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被十一眼里的凜厲之氣嚇得后退一步,但一想到十過是蛇國送給平陽侯的低賤姬妾,厲聲喝道:“大膽奴才,竟敢這樣跟本姑娘說話。”
“奴才?”十一挑了眉稍,也動了怒,小臉微繃。
婉兒哼了一聲,“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姬妾,不是奴才,是什么?”
十一冷笑,“就算如此,我也是來服侍平陽侯的,而不是你。”她是為和平陽侯做交易而來,并非給他人做奴才而來。
婉兒愕住,雖然燕皇有意將她配給平陽侯,但這事畢竟沒公開過,她在這府上也只能算是客,十一確實不是她的奴才。
但她一直被眾人捧著,就是在宮里,打罵幾個宮女,也無人指責于她,十一竟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于她,不禁惱羞成怒,但一出手,就被對方制住,她也不敢再動手。
漲紅著臉,怒道:“我三哥落到這步,全是你這妖女害的。”
十一淡道:“那又如何?”
婉兒變了臉色,她居然敢直認不諱,“你以為沒有人敢殺你嗎?”
十一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想殺我的人多去了,只要平陽侯不想我死,我就還死不了。”
婉兒張大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你難道以為,我三哥喜歡你,不想你死?你害我三哥變成這樣,我三哥恨死你了,只怕是恨不得將你剁成肉碎。”
十一不答,恨就恨吧,誰沒有恨呢?
平陽侯的心,她不想猜,也不必要猜。
她不答,婉兒更怒不可遏,“我三哥不會喜歡你的,弄你來,不過是報當日之仇過了朔月,你就化成一堆白骨。”
十一面不改色,仍是淡淡地,“那又如何?”手中拽著的鞭子卻緊了緊讓婉兒呼吸頓時不能暢通。
婉兒粉臉漲得微紫,手指摳著纏在脖子上的鞭子,“你敢傷我,我三哥不會放過你的。”
十一笑了,放不放過,都是一個結果,“橫豎我沒幾天可活殺了你與我陪葬,也是不錯。”
婉兒慘白了臉。
身后傳來一聲急呼,“姑娘手下留情。”
十一回頭,見太子一臉焦急地大步趕來,而太子身后站的,竟是即便是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仍不斷出現在腦海中的儒雅身影。
淡淡地一襲白袍,青獠鬼面遮去半邊臉露在面具外的半張臉,雖然微微蒼白,卻并無秋桃死前的枯骨臘黃。
十一沒發現自己在見到這樣的他時,竟長長地松了口氣。
視線上移,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眸。
他淡淡地瞧著她,但眼底卻閃著十一似懂非懂的復雜神色。
似怨,似恨,似惱,卻又纏雜著一縷化不去的柔軟。
她看他,他也看她。
她比數月前長高了不少,卻清瘦了不少,過去小臉上的青澀褪去換成讓人心疼得楚楚之態,回眸間,琉光輕晃,無情也似有情,有情更是情濃,儼然當年靜坐他身邊彈琴與他聽的青衣。
他這么看著,不覺間竟有些失神。
婉兒見二人遙遙相看,眼中全然沒了他人,頓時涌上滿腔的醋意,對十一更是怒極,也恨極,但這時纏在脖子上的鞭子箍得她呼吸困難,哪敢發作,急叫道:“三哥救我。
太子昨天見著十一,就有些恍惚,世間竟有如此絕色秀美的女子,在他眼中,十一柔美得如同溫室里的花兒。
這時看著緊繃著小臉的十一,以及她眼里的森然冷意,才醒起這個柔弱得如同一根手指都能折去的姑娘,是蛇國的死士,死士眨眼就是人命,哪有手軟,太子怕十一起了殺心,任誰也救不了婉兒,小心地急道:“姑娘,請手下留情。”
十一回神過來,收回視線,將鞭子擲在地上,轉身而去。
婉兒跑到平陽侯跟前,哭道:“三哥,她欺負我。”
平陽侯一直以為,過了這許久,心早平了,哪料見著她,仍是亂了看著她漠然離開,心里竟象空去一塊,強迫自己不再回頭看她遠去的背影,和聲道:“我代她給你賠罪,可好?”
他深知十一和馮婉兒的性子,十一絕不會無故招惹誰,而馮婉兒卻是被捧上了天,無法無天的性子。
明知錯不在十一,但宮中女人的手段層出不窮,他實在不愿十一剛到燕國,就招惹上宮里的是非。
馮婉兒怔了,他不但不罰那賤人,還代她道歉?
不滿地撅了嘴,“明明是那賤人欺負我,做什么要三哥代她道歉平陽侯聽她開口閉口‘賤人,二字,心里暗生惱意,漆黑的眸子漸漸冷了下去。
太子把平陽侯的神情看在眼里,忙道:“如果不是你去招惹十一姑娘,她如何會如此?”十一身為死士,根本不怕死,如果不是有軟肋捏在平陽侯手中,她豈能到這府上來送死,還是那樣凄慘的鷯‘法。
馮婉兒不承認,“我沒有。
太子瞪眼道:“她手中持的明明是你的鞭,你不拿鞭打她,你的鞭如何能在她手上?”
