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怕蛇身卷住抵著蛇皇腦袋不敢離開的夜,揚手拋出鳳雪綾,纏住蛇尾,向梁上躍去。
蛇皇雖然被開了膛,一時卻不得死,蛇皇被制,用力回縮。
十一緊握鳳雪綾,借力一蕩,拽著鳳雪綾在房梁上繞了幾圈,又將赤水劍刺入身旁盤龍柱,將蛇尾懸在梁上,任蛇皇如何扭動身體,也無法將人纏住。
蛇皇劇痛之下,力氣極大,垂死掙扎,竟將兩人才能抱住的盤龍柱拉扯得裂了開來。
每一聲柱裂的聲音,都讓十一心跳如搗鼓。
如果這柱子一斷,整座房子都會倒塌,勢必驚動宮中護衛。
那時無論蛇皇生與死,她和夜都是插翅也難飛。
下方再次傳來夜低沉的聲音,“快走。”
十一望著面色凝定的夜,搖了搖頭,“你走。”
夜怒道:“你敢不聽命?”
十一反問,“夜為何不走?”
夜愕然,除了不想她死,還能為什么?
十一笑了,神色是夜不曾見過的溫柔,“十一知道,夜不會舍了十一,但十一又豈能忍心舍了夜?”
夜望著十一唇邊的笑意,象有一顆小石子墜入心海,泛起圈圈漣漪,隨即皺眉道:“你還有母親需要照顧。”
十一道:“夜舍身救我,而我卻舍夜獨逃,那是忘恩負義,我娘知道了,也會以有這樣的女兒為恥,為人子女怎么能讓爹娘蒙羞?”
夜重新深看著十一,慢慢抿緊薄唇,子女有這孝心自是應該。可惜有的父母卻只當子女為鞏固自己權位的棋子。
十一見夜不再說話,低聲道:“既然夜和十一都不肯舍了對方,就賭上這一場,看是這畜牲和這間房子,誰的命長些。”
夜眼底的凝冰漸漸融去。
也好。如果運氣不好,被這畜牲弄塌了房屋,和這小丫頭攜手黃泉。倒也不寂寞。
二人不再說什么,彼此隔空相望,雖然黑暗中看不真切。卻真真實實地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十一所有的不安、惶恐都消失不見。心里滿滿地踏實。
夜給予她的一切,一點一滴映上心頭,重回這世上的日子,幸好有夜。
時間一點點過去,十一一手緊拽著鳳雪綾,一手緊握著赤水劍,手臂已經麻木得失去知覺,卻仍咬牙堅持。
因為她知道。她一旦松手,蛇尾就會反卷向夜。
她寧肯廢去兩條手臂,也絕不允許夜傷在這畜牲手上。蛇皇扭動的力道越來越小。一柱香的時間過去,蛇皇終于不再動彈。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夜的聲音傳來,“可以了。”
十一手一松,整個人依著盤龍柱滑坐下去,直喘粗氣。
夜抽出窄劍,手臂也是酸痛難耐,走到十一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十一,濃眉擰得比方才更緊。
當他聽說十一強行要求所有大臣,一家送出兩個小姐,就知道這丫頭不甘心,必然有所謀劃,果然……
十一揚臉做了個鬼臉,對夜的感激之情,已經不是語言可以表達,只能默記在心里。
希望此生能有機會報答。
她的頑皮相落在夜的眼中,夜擰緊的眉頭不覺中舒展開來。
十一必須盡快趕回燕軍駐扎地,不敢再耽擱下去。
起身收回鳳雪綾,撥出赤水劍,走向蛇皇,借著月光,探手進蛇皇剖開的腹部,摸索著取出蛇膽。
回頭對上夜迷惑的目光。
如實道:“這惡蛇的膽,就是解它的毒的解藥……我得用這膽和平陽侯交換母親。”
夜垂眼掃過十一手中蛇膽,有些意外,“這個真能解蛇皇之毒?”
十一點頭,“我親眼見大巫師以蛇膽解毒。”
“原來行刺大巫師的是你。”夜冷酷深邃的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神色,不再繼續追問。
一年多的相處相知,他知十一年紀雖小,卻不是張口胡言的人,她能如此肯定,必然有她的依據。
他苦尋蛇皇之毒的解法數月,都沒能找到,卻被這丫頭尋到方法,她與三弟或許真是有緣的。
十一往窗外望了望,如果再不走,只怕不能在啟程前趕回,那么凌風定會發現她不在營中,難免生出事端。
向夜行了一禮,往窗口走去。
“等等。”夜冰冷的聲音從她身后響起。
十一轉身,不知夜還有什么交待,正想發問,見夜打開暗格,手中長劍一揮,伸手間,已經將那條幼蛇抓在手中,竟已經被他挑破腹部。
夜從幼蛇腹中取出蛇膽,大步走到她面前,把蛇膽遞了過來,“服下。”
如果正如十一所說,這蛇膽能解蛇皇之毒,那么說不定還有其它妙用。
她此去見三弟,以三弟從小對她的執念,按理不會對她如何,但這幾個月來,拜她所賜,三弟吃盡苦頭,而這丫頭又是個任性固執的……凡事提前防一防總是好的。
這蛇膽既然能解毒,那么應該也能防毒。
十一愕然,不明所以地愣看著夜。
“如果不想久呆,被人發現,就趕緊服下。”夜的聲音冷了下去,透著一絲不耐煩。
十一對夜多少是怕的,聽他口氣變得不好,忙接過他手中蛇膽服下,“蛇皇已死,而幼蛇也沒了,越國早晚會亡,夜有什么打算?”
