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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無情生死門里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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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為承諾的一千加更,為了方便兩章內容放在一起,所以這章很長。)

  月娘將裝著血水的小碗一字排開,示意女兒靜聽屋外和屋頂動靜,確認無人偷聽,才低了頭,一邊假裝搗弄分辯香料成分,一邊最低的聲音道:“平安,你一定好好聽娘說這些話。”

  十一也是一肚子的話要問母親,但見母親神色慎重,只得把自己的疑問暫時先放一放。

  她沒想到,母親告訴她的竟是丹紅的事。

  丹紅不但在蛇國,就是在外頭,也是淫蕩與惡名并存遠揚,但只有極個別的人知道,她曾經是一個極單純的姑娘。

  她還在紅門時,與一個叫清的死士訓練官相愛,清對她也是一往情深,本是極好一對情侶,但錯就錯在,他們生在生死門。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墻,他們再怎么小心,仍被上頭知曉。

  清是當時能力最強的死士,而丹紅和夜是這些年來,最被看好的兩個死奴。

  死士不能有情,一旦有了情,就不能再成了好的死士。

  于是清和丹紅的戀情絕不允許。

  他們用丹紅來威脅清,迫使他服下淫蠱,并當著丹紅的面與眾女**。

  如果他不答應,就將丹紅送給蛇皇。

  清不得己而為之。

  不知情的丹紅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但漸漸冷靜后,認定清不是這樣的人,回頭尋到清,想問個明白。

  不料,清這時已經被蠱毒迷失心性,正與其他死士訓練官一同招了死奴玩樂。

  見著丹紅,將她擒住,強行給她服下淫蠱,待她淫蠱發作時,與其他死士一同分享了她,整整一夜,折磨得她不成人形。

  丹紅雖然體內蠱毒發作,人卻清醒,痛不欲生,又不甘這么死去,從此沉默寡言,所有心思全放在了訓練上,終于出了生死門。

  離開生死門,她第一件事就是親手殺死了清。

  清死了,但她殘破的心卻再也無法修復。

  她恨男人,但體內的蠱毒卻讓她越來越離不開男人,仇恨與欲望吞噬了她的本性,漸漸地就變成了現在的丹紅。

  月娘沒有告訴十一,那夜清并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他邀請眾死士同享丹紅,是越姬對他地試探,如果他不這么做,令丹紅死了對他的心,丹紅便會輪為越姬派來的那些死士的玩物,直至死……

  他這么做,固然令丹紅恨他入骨,但那些死士在她身上玩樂縱欲,會拿捏分寸,不傷她性命。

  而他也有機會偷偷通知丹紅在紅門里的搭檔十七,也就是后來的夜,請求他前來搭救丹紅。

  那時的夜雖然尚在紅門,但一身功夫早非那些死士所能及,他刺傷了幾名死士,帶走丹紅。

  雖然事后,夜受到非人的酷刑懲罰,但上頭終是不舍得他死,加上清的表現,讓越姬打消疑慮,夜和丹紅總算是都活了下來。

  在丹紅前去刺殺清時,清佯裝正沉迷于酒色中,毫無反抗地被丹紅所殺,否則以他的本事,就算丹紅出了紅門,也傷不到他一根手指。

  夜得到消息,趕來阻止,終是晚了一步,丹紅長中長劍已經刺入清的胸膛。

  清直到死,才全無顧忌地凝視著丹紅,他一句話沒說,嘴角卻噙了笑,然在他死后,眼角卻滑下兩滴淚。

  月娘只希望十一看見蛇國里的無情和黑暗,不想她看到黑暗背后的‘情’,這些話自是不會告訴她。

  緊握著女兒的手,“平安啊,你無論如何不能愛上越國的任何男人。”

  十一暗嘆了口氣,現在的丹紅,說她可怕惡毒,倒不如說她可憐。

  輕拍了拍母親的手背,“娘,放心吧,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她只求帶母親離開,又怎么可能在這種地方丟心。

  腳步聲傳來,十一醒覺一柱香的時間已經到了,而母親還沒分析香料,擔心道:“娘。”

  月娘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

  提筆飛快地記下,已經知道的香料名稱,然后著手研究不知道的兩味藥物。

  這一會兒功夫,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對白衣男子的疑問,已經沒有機會再問,只得壓入腹中,再另尋機會。

  月娘猶豫著寫下一味藥物,木門已經被人推開。

  女皇從款款邁入門檻,“如何?”

