一紅,不好意思說是為了跟她爭口氣,才發奮掙得今天的功績。
“你是青衣?”王文端看著眼前的美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衣假裝撐著頭想了想,向他笑道:“你是王文端?”
“我是王文端。”王文端被她的笑晃得頭一陣陣發昏。
父親在楚國公府查案,他是跟在父親身邊的,知道青衣確實回來了,但受父親約束,不能四處亂走,竟沒能有機會見到青衣。
后來聽說青衣是克夫之命,也就覺得沒有見青衣的必要。
沒想到幾年不見,青衣竟美成這般,腦海里直接浮上‘禍水’二字。
突然覺得,如果身邊有這么一個‘禍水’,就算被她禍害禍害也是值得的。
只要不娶她,什么克夫不克夫的,跟自己沒關點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