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恭恭敬敬地行過禮,取了鳳雪綾出來,也不等夜招呼。手一揚,雪白的綾緞帶著叮鈴脆響,向夜拂去。
夜手中軟劍不與鳳雪綾硬碰,旋身避開。
還沒穩住身形,眼前白影晃動,鳳雪綾如活物般,鋪天蓋地向他卷來。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飛來的綾綢,綾綢去勢受阻,盡頭的小金鈴卻向他面門飛來,又準又狠。
迫得他不得不放開抓在手中的綾綢,再次閃避。
十一不等他有喘氣的機會,另外兩個金鈴向他掠來。
出手全不留情。
夜暗暗欣慰,她在鳳雪綾上沒少下功夫,短短時間,竟已經能運用得如此純熟,如果換一個人,僅這幾招,已經足以讓人手忙腳亂,稍有不慎,便能被傷在那幾個精巧的小金鈴下。
他劍身一抖,欺身向前,已經穿破鳳雪綾布下的陣勢,劍尖輕抵了十一的喉嚨。
飛舞的鳳雪綾從空中墜落,十一嘆了。中氣,這么苦練法,卻在夜的劍下,走不過十招。
“我進黑塔前,比你強不了多少。、,夜手腕微微一轉,軟劍已經收回腰間,轉身離去。
十一小臉上慢慢漾出笑意,這些日子一直忐忑的漸漸平復下來,繼而心里一陣甜,他這是在告訴她,只要再努力些,黑塔也不是那么可怕么?
輕咬了唇瓣,將鳳雪綾一揚,輕脆地鈴聲在林中漫響開去,她如同林中仙子般在旋舞的綾綢中,歡快地旋轉。
不錯,只要再努力些,沒有過不去的坎。
夜站在樹下,遙望著綾綢中身姿妙曼的少女,眼里的寒意漸漸淡去,換成一抹溫柔。
他不知道,在遠處,有另一個美艷的姑娘,縮身樹后,靜靜地凝看著他眼里的那抹溫柔,無聲地一聲嘆息。
隨著赤水劍被重新鎖入黑塔,除了黑塔里外加強防御外,這件事很快被人遺忘。
越來越緊張的訓練,讓十一無暇分心,將在合歡林中遇上平陽侯的事也隨之淡去。
然一個月后,歸于平靜的黑塔再次掀起騷亂。
赤水劍再次被人盜出黑塔。
不過這次,來人沒有這么好運,被人牢牢地圍堵在塔外。
蛇侯的尊嚴再次受到挑釁,怒不可遏,令蛇國所有死士前往黑塔,截殺來人。
正指點十一練武的夜,接到通知,濃黑的眉慢慢蹙緊,睨了十一一眼,轉身離去。
十一胸口陡然一緊,幾乎透不過氣來,輕抿了唇,也緊跟在夜的身后,向黑塔方向而去。
到了黑塔外,已經是遍地死傷的黑塔守衛,只看見盜劍人遠去的背影。
十一望著那抹修長的身影,心臟砰然亂跳,又是他。
據報告,盜劍人已經受了不輕的傷,應該不能久撐。
夜正欲追趕,一支形狀怪異鐵箭無聲地破空而過,向盜劍人疾馳而去。
盜劍人側身避開,那箭竟憑空爆開,化成許多碎片,飛濺開來,繞是他閃得快,仍有幾片鐵片射一入他的背心。
他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不知生死。
黑塔守衛們,紛紛向前趕去。
十一的頭“嗡,地一下,亂成了團,莫名地慌了神。
那個人本該是她的仇人,可是不知為什么,看著他倒下,胸口竟痛得呼吸不得。
轉頭同夜一起向鐵箭飛來處望去,只見一個女子,平舉著一把不知什么材質做成的強弩,立在樹下,她一身黑衣,臉上也裹著黑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
她正架上第二支箭,見夜向她望來,與夜目光一觸,慢慢垂下手,隱身在樹后。
十一手扶著樹桿,收回目光,卻見盜劍人重新站起,蹣跚著往前而去。
夜神色冷漠,眉心卻不經意得微微蹙緊,朝著盜劃人逃走的方向而去。
十一略為沉吟,避開眾人視線,向林中潛去,到了無人處,向林外那處隱蔽的泉潭邊飛奔而去。
到了泉邊,果然見那人渾身是血,頹廢地依坐在潭邊青石上,手中緊握著那把赤水劍。
蒙住臉面的黑布已經摘下,詭異的青獠鬼面一如既往地映著水光,越發顯得凌厲。
他聽見她的腳步聲,抬頭起來,望著她微微一笑,墨潭般的眸子深不見底,目光也是慣有的溫文柔軟。
十一掃過他仍不住滲血的傷口,喉間微哽。
她不明白,為什么會為這個本該恨,又不曾見過幾面的男人緊張擔憂。
扒開心菲,除了那種莫名地擔憂,卻再沒有其他。
這樣詭異的感覺,讓她迷惑,難道他們之前認識?