  月娘將寫好的配方遞了上去,“還差一味,無法辨別。”

  女皇匆匆掃過配方,視線落在最后那一味藥物上,臉色陰寒森冷,牙縫中擠出三個字,“平陽侯。”

  跟在女皇身后的錦娘湊上前,“陛下的意思,那道士是平陽侯的人?”

  女皇橫了錦娘一眼,錦娘才意識到這里還有吳氏母女二人。

  這里訓練出來的死士,雖然是為了對付平陽侯,但關于平陽侯的事,卻不容死士們知道太多,以妨人多口雜,走漏了消息,忙閉了嘴。

  雖然還有一味香料未能查出來,但這樣的結果已經讓女皇很滿意,令十一退下,又讓月娘留在這里,方便隨時為蛇皇調配香湯,服侍它沐浴。

  叮囑錦娘派人盯住月娘,不許十一與月娘私下再有任何聯系。

  因為月娘是控制十一的關鍵,她絕不允許她們有過多的聯系,生出事端。

  平陽侯與越國水火不容,除去蛇皇,平陽侯勢在必行。

  利用金釵對蛇皇的仇恨弄死蛇皇,也無可厚非。

  但金釵是苦命的姑娘,這樣殘忍的死法,雖然不是平陽侯所為,但和平陽侯怎么也脫不了關系。

  十一眼前浮過那如深谷幽蘭般的白衣男子,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十一心臟上,有些透不過氣。

  躺在床上,望著頭頂昏暗的天花板,怔怔出神,難道那個人,真的是這般蛇蝎心腸?

  小十七跳到十一的床上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丫頭,嚇傻了?”

  十一只轉動眼珠子,看向已經沒事一般的小十七,“你說……平陽侯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小十七挑了挑眉稍,“越國的頭號敵人。”

  十一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我是說為人。”

  小十七撇了撇嘴角,“我又沒見過他,再說以后見著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他為人如何,跟我有什么關系?你有空想這些,倒不如想想怎么過紅門,過得紅門,才能活命。”

  十一啞然,是啊,越國的死士是為了殺平陽侯而存在,他們關心的只有平陽侯和自己的生死,至于其他,不會有人關心。

  *************

  一身似雪白衣的年輕男子,坐在廊下看著初開的八角蓮。

  凌風輕飄飄地落在院中,看著靜得如同止水的主人,不由地放輕腳步,象是怕打攏了這份寧靜氣氛。

  站了一陣,男子終于抬頭起來,“事情辦得如何?”

  “已經把丹紅的事傳給了月夫人,而月夫人也見著了女兒。”凌風直接了當地匯報了情況,“難道侯爺不怕,她會對夜……”

  “以月夫人的為人,絕不會把清求夜搭救丹紅,以及夜因為搭救丹紅受盡酷刑,險些喪命這事告訴她。”

  男子抬頭,清峻的面龐迎著日光,整個人都光亮了許多,輕笑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絲極淺地鄙意,月夫人為了將過去撇得一干二凈,竟寧肯她恨他入骨,與蛇國最難對付的敵人為敵,也要瞞下那日屠殺的因由,又怎么肯把越國最陰暗角落里,僅存的那點真情說與她知?

  凌風從來不會懷疑自家主人對人心地揣摩,

  “那條牲畜傷得不輕,月夫人雖然辯出其中一味藥物,但另一味,她卻辯不出,不管越姬怎么折騰,那牲畜最多能再活三個月。牲畜一死,短時間內,他們難有第二條蛇皇,等合歡林中毒瘴散去,我們的人就能攻進去。我就不信鏟不平蛇國,捉不住那個妖人。”

  男子微笑了一下,“那牲畜如今養在何處?”

