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娘走近,路過丹紅身邊時,略停了停,繼續前行。//
丹紅終于動了一下,紅唇中低低地吐出一個字,“滾。”
錦娘臉色微變,“我只是來看看小十七······”
“滾。”丹紅提高音量,打斷錦娘的話。
錦娘向丹紅看去,后者面無表情,連眼風都不朝她掃一掃,“丹紅,我只是……”
丹紅眼珠子終于動了動,慢慢轉身錦娘,眼底閃過一抹恨意,“再不滾,就算你是陛下身邊的紅人,我也讓你死無全尸。”
小十七死了,錦娘自是怕見丹紅的,但她在越姬身邊已久,平時誰敢跟她這么說話,就算是現在心虛,聽著也覺得刺耳,聲音也提高起來,但見丹紅醉醉熏熏,也不敢激她,怕她酒后失去理智,仍壓著脾氣,“我一片好心……”
丹紅一聽‘好心,二字,眼底浮起殺意,搖晃起身,闊袖下寒光閃過,露出一截雪亮劍身,那是丹紅殺人的武器。
陰森笑道:“不曾看見人的‘好心,是何物,既然你有,我就取出來看看,到底何為‘好心””
錦娘嚇得倒退兩步,“你瘋了?”
丹紅蹣跚上前,“是啊,我是瘋了,我早就該瘋的。”
她回來后,得知小十七失蹤的事,如五雷轟頂,她不見十一,是怕見著小十七心愛的姑娘,更加悲哀失控。
忍著悲痛把來龍去脈打探了個明明白白。
她身為蛇國第二死士,自有自己的一支人脈·和打探消息的辦法,小十七失蹤的事,不過一日時間,也就被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錦娘在這里面所扮的角色,她又如何能不知道?
雖然錦娘只是大巫師面前的一個小角,但丹紅又哪能不恨?
不過她最恨的不是錦娘,也不是大巫師,而是自己。
如果不是因她所累,小十七不會不理不顧地挺而走險·更不會這般不明不白地丟掉性命。
她腦海中滿滿都是小十七兒時可愛的面龐,笑嘻嘻地圍在她膝邊,喚著姐姐。
爹娘將那么可愛的他,交給自己,自己卻把他丟了。
那些依賴的聲音,全變成利劍絞著她的心臟,痛得無法呼吸。
丹紅心如死灰,再無生念,只是心底還殘留著一點執念。
等夜回來,再見他最后一面·便殺掉錦娘,再設法殺死大巫師,最后自決爹娘墳前。.
她避著,繞著不見大巫師和錦娘,將自己浸泡在酒水之中,撐著不讓自己喪心失狂,等不到夜回來。
這時見著錦娘,即便是被錦娘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一激,也勾起滿腔的恨意,哪里還忍得住·嘴角噙著冷意,掠身而上。
丹紅即便在醉中,手上功夫絲毫不減·她殺心已起,出手又是毫不留手的殺招。
錦娘吃了一驚,想要避,卻被丹紅刀光裹住,一時間,竟不知何處為實,何處為虛,避無所避·眼看要被刺殺在丹紅劍下。
一支素手突然伸來·在丹紅手腕上一推,令丹紅刺出的劍偏了開去·削去錦娘耳邊一縷發絲。
刀鋒回轉,劃過十一手臂·十一素白的衣裳上浸出一抹艷紅。
十一回頭過來,瞪向被嚇怔的錦娘,“還不快走。”
錦娘這才回神過來,再顧不得什么顏面,丟下手中香燭,飛奔逃去。
丹紅怒喝,“放手。”
十一緊握丹紅手腕,“你現在不能殺她。”
錦娘不是不該死,但十一知道,丹紅一旦殺了錦娘,就不會再給自己留活路,會再去殺大巫師,越姬。
那兩個人絕不是丹紅能輕易殺得了的,到頭來,慘死的仍是丹紅。
小十七無論死活,都不愿看見這樣的結局。
丹紅殺心已起,加上酒液的麻痹,哪里還有理智,但潛意識中仍知道不能傷了十一,所以只是抵死掙扎。
十一死死控制著丹紅,不容她掙脫,正想騰出一手,將丹紅打昏,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前方,深邃的眼眸鎖定她的眼,線條剛毅的薄唇微微抿著,令冷峻的臉龐顯得冷硬。
十一象迷失的孩子突然見到大人一般唇一哆嗦,低喚出聲,“夜。”聲音幾乎帶了哭腔。
丹紅身子一僵,轉頭看去,在看清那筆直身影時,全無表情的臉,終于微微扭曲,緊繃著神經在這一瞬松了下來,眼前一黑,身體也隨之失去重心,向前撲倒。
十一忙將丹紅一把抱住,用自己的身體支撐著不讓丹紅摔倒下去。
夜向這邊大步行來。
十一的唇微微發白,長睫微濕,“夜,小十七他······”
“我知道了。”
是十一熟悉的冰冷聲音,但在這瞬間如同脫線的風箏,被重新拽住繩索,不必漫無目的地飄零搖曳。
夜將丹紅接過,打橫抱起,深看了十一一眼這雙眼一直是清澄無害,此時眼底卻攏上一抹,他離開前不曾有的刻骨痛楚。
他不知這痛是因為小十七,還是為了三弟。
夜垂下眼瞼,掩去眼底深處掠過的一抹痛意,視線落在十一受傷的手臂,“要緊嗎?”
