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想,當時他的手抖得那么厲害,他對她的死,一定是在意的。
以小桃的說法,他與她從小青梅竹馬。
而她所有記憶都被抹去,獨記得他,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不錯。
他身家清白,只得一丁人,無父無母,無兄無弟,一清二白。
嫁他強過嫁貓嫁狗,最重要的是,可以遠離皇家。
唯一的缺陷就是他和平陽侯的眼睛很象,但或許看著看著就免疫了。
肖華心尖上象被一根刺,狠狠地刺進,痛得一抽搐。
他們已經有過夫妻之實,她卻寧肯嫁貓嫁狗,也要跟他平陽侯的身份完全斷去關系。
如同她上一世,與他已是夫妻,還育有孩兒,卻也狠得下心舍下。
‘絕情’二字,真是歸她莫屬。
心里雖痛,表上卻如和熙春風,只是眼底又黑又沉,讓青衣看不出他真心的喜怒,“過去,以你的性子,我們只算得上竹馬竹馬。娶了你,和斷袖有何區別?再說,你還記得過去?”
青衣微微一噎,把自己從上看到下,明明是個女子,哪里象男人了?
至于過去,真是記不得了。
“現在雖然不記得,但或許慢慢就記起了。”
“我怕楚國公打斷我的腿。”他淡睨了她一眼,起身抱著長琴,淡淡而去。
青衣碰了個釘子,直接被人拒絕,兩眼望了回天,扁嘴,“稀罕。”
她想用嫁人來躲開是非,另一個人卻比青衣更想她早些嫁出去。
那就是月娘。
只有女兒嫁了人,才能讓女兒避開燕皇那雙賊眼。
青衣才回府。楚國公本不舍得青衣,想再留她兩年。
但經不住夫人的枕邊風。只得開始給青衣物色人家。
一日。楚太君聽說燕京來了位精通陰陽的癩頭和尚,巴巴地趕著楚國公去接進府。
楚國公是武將,雙手沾滿血腥,不喜歡陰陽一說。
但拗不過母親。只得派人打聽到癩頭和尚落腳之處,帶了家人親自去接。
癩頭和尚剛剛進府。就看見在府中閑逛的彩衣,眉頭一皺,道:“此女禍國殃民。”
楚國公雖然對這個女兒不是很喜歡。但被人說成禍國殃民。仍是大怒,壓著怒氣,派人去請母親出來。
癩頭和尚無視楚國公黑下去的臉,突然道:“將軍還有一女,可否容和尚一觀面相?”
楚國公心里雖然不喜,但也想知道。這和尚見了青衣又能說出什么話,叫人去喚青衣前來。
癩頭和尚見著青衣。吃了一驚,道:“此女興國旺民之相,不過……”
楚國公聽他說青衣是興國旺民之相,剛才的怒意淡去不少,聽到‘不過’二字,心頭又是一緊,“不過什么?”
“不過卻是克夫之命……”
癩頭和尚話沒說完,楚國公已經是怒不可遏,也不等楚太君前來,直接叫人將癩頭和尚轟出府去。
癩頭和尚被楚公府的家丁拉拽著,不死心地嚷道:“將軍要想改變大小姐禍國殃民之命,只能二女同嫁一夫,才能免去禍國之災。而二小姐除非能嫁真龍,否則此生注定孤寡……”
楚國公越中越惱,怒道:“亂杖給我打出去,如果誰敢亂嚼嘴根,亂杖打死。”
青衣這一年經歷了許多事,對陰陽一說,已經看淡,聽了也就聽了,并不往心里去。
彩衣卻氣青了臉,但礙著父親在場,不敢隨意出聲。
等楚太君被丫頭扶了出來,楚國公不愿把癩頭和尚的話說給母親聽,只說癩頭和尚胡言亂語,盡是騙人的鬼話,所以叫人打了出去。
楚太君氣得直跺腳,但人已經叫楚國公打了出去,無可奈何,只得作罷。
楚國公被癩頭和尚氣得不輕,又挨了母親一頓罵,憤憤地回到后院,把事情經過給月娘說了一遍。
月娘聽完,心里也是堵得慌,忽然想到什么,問道:“是什么樣的癩頭和尚?”