  “越姬將它留在二門療傷。”

  男子墨眉只是微微一蹙,就展了開去,眸子黑且沉。

  凌風等了一陣,不見男子說什么,又道:“金釵死了。”

  這個結果在男子意料之中,“弘文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把金釵的幼弟交給弘文撫養,等他大些,讓凌云收他為徒。”

  凌風皺眉,“可是這孩子是從合歡林里送出來的……身上的瘴毒……如果長年弄越國的水,是不是有些小題大作。其實金釵也知道,她弟弟身上有合歡林的瘴毒,根本活不長久。就算沒有這孩子,憑著金釵對蛇皇的恨,也會這么做……”

  白衣男子又看回身前八角蓮,“這是我們與金釵的協議,她完成了任務,我們也就得履行承諾,不管這孩子能活多久,我們也得盡力而為。”

  凌風深知在越國取水有多危險,稍有不慎,或者慢上一步出林,就會被染上瘴毒,而燕國目前能進入合歡林,短暫停留取得合歡水的人,只有面前這位年輕的主人。

  以自家主人的安危來換一個蛇國的孩子的壽命,不值。

  急道:“但是……”

  白衣男子重向他看來,目色柔和,“你不必為我擔心,我自會有分寸。弘文醫術了得,如果能在這孩子身上,尋到合歡林瘴毒的解法,豈不好事一樁,你下去安排吧。”

  他說的輕松,身為忠仆的凌風,如何能釋懷,但他深知主人心中對‘信譽’二字,看得有多重,擔心歸擔心,卻知道再勸也沒有用,只得輕嘆了口氣,應了聲,“是。”閃身離去。

  不久后,一只白鴿在白衣男子手邊徘徊一圈,展翅向高空飛去。

  三個月。

  誰也無法預料,三個月時間能生出多少事端。

  他不愿心存僥幸。

  望著遠去的白鴿,神色微微一黯,無聲地輕嘆了一口氣。

  繼而苦笑了一笑。

  他擅于揣摩人心,那個妖人,又何嘗不擅于揣摩人心?

  把蛇皇放在二門,他就不得不顧忌那個丫頭的安危。

  也罷,來日方長,也不必急于此時。

  ****************

  蛇皇不同于人類,養傷不需要大夫,而是需要更多的女子供它吸取精血。

  于是不斷地有妙齡的少女送進蛇皇的臨時寢室,每天都有血肉模糊的女子尸體被送出二門。

  然而,蛇皇吸取的少女精血,卻被它體內的那兩味毒藥克制,無法運轉到全身,蛇皇的傷勢只見重,不見好轉。

  偏偏其中一味藥物,至今未能查出,無法對癥下藥。

  女皇每日必來二門探望蛇皇,來一次,臉色陰沉幾分,到得后來,整個蛇國都籠罩在女皇隨時爆發得恐懼中。

  訓練場上的姑娘們戰戰兢兢,唯恐噩運降臨到自己頭上。

  好在因為鱷魚和蛇皇大戰的事件,蛇皇在二門里養傷的日子,取消了剿殺鱷魚的訓練,所以二門里的死士除了回黑門休息,剩余的時間,都遠離院落,潛在后山訓練,十一也不例外。

  十一為了早些掌控鳳雪綾,在每天訓練結束過后,還會接著練上兩個時辰的鳳雪綾,回到二門院落的時間更少,能撞上蛇皇的可能性,越加的渺小。

  月娘起初,擔心十一,日日在蛇皇隔壁屋窗里守著,轉眼十天過去,一直不見十一在院中走動,才漸漸放松。

  一只白鴿在頭頂飛過,月娘看見鴿腳上纏著的一圈印記,神色微凝,探頭出窗,確認沒有人察覺,提了采集藥物的竹籃,向二門外走去。

  她調配香湯,需要一些特殊的草藥,在附近采藥倒不受約束。

  這晚,十一收好鳳雪綾,拖著疲備不堪的身子,從后山出來。

  一道身影急躍過來,攔在她身前,神色慌亂,“你果然在這里。”

  十一認得這個姑娘,是她初來那夜,想爬上小十七的床,被小十七毫不客氣踹下床的那個姑娘,名叫月荷。

  這些日子,月荷雖然仍不時會去纏小十七,但與十一沒有任何來往,所以十一對她也沒有太多印象。

  這時突然被她攔下,有些意外,“有事?”