凝注著他眼底那抹柔笑,走到他身邊停下“這劍不適合你。”“我喜歡它的名字。”他吃力地抬手,手指輕柔撫過劍身“赤水青衣。”
十一胸口一緊,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這是一把和自已同名的劍。
遠處傳來搜尋的聲音,她臉色微變。
他蹣跚起身,把赤水劍遞給她“我得走了,這劍送你。”
“我把它還給蛇侯,你下次是否還會再來?”十一微微一怔,他到底是真心想把這劍給她,還是害她?
“會。”他毫不猶豫地回答,眸子黑沉沉地沒有一點光亮。
“你不知道什么叫死心嗎?”
上回他僥幸走脫,以他的聰明不會想不到,這邊會嚴加戒備,這樣還來,根本就是送死。
越皇和蛇侯想方設法讓他死,甚至為了他培養大批的死士,都奈何不了他,他竟為了把劍一而再地來送死。
他不答,只是平和地迎著她慍怒的目光,眼里笑意更濃,更柔和。
十一覺得自己快被一口氣憋死過去,這氣卻不知能往哪兒發,看過他手中染血的赤水劍,輕嘆了口氣。
他如果想她死,有很多機會可以殺她,根本不必如此。
林中腳步聲漸近,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搜到這里。
十一胸口越加哽得透不過氣,不接他手中赤水劍,卻拉了他的胳膊架到肩膀上。
他怔了一怔,側臉向她看來。
十一看了他一眼“我送你離開。,…
“我自己能離開。
”他身上的傷固然重,但要將他困在這里,卻是妄想,他冒險在這里停留,只是希望她能來,把這劍交給她。
她來了,他已經無憾。
十一冷笑,傷成這樣,還逞什么能,不再多說,扶了他避開搜尋地黑塔護衛,向合歡林深處而去。
這時,她已經顧不上,他會不會被林中瘴毒入體。
沒走出幾步,卻見母親慘白著臉,站在樹下。
十一臉色微微一變,整個人僵住。
平陽侯倒是坦坦然地淺淺一笑,站直身,將十一輕輕一推,想獨自離去。
十一將唇一咬,握著他手臂不放,重新將他扶緊,眸子里是不容人拒絕地固執“如果你不想被人發現,讓我們娘倆陪你一起死,就不要亂動。”他深看了她一陣,不再動彈,任她扶著。
“平安。”月娘臉上唯一的血色也失去。
十一輕吸了口氣,不看母親的眼,繞過母親,向前朝著欲望森林出口處,急行而去。
月娘冬急又怒,但她了解女兒,知道她決定的事,絕不可能改變,如果這時聲張,只會引來黑塔護衛,葬送掉女兒的性命。
見女兒扶著那人遠去,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飛快地掩去地上行走過的痕跡,以及血跡,悄然離去。
十一為了可以帶母親離開,不時在這附近緋徊,把欲望之門的開啟時間,摸索得七七八八。
到了林中深處,離開門時間已經不遠,但黑塔的護衛隨時會搜尋過來,在這里哪怕是多呆上一秒鐘,也是極為危險。
一旦被發現,后果,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只是有一種本能的直覺,這個人不能死。
起碼現在不能。
奔波了這一陣,平陽侯神情越加萎頓,但神色間,卻始終輕松無畏。
夕陽總算偏西,眼看就要到欲望之門開啟的時間,十一剛要松口氣,卻傳來由遠漸近的腳步聲。
十一整顆心都要跳出噪子眼,緊盯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緊張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平陽侯唇壓在她耳邊“你走。”
十一不理,在袖豐攥緊鳳雪綾。
斜陽晃過,十一忙扶起平陽侯,往一片灌森木林撞了進去。
眼前景致一換,變成奢華的殿堂,隱隱還聽見身后有人道:“這邊沒有人。”接著再聽不見任何動靜。
十一怕有人識得欲望之門,這時進來,仍是將他們捉個正著。
不敢耽擱,扶著正四處打量的平陽侯往深處走去“這里是欲望森林,如果你存著貪念和淫念就別指望能出去了。”
“原來這里就是欲望之門。”平陽侯強打精神,細看四周。
十一見不知他傷得到底如何,怕他傷勢過重,意識薄弱,被欲念所侵,不再多話,憑著記憶,直奔通往瀑布的出口。
很快,她發現,她的擔心是多余的,沒走出多遠,他已經昏迷過去。
十一探過他的脈搏,已經很是虛弱,不由暗暗著急。
另一道門戶要明日午時王刻,門戶才能開啟,不知他能不能撐到明日午時三刻。
(平陽侯不會是外表所見的單面性格,而是一個復雜的人物,以后大家或許會慢慢感覺到。新書月榜下面兩位迫得太緊,大家一定要多幫果子一幫,有小粉紅的,投一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