楚國公想到那癩頭和尚就煩,仍如實描述給夫人聽了,話說完,驚得睜大眼看定夫人。
月娘倒抽了口冷氣,“這豈不是當年說府中招個男童,添加陽氣,平安就能養活的的那個癩頭和尚。”
楚國公心里一咯噔,但口中卻硬道:“管他是誰,滿口胡言。老子不但要給青青找個婆家,還要尋個好婆家。”
月娘心里也是沉甸甸地,但哪能因癩頭和尚一句話,就把自己的女兒跟香芹的女兒綁在一堆嫁人?而世間,哪來真龍,自然不愿相信女兒是孤寡之命,對丈夫的話自然是認同。
道:“妾身不想平安嫁大富大貴之家,只求能尋得真心待她好的人家。”
楚國公不以為然,他的嫡親女兒,怎么能不嫁門當戶對的人家,低聲道:“今天我見過皇上,皇上話中有意……將青青嫁與太子……”
月娘臉色刷地一下白了,揮退所有丫頭,緊拽了丈夫衣袖,“妾身不愿平安嫁入皇家。”
楚國公輕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也知道,太子才是真正的皇家血脈,這天下早晚得回到太子手上,青青嫁了太子,以后就是母儀天下。”
月娘拼命搖頭,“此時的皇上豈能還是當年的那個?他如今得了些權勢,哪里還肯再放手?”
楚國公搖頭笑道:“婦人之見,先皇當年走一步棋,就算到了這點。令我在給他送進宮的泉水中落下藥物,那藥物讓人無知無覺,但在他入宮一個月后藥性就已經發作。一個月內,他沒熟悉宮里情況,自然不敢招妃嬪侍寢,而等他敢招妃嬪侍寢時,藥性早已經發作,他已經不能生育。所以你看他這些年,可曾生下一男半女?這皇位,他要讓得讓,不讓也得讓。”
月娘臉色越加蒼白,“當年,你和先皇就錯了,不該走這一步。”
楚國公有些不悅,“不走這一步,這天下只怕早是南陽侯的了,還如何保得太子坐上那位置?”
月娘心里壓了太多的話,這時終忍不住,道:“南陽侯并無竊視天下的意思。”
楚國公面色微冷,“他無竊視天下之意,可是他的那些幕僚可是盼著的。”
月娘知道丈夫不喜歡女子涉及朝中之事,沉默了一陣,道:“妾身只得這么一個女兒,實在不想女兒過得太過辛苦,身處后宮,就算高位,也是人在高處不勝寒。”
后宮的血腥斗爭,不是秘密。
楚國公也是心痛女兒的,不忍心當面拂了妻子的意思,默了半晌,終是答應下來。
沒幾日時間,楚國公果然與朝中一個一品大臣訂下親事,心情大好,與那位大臣喝多了幾杯,醉意熏熏地回府。
正想去月娘屋里,把這好消息告訴月娘,卻見香芹候在道旁。
香芹上前將他扶住。
楚國公認了半日人,才看清來人,把手臂抽回,不耐煩地問道:“有事?”
香芹知他是要往月娘那邊去,心里暗恨,柔聲道:“妾身有些話想和將軍說說。”
楚國公急著見月娘,皺了皺眉頭,“有話,明天再說。”
這句話,香芹聽了不知多少次,可是永遠沒有明天,鼓著勇氣又上前扶了楚國公膀子道:“將軍,彩衣十五了。”
楚國公頭正暈著,不明彩衣十五了,有什么有關系,抽出被香芹抱住的手臂,“十五怎么了?”
“彩衣是長女,而且現在不再是庶女,哪有小女先嫁,卻將長女擱在家中的。”她暗示楚國公,她已經扶正,雖然是平妻,但她的女兒已經不再算是庶出。
這事,她不提還好,提了,楚國公更是惱火。
他在娶月娘之前有了彩衣,月娘忍著不說,但心里卻存下了心結,只不過一直忍著。
這一年,月娘母女在外吃盡苦頭,好不容易回來了,面對的卻是將香芹扶正的事。
她對著他時,也如以前一般溫柔體貼,但他知道她的心肯定是碎了。
他想好好地疼疼她,可是到了床上,她卻死活不肯讓他碰她,讓他好不郁悶。
他知道月娘雖然溫柔,實際上是個硬得起心腸的人。
她不讓他碰,就是對扶正香芹的事耿耿于懷。
他早知她還活著,絕不會聽母親的,將香芹扶正。
這兩天悔得腸子都青了,香芹居然還敢跟他提這事。
如果不是礙著母親,真想將香芹逐到別院去。
眼里攏了怒意,“你事事有我母親做主,這事,你盡管問我母親去。”
香芹雖然有楚太君撐腰,但對楚國公是怕的,見他發怒,嚇得后退一步。
楚國公斜眼都懶得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香芹望著楚國公遠去的背影,越加把月娘母女恨入骨子,轉身卻見彩衣從樹后出來,眉頭不由地一皺。
彩衣面帶怒容,“誰要娘多事?”
香芹剛受了一肚子氣,被女兒沖撞,更是氣惱,見左右無人,低聲呵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是你娘,這事,我不管,誰來管?”
彩衣惱道:“誰要嫁那些仗著家里有些權勢,一無是處的草包?”
香芹怒道:“草包也強過姓肖的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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