  月荷因為跑得太急,臉色緋紅,額頭上滲著汗珠,喘著粗氣道:“快……快,你……你娘出事了。”

  十一怔了一下,“我娘出什么事了?”經過分辨香料那事,十一和月娘的關系無人不知。

  “蛇……蛇皇……聽說昨天送來的兩個姑娘體質差了些,提前死去……蛇皇身邊出現空缺,竟對你娘……”

  十一腦子‘嗡’地一聲響。

  按理,蛇皇不會傷害為它調配香湯的月娘,但這次蛇皇傷得不輕,神智不清,如果身邊出現空缺,這樣的事,也不一定做不出。

  但紅門內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十一雖然擔心母親,但對月荷卻不得不多留個心眼,畢竟因為小十七,憎恨她的姑娘,委實不少,“你怎么會知道?”這里的女子唯恐避蛇皇不及,怎么還可能知道蛇皇房中之事。

  “我見小十七不在黑門,出來尋他,本想尋個機會與他單獨相處,結果看見他正趴在蛇皇的窗外,他見著我,忙叫我來尋你。說看見蛇皇卷了你娘……又說蛇皇現在正在休息,如果醒了,你娘的性命怕是難保。他在那兒盯著,讓你盡快過去,以二人之力設法在蛇皇沒醒之前,救下你母親……”

  十一對月荷的話,自是不多相信,但聽說小十七守在那里,不由動搖。

  再說出事的是她的母親,不管真假,她都得親眼看一看。

  月荷的話,是真是假,只要見著小十七就能真相大白。

  當即不再停留,向蛇皇的臨時寢屋直奔而去。

  同時,眼角余光不離月荷,如果月荷有什么異樣舉動,就說明這件事有鬼。

  月荷懼怕蛇皇,卻又象掛記小十七,戰戰驚驚地跟在十一身后,模樣不似有假。

  靠近蛇皇的寢屋,門口反扣著一只墨綠的繡花鞋,卻不見小十七的人影。

  那只繡花鞋對十一而言,再熟悉不過,心臟陡然一緊。

  放輕腳步,避開虛掩的門,潛到墻根下,拾起那只鞋子,果然是上次見母親所穿的繡鞋。

  月荷戰戰驚驚地貓著腰,蹲到十一身后,焦急地四處亂看,小聲道:“怎么不見小十七,該不會……”

  十一雖然拾得母親的鞋子,但不見小十七,本有些起疑心,但見她冒險跟過來,暗想怕是自己多心。

  抬頭望了望頭頂緊閉的窗頁,里頭安靜得沒有一點動靜。

  月荷突然指著門縫的方向,漂亮的臉蛋瞬間轉白,哆嗦著唇,低聲道:“你看。”

  十一隨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門縫中夾著一小塊撕裂的布料。

  生死門里,每一道門里的服裝都是統一的,夾在門縫里的布料和十一身上所穿的一樣,可以斷定是從二門里的死奴身上撕扯下來的。

  這些天,送來服侍蛇皇的女子都穿的是便于脫除的各色紗衣,與這種不易繃裂的粗布面料天地之別。

  二門里的死奴,對這間寢屋避之不及,絕不可能走近,那么進入寢屋,被撕下衣衫的人只能是月荷口中所說,守在門外的小十七。

  小十七冒險進入寢屋,只有一個可能,她的母親情況緊急。

  而此時屋里靜得沒有一點聲響,那么母親和小十七……

  十一打了個戰寒,再顧不得月荷,閃身門外,小心地將面前木門推開一條縫隙,往里張望。

  就在這時,突然后背被人猛地一推,身體撞開身前的門板,向前撲倒。

  眼前巨大的黑影閃過,本能地向一側翻滾躲閃。

  黑影正是在這里養傷的蛇皇。

  蛇皇一撲沒中,停了下來,虎視眈眈地歪頭看她,隨時準備進攻。

  十一強壓心頭慌亂,掃視四周,哪有母親和小十七的身影,而蛇皇身體平滑,也不象才吞下了人的模樣。

  眼角余光,見正緩緩關攏的門縫中,月荷得意的笑臉。

  (下章有點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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