十一輕搖了搖頭,“皮外傷。”
夜略一點頭,抱著昏迷過去的丹紅向前走去。
十一才見著夜,有太多的話想跟他說,忙跟了上去。
只走出幾步,丹紅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發現將她抱在懷中的竟是心心念念的人。
夜見她醒了,便要將她放下。
丹紅拽緊了夜的衣襟,大眼一眨,滑下兩行淚聲音輕顫,“別。”
自從清的事以后,何時見過她這般柔弱。
夜欲松開的手臂,重新穩住,仍抱了她前行。
十一瞧著這一暮,突然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不該打攪他們二人的世界,停了下來。
夜隨著十一一同停下腳步,轉身過來見十一正向反方向挪著步子,濃眉一沉。
十一天不怕地不怕,對夜卻是怕的,見他變臉,唬得即刻站定,不敢亂動。
夜深看了她一眼,抱著丹紅向前走去。
十一擰著眉頭,猶豫著該不該跟上去。
夜走得很慢,不見十一跟上,回頭瞪來。
十一輕咬了下唇磨蹭著跟了上去,夜才加快了步子。
十一望著前面高大筆挺的背影,心里嘀咕,丹紅需要心愛的人安慰,而夜正好是這么個人。
此時正是他們二人,你情我噥,噥著噥著,就把事成了,或許就此成就了一雙美鴛鴦,丹紅也不會再有死心夜也不用再孤獨。
這時候,她在旁邊杵著叫什么回事?
夜好似能聽見她的心聲,回過頭來冷瞪了她一眼。
十一忙將嘴閉緊,生怕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說了出來,走快兩步,老實地跟在他身后。
夜這才不再理睬她,健步如飛。
丹紅的住處頗為奢華,三套一的院子,又有老奴和侍女服侍。
夜揮退下人抱著丹紅徑直進了丹紅寢屋。
十一跟在后頭到了寢屋外間,就不再跟著往一旁的凳子邊靠,既然不能走老實呆在這兒侯著總是可以,也不必到里頭礙眼。
哪知剛剛轉了方向,夜又冷冷地瞪了過來,“跟來。”
十一對慣了夜的冷,聽著這聲音,仍打了個寒戰,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惹得夜如此著惱。
掃了眼夜懷中丹紅,后者已經哭得軟得沒了骨頭,完全地依在夜結實的胸脯上。
十一心里疙疙瘩瘩,更覺得此時此刻,她不該呆在這里。
但再次對上夜冷若眼霜的眼,暗吸了口氣,心不甘情不愿地挨了過去。
她不知,她每一次猶豫后退,夜心里就添上一層堵。
這丫頭難道當真對他沒有半點情意,就這么想,將他和丹紅湊在一塊?
夜將丹紅放上床榻,丹紅微顫的手死拽著他的衣襟不放,象是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小十七終于因她沒了性命,丹再無顏活在這世上。
這些年來,清在丹紅的心中漸漸淡去,她對夜并不敢奢望,但他終是她在這世上唯的執念,這懷抱是她渴望已久的,只望在死前能在他懷中呆上一會兒。
從這世上離開的那會兒,能帶著他的溫暖。
饒是夜性子再冷,再不近女色,這會兒,也不忍心將如同將盡的燈芯的丹紅從懷里丟開。
微鎖著眉心,由著丹紅依在他胸前,在榻邊坐下,抬眼向十一看去。
十一自然不會懷疑夜有讓人觀賞曖昧地喜好,但此時此情,更別扭過看蛇侯在床上與美女膩歪,恨不得隱去身形,垂著眼,唯恐余光瞟到榻上相擁的二人,眼觀鼻,鼻觀心,左腳尖踩著右腳尖,巴望著夜早些把話交待了,能早些離開。
夜瞧著十一不自在的樣子,濃眉越蹙越緊,再想著三弟的話,心下越發黯然。
丹紅見夜令十一跟隨,知道夜不愿與她更多的親近,朝十一看去,后者是一派順服乖巧。
心想,十一這副模樣恐怕要惹得夜不開心。
果然見夜睨著十一的眸子攏上一層慍意,心底一片悵然,他果然是在意十一這個小姑娘的。
夜越是看十一,十一心里越是別扭,抱著個需要安慰的美人,卻一聲不出的瞪著她,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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