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并不打算在蛇國呆上一輩子,在蛇國榮華富貴,所以不忌。
她這么做,另外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用這種方式告訴母親,她雖然會不顧一切地保住她們母女,但她不喜歡,也不愿意母親背著她,做任何手腳。
哪怕是為了她,也不行。
希望通過這件事,母親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
十一一走,秋桃就忍著痛去尋到大巫師,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
正如十一所料,秋桃已經是無用的棄子,大巫師聽著秋桃的哭訴,對十一固然惱怒,但平陽侯沒死,十一對他還有用處。
他豈能為了個秋桃與十一反面?
大袖一揮正想叫人將秋桃拉下去處置了,但目光落在她滲著黑血的肩膀上,念頭一轉。
道:“你受委屈了,就留在宮中養傷,我會設法慢慢給你解毒。”
秋桃大喜,“那十一?”
大巫師臉色一沉,“十一膽大妄為,本巫自會責罰。”
秋桃聽說只是責罰,有些失望,但不敢表露出來,磕頭謝恩。
這一磕,牽動被十一踩斷的肋骨,痛得險些暈了過去。
大巫師吩咐宮人將秋桃安置在與他的住處相臨的一處小院,并派了四個宮女四個婆子服侍。
并指了宮里有地位的醫官為她療傷。
這是皇家小姐才能有的待遇,秋桃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被扶上床榻,才回神過來。
之前不過是指望能嫁個象樣的人家為妾,轉眼卻成了被人服侍著的主子。
看著在床前轉動的宮女婆子,骨頭輕了三分,恨不得把她們使喚得團團轉,好好過一把主子癮。
可惜身上傷重,再加上聽見外頭傳話說醫官來了。
這醫官是宮里紅人·秋桃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輕狂,傳到大巫師耳中,這福就能成為禍。
由著宮女扶著躺好,扮出淑良的模樣。
然等了兩天·也沒聽說十一受到什么懲罰,反而誘敵有功,受到大賞。
十一婉言拒絕越姬所賜的大院,仍和母親住在那間窄小偏僻的小院。
但金銀綢緞卻堆滿了桌臺。
十一雖然仍為死士,但階位卻僅在夜之下,與丹紅同階,較錦娘還高了一階。
秋桃得知·說不出的失望,但她身上傷重,又養在宮中,無可奈何,只盼早些養好傷,解去身上的毒,再另想辦法。
越姬輕撫蛇皇,眉間攏著怒意·冷瞥著站在下首的大巫師,強壓怒氣,“還沒尋到平陽侯的下落?”
大巫師稀稀拉拉的眉毛擰成一堆·“還不曾尋到。”
越姬拍案而起,“巴掌大的一個合歡林,難道他還能長出翅膀,飛了不成?”
她對強取蛇皇毒汁之事,本不同意,但想到如果能借此機會除去平陽侯,但以此和大巫師做下交易,十年內不另立新皇,那么她就可以有時間另培養一條蛇皇,來延續她的皇位。
所以才破釜沉舟地一試。
結果·大巫師說看見十一刺傷平陽侯,但兩天下來,卻尋不到平陽侯的人影。
萬一平陽侯沒有中毒,逃離合歡林,那么他們所做一切,就打了水漂·而蛇皇擠毒后,更難制出毒瘴,也就意味著越國更快地失去合歡林的保護。
大巫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欲望之門,他已經派人嚴加看守,平陽侯絕不可能從欲望之門逃走,但兩天來,搜遍了合歡林,竟全無平陽侯的音信。
“怕是混進了百姓之中。”
“那就全城挨家搜,無論如何要把他找出來。”越姬面色鐵青。
“搜自然是要搜,不過陛下不必急燥。”
“如何能不急?”
“就算他逃出去了,但中了蛇皇的毒,出去了,也是廢人,何足為懼?”
“萬一沒中毒呢?”
“十一用刺平陽侯的劍,刺傷秋桃,我已經派人看過,秋桃確實中了蛇皇的毒。”
越姬眸子一亮,“你可以有確定,那劍刺秋桃之前已經染毒?”
“是秋桃親眼看著吳氏把毒汁倒在十一拭劍的巾布上的,而且我派去監視吳氏的人回報,十一離開后,吳氏把那布埋藏在樹下。十一刺傷平陽侯后回去尋到那塊巾布,沖著吳氏大發了脾氣。”大巫師信心滿滿。
大巫師見越姬臉色緩和了些,接著道:“秋桃也中了蛇皇的毒,將秋桃留在宮里,就算平陽侯逃出了越國,我們也可以根據秋桃的情況來判斷平陽侯的情況。”
越姬繃緊的臉,這才完全放松下來,端了身邊茶盅,慢飲了一口,“挑些身體好的侍兒,等秋桃毒發,供她享用。死在她房里的侍兒,讓人秘密處理。”
雖然男女有別,但同是中的蛇皇的毒,性質上是一樣的。
大巫師應了,正欲退出,越姬又道:“十一那邊,有何反應?”