夜淡睨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說罷,身形一晃,已經從窗口躍出,幾個起落,但消失在夜幕中。
十一輕咬了咬唇,也跳出窗戶,飄然離去。
回到營地,燕軍已經在升火做飯,而各小姐的馬車上倒是安靜了下來。想必是折騰得夠了,這會兒反而睡得死沉。
燕軍被這些大家小姐折騰了半宿,也是極不耐煩,這會兒難得清靜,自然不會去注意各輛馬車里的動靜。
十一松了口氣。回來得正是時候,悄然返回自己的馬車,換下夜行服。拉開被子倒頭就睡。
接下來的日子,十一再沒有任何行動,只是安靜地隨隊而行。扎營時。會下車走走活動筋骨,不鬧不吵,真象是遠嫁的姑娘。
十一并非不擔心母親安危,只是她知道,只要她好好地在對方手中,他們就不會為難母親,畢竟他們要報復的對象是她,而不是母親。
而她得了蛇皇的膽。或許可以解去平陽侯身上的毒。
說或許,是因為平陽侯中毒已深,不象大巫師未等毒發作。就及時解去。
所以十一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但不管怎么說,她手中握著這張底牌。總可以與平陽侯一談,做下交易,換母親平安。
至于她自己的安危,便不愿再去多想。
這樣的十一,讓凌風更加捉摸不透,但他的任務只是將十一安全送回平陽府,至于其他,不必他去多加揣摩。
路途遙遠,沒兩日功夫,小姐們就累得面色臘黃,沒了力氣折騰。
行程反而加快。
從蛇國出來的小姐,同樣被毒瘴所蝕,需要合歡林的水抑毒。
所以燕軍離開蛇國時,帶有大量的泉水,每日發放給眾女飲用。
中了瘴毒,如果一直飲用泉水,感覺不出任何異樣,但內力深厚的人,卻能從自己體內感覺得到。
十一年輕,內力雖然談不上深厚,但隱隱也能覺察到體內毒素的存在。
這些日子,十一在車中無事可做,閑著的時間便修練內力。
初時,并沒察覺異樣,但漸漸發現體內的毒素竟蕩然無存。
十一又驚又喜,又無法相信。
連凌云也無法解去的毒,會自動消失?
仔細琢磨,難道是因為她服過幼蛇的膽?
瘴毒是惡蛇泄毒回收的產物,瘴毒的毒性遠不能與蛇皇之毒相比。
蛇膽能直接解去蛇皇之毒,那么可以解去瘴毒,也不足為奇。
十一為了證實這個結果,不再飲用泉水。
瘴毒果然不曾發作。
十一輕噓了口氣,雖然此去禍福難料,但不再受瘴毒困擾,也是件可喜之事。
可惜只得那兩條幼蛇,如果多上兩條,一并殺了,也可以解去母親和夜體內的瘴毒。
兩個月后,總算是抵達燕京。
凌風將大隊的人馬撤去,只留下一千精兵護送十一進城。
馬車停下,十一揭簾下車,望著頭頂龍飛鳳舞地‘平陽府’三個字,眸子慢慢變窄,總算是到了。
腳底青石透過鞋底,傳來一股寒意。
十一低頭看去,都說這每一塊青石下,都壓著一個女子的怨魂。
以前聽了,只是笑笑,這時踩在這些青石上,果然覺得腳底青石不同其他地方,光這么站著,也覺得陰寒刺骨。
身后傳來眾女的凄厲地哭泣之聲,接著聽見凌風一聲喝吼,“閉嘴,誰敢哭,休怪我刀下無情。”
但對這些女子而言,進了平陽府,就是進了鬼門關,哪里肯聽凌風的,猶自哭個不停。
十一回頭看去,恰好見凌風刀光落下,當場便砍翻了哭得最兇的女子,血濺紅了青石地板。
眾女子頓時嚇得不敢再哭泣出聲。
凌風砍死那女子,向十一望來。
十一只是淡淡地轉開臉,又自打量四周景色,好象身邊什么事也不曾發生。
凌風眉頭微蹙,這姑娘難道當真冷心冷腸到了對生死無知無覺的地步?
暗紅的鑲釘大門緊閉,只開了旁邊小門。
一個看似管家嬤嬤的婦人帶著一眾奴婢從小門里出來,向凌風行過禮,才掃視向從馬車里扶出的眾女子,道:“誰是十一姑娘?”
ps:十一到了燕國,就會是完全不同的生活了,與平陽侯近距離的接觸也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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