馮婉兒見太子一味偏幫十一,惱了,搖著平陽候的手臂耍嬌,“三哥。”
平陽侯不著痕跡地將馮婉兒的手拂了下來,微笑道:”“我一會兒去叫她給你賠禮,可好?”他話是這說,可是語氣中沒有一點誠意,顯然根本沒打算去叫平安給她賠禮。
馮婉兒哪能聽不出平陽侯話里的敷衍之意,氣得跺腳而去。
輪輩份,馮婉兒比太子要長一輩,但太子和馮婉兒從小一起長大,加上太子年紀又大馮婉兒一些,所以二人間并沒有所謂的輩分之分。
馮婉兒是隨太子同來的平陽府,鬧成這樣,太子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婉兒太不懂事。”
平陽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小孩子嘛。”
太子輕嘆.這個三叔比他只大得一兩歲,但自己在他面前,卻實在顯得膚淺不成熟。
再想到十一那張絕秀的面龐,又是暗暗一嘆.那姑娘比婉兒還小上一些,卻穩沉成這般,什么樣的經歷才能讓一個小姑娘變成這樣子。
站了一陣,見平陽侯無意說什么,知道今天的事,惹了他不高興,也不好再呆下去.向平陽侯告辭。
平陽侯也不留,只是淡淡地一點頭。
等太子退去,略為遲疑,向十一所住的院子走去。
微抬頭,有一絲冷風拂過,他吩咐丫頭去屋里取了件披風。
十一站在一株花樹下,靜看著面前開得艷紅的牡丹花,聽見身后輕微的腳步聲走近.也不回頭。
平陽侯站在她身后,望著她的背影良久,緩步上前.把披風披到十一單薄的肩膀上,柔聲道:”起風了。”
十一有些意外,回看向他,是她熟悉的墨黑眼眸,“你不是來找我問罪的?”
平陽侯淺笑,“你何罪之有?”
十一又是一怔,他不提蛇皇之毒的事,她也不愿搶先挑開,“我得罪了你的準王妃。”
他垂手下來,握了她的手.“陪我走走。”
十一的手微微一僵,他這是唱的哪出?
“你不惱?”那個馮婉兒可是燕皇最寵愛的賢貴妃的妹妹。
他側臉過來,似笑非笑,“我為何要惱?”
十一愕然,怎么忘了他是沒有心的人,“你不怕我殺了她?”就算他沒有心.但終究是皇家中人,皇家中人最重視的就是權勢,而這些權勢很大一部分靠的是權臣,婚姻往往就是拉攏權臣的手段,所以就算他不愛權臣的女兒,也不能表示出來。
“我知道你懂得分寸。”平陽侯牽著十一在院中漫步而行,“何況,她不是我的準王妃。”
十一想抽被他握著手,聽了他后面的話,竟愣了,半晌,才道:“我娘在哪兒?”
“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他想也沒想地回答。
“我想見見我娘。”十一仰頭直視著他的眼,他知道她為何而來,她沒必要與他繞圈子。
“好。”平陽侯毫不猶豫,聲音如暖風和絮。
十一沒有想到他答應得這么爽快,再次愕然。
良久,才諾諾問道:“難道,你不恨我?”
“恨,如何能不恨?”他拉著她前行,語氣也是輕聲柔氣,但十一不會懷疑他話中的意思。
他是恨她的。
“到了這里,不讓你見見月夫人,你也不會安分留在這里。我怕麻煩,所以還是讓你見見的好。”
十一深吸了口氣,她的心思瞞不過他。
出了十一所住的院子,來往下人多了起來。
平陽侯攜著十一的手,不理不避地出了府,又將她拽上馬車。
這舉動,反讓十一有些不自在。
好在那些下人,見他們如此,很知趣地避開,并不往他們多看。
車上,平陽侯話極少,只是坐在車內錦墊上,目不轉睛,靜靜地看著她。
十一猜不透他心里裝著什么,又想些什么,被他看得不自在,轉開臉,揭了窗簾,看窗外景致。
燕京的繁華,與蛇國全然不同,但十一即便是看著外頭,仍能感覺到平陽侯的一雙眼眸停在她身上,渾身上下,沒有哪里能夠自在。
到得后來,忍無可忍,猛地放下窗簾,回頭過來,瞪向仍淺看著她的平陽侯,豎了眉頭,“我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有的親怕這書虐,我回掃了下前文,十一的處境雖然不好,但情節真不虐,而且還有很多小溫馨的地方,在追文的親們覺得呢?希望大家多支持訂閱,如果訂閱增長的話,果子還會陸續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