“她傷了秋桃,就再沒任何動作,和平時并無兩樣。”大巫師對十一的安靜也有些看不透。
“難道她對平陽侯當真沒有半點情意?”越姬有些意外。
“看不出有任何情意,反倒是對小十七的死耿耿于懷。”少男少女朝夕相處,生出情意,就算后來見著風華絕世的平陽侯,卻也生不出情意,也正常得很,所以大巫師也沒有過多懷疑。
越姬點頭,“可惜了小十七。
小十七雖然是個厲害的,但終究是蛇侯那邊的人,對越姬和大巫師并不多順服,所以小十七死了,越姬并不多上心。
平陽侯幽幽醒來,被赤水劍刺穿的肩膀麻痹木實,并不多疼痛。
他睜開眼,入眼是低矮昏暗的土屋頂,也不知身在何處。
身邊傳來低沉的聲音,“醒了?”慣有的清冷中卻夾雜著關切。
這聲音,已經有很久不曾聽過。
平陽侯飛快轉眸向聲音傳來處看去,見一個清冷峻逸的年輕男子坐在土榻邊,卻是蛇國第一死士……夜······
四目相對,半晌平陽侯喉間微哽,聲音帶澀,“二哥,又是你救了我。”
夜冷冰的眸子微微濕潤。
原來他便是當年被高承的爆破箭所傷,被一路追殺,最后誤落入蛇國合歡林中的南陽侯。
當時被一片鐵片穿破了頭,醒來后失去所有記憶無意中救下丹心,將他送到丹心手中,又再昏迷不醒,由清暗中收留,才活了下來。
直到成為了死士,才漸漸記起往事,但那時體內瘴毒已深,已經不能隨意離開蛇國。
加上蛇國與燕皇間的一些事需要他去查明,所以索性安心留在蛇國,只是暗中設法與平陽侯取得聯系。
這些年來他身為蛇國第一流的死士,實為弟弟平陽侯的暗線。
為了不暴露身份,這些年來,兄弟二人都是以特殊的方式聯絡,除了以死士與平陽侯的身份相拼時見過,再沒有私下說過一回話。
這聲‘二哥,久遠到,夜以為永遠都不會再聽見,“你向來穩成,這次是怎么了?”好在他回來得及時,否則后果不敢多想。
平陽侯默了下去即便是落到這個地步,他也不后悔走了這一趟。
他不來,青衣必死。
夜看了平陽侯一陣,暗嘆了口氣,“十一真是你兒時夢中所見,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娘?”
平陽侯輕點了點頭“確實是她。”
夜輕抿了唇,過了會兒才道:“十一心地善良,傷你定非所愿,你……莫怪她。”
平陽侯苦笑,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是哪里?”
夜見他避開話題,知道這次,他真的惱了,不好再多說,“小十七父親的舊居,平時不會有人來。”
平陽侯輕呼出口氣,原來還在蛇國,“我睡了多久?”
“兩天,他們在合歡林里尋不到你,今晚怕是要開始搜城了,得盡快送你離開。”夜深眉微蹙,好在他回來時,蛇國正亂,沒有人知道他回來,才能有機可尋。
平陽侯掙扎起身。
“別亂動,更別用真氣,將毒提前催發。”夜將他按住,眸子里難掩擔憂,“你可知中的什么毒?”
他回來便得知,在大巫師正拼著全力在合歡林圍剿平陽侯,匆匆趕去,正好遇上昏迷的平陽侯。
他一驚之下,非同小可,忙將平陽侯背起,借著對合歡林的熟悉,避開追兵,出了合歡林,將人事不知的平陽侯暫時安置在這里。
這兩天,平陽侯一直高燒不退,夜為了不被蛇國的事纏身,沒敢暴露身形,所以只是在暗中去取藥之時,得知一些不完整的消息,知道平陽侯傷在十一手中。
他取藥回來,用盡了自己所知的解藥,對平陽侯所中的毒,卻全無效果,實在不知平陽侯中的是什么毒。
平陽侯苦笑,“蛇皇的毒。
夜怔了,心底一片冰冷……
十一那丫頭,這一次真是走得遠了。
過了好一陣,才出聲道:“有一年時間,定能想出辦法,我先送你離開這里。”
這些年來,平陽侯一直與凌云一起研究蛇國,自然知道蛇皇的毒是何等霸道,但這毒中也中下了,再怨天尤人,也起不了半點作用,只能離開這里,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