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博默不作聲的接過了火把,這時房間里的女人們也魚貫走了出來,站在老人身后,當死亡真的即將來臨時,她們卻又沒有之前那么恐懼了,看著院子里一個個渾身浴血的男人,婦人們心里忽然有些驕傲,身為梁家女人的驕傲,因為無論到什么時候,只要梁家還有一個男人在,便會堅定無比的站在她們前面,為她們阻擋一切可能到來的風暴。
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咆哮聲,老人的神情越平靜,很快,一個寄生魔物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男人們默默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雖然很快就要和這些丑陋的妖物同歸于盡,但在那之前,當然要先殺上幾個再說,梁家人什么時候做過虧本的生意?
那寄生魔物高高躍起,老人甚至已經可以看到對方口中雪亮的獠牙,就在這時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銳響,一支箭矢閃電般飛至,刺入了那寄生魔物的后頸,那寄生魔物在箭矢附帶的力道推動下偏離了方向,嘭的一聲撞在假山上面,然后便飛快爬起,憤怒的嘶吼著回過頭望向箭矢飛來的方向。
梁家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繼而巨大的驚喜充斥著他們的胸膛,難道有人來援了?!
仿佛為了證實梁家眾人的猜測,下一刻,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數名騎士沖進梁家大院,隨著一柄柄閃爍著寒光的馬刀劈下,那寄生魔物很快便身異處。
為的騎士掃了眼梁家眾人。眼中有幾分詫異,從原一路殺過來,這是他見過人數最多的幸存者了,隨后那騎士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次的目標是誘敵,不是清掃,想要帶著這么多人上路無疑增加了困難程度。尤其是還有這么多女眷。
短暫的猶豫過后,騎士還是回頭吩咐道:“去告訴頭,這里有不少活人。”他終究無法置之不理。人心都是肉長的。
梁家眾人先是有些錯愕,繼而心情逐漸變得沉重,從騎士的話中已經不難分析出外面的狀況了。不分男女,只有死人和活人的區別,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嗎的。”費小白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倒霉,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多了這么一群累贅,簡直太要命了。
報信的盜匪想起一件事:“頭,那院子里好像有不少火油,我聞著味了。”
“火油?”費小白眼睛一亮,這可是好東西啊,制造混亂的不二法寶,當機立斷道:“去看看。”
梁上遠斜睨費小白一眼:“你不是真想把這些人帶上吧?”
費小白沉默了一下。說道:“看情況再說。”
“婦人之仁。”梁上遠不屑之色溢于言表,不過他這時卻是忘了,如果費小白真有那么冷血,他又怎么可能如同對待自家子侄般對費小白?
費小白如同一陣風般沖進了梁家大院,看了看擺在內院里的一堆罐子。然后看向梁家眾人:“這里面都是火油?”
“是……”梁上博剛說了一個字,便被費小白揮斷了:“火油給我,你們出了這里向西北方向走,過了峽谷就安全了。”
費小白說完這些話后,卻現院子里沒了動靜,面前這些男女老少就象是見了鬼一般盯著自己這邊看。費小白不高興了,老子就是用你們點火油而已,至于這副表情嗎?難道你們逃命的時候還想帶著這些罐子不成?
“大、大哥?!”梁上博驚喜交加,目光死死盯著騎在馬上,剛剛進入內院的梁上遠。
誰是你大哥?費小白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對方不是在看自己,轉頭望去,正看到梁上遠表情呆滯,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良久之后,才顫抖著嘴唇開口:“爹。”
費小白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還有爹?”
“放屁!”梁上遠勃然大怒,一巴掌就拍在了費小白的后腦勺上,費小白捂著腦袋錯愕不已,倒不是為了挨打的事情,這時他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問題是他現在和梁上遠至少隔著兩米多遠,怎么可能伸手便打到自己?莫非阿叔還有什么本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扇了費小白一巴掌,梁上遠的怒氣顯然還沒有宣泄干凈,第二次抬起手臂,這時那老人突然輕輕咳了一聲,梁上遠立即變了張臉,從馬背上跳下去,乖乖的垂豎立在一旁。
老人看都沒看梁上遠,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費小白身上:“這位小哥,你方才說,過了西北方向那座峽谷就安全了?”
“至少比這里安全……”費小白一邊說話,一邊偷眼看站在那里想說話卻又有些不敢,急得抓耳撓腮的梁上遠,自從認識梁上遠到現在,費小白就沒見過梁上遠有這么聽話的時候。
老人點頭,沖著費小白拱了拱手:“多謝小哥仗義相助,我梁家若是能逃過此劫,來日必有厚報,不知小哥高姓大名?”
梁上遠抓住機會插嘴:“爹,不用跟他這么客氣,這小子還得叫我一聲阿叔呢,您就當他是自家的子侄使喚。”
費小白很合作的道:“對對對,按輩分,我還要稱呼您一聲阿爺呢,您老人家可千萬別這么客氣了。”
老人和藹的笑了:“小哥此言差矣,如果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梁家上下這幾十口子人,可就要和這宅子焚做一處了。”
梁上遠的臉色頓時一變,這時他才看到老仆手中的火把,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一蹦三尺高,以費小白的眼力也只看到人影一閃,那支火把便落到了梁上遠手中,雖然已經熄滅了,梁上遠卻還是不放手,并且攥得越來越緊。
老人似乎什么都沒看到,徑自看著費小白:“小哥,想必你們還要搭救其他百姓,老朽就不耽誤小哥的大事了,不過小哥的名字還是要告訴老朽的,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我梁家沒有忘恩負義的小人。”
費小白有些奇怪,自己好像也沒說什么啊?至于解釋得這么詳細嗎?旋即費小白便看到梁上遠的臉色有些灰敗,心里有些明了,肯定是自己這個阿叔當年不知道干了什么虧心事。
“阿爺,我姓費,費小白。”費小白的神態很是恭敬,他敢不恭敬么,這可是梁上遠的老爹,一個侍候不好,估計阿叔能扒了自己的皮。
“好,那就此別過。”老人再次拱了拱手,無比干脆的帶著梁家眾人便向門外走去,有仆從跑去牽馬,根本不需要收拾什么,動亂一爆,梁家眾人就隨時做好了跑路的準備,只不過是被寄生魔物堵在了家里,一直沒能成行罷了。
梁上遠屁顛屁顛的跟上去獻殷勤:“爹,外面有不少妖物,我帶些人護送您。”
老人停下,轉身,面無表情的看著梁上遠:“梁家高攀不起,請回吧。”
梁上遠張了張嘴,卻顫抖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痛苦的眼神中還夾雜著無奈和悔恨。
“爹?”梁上博急了,大哥被趕出家門,在外流浪這么多年,天大的錯失也足夠彌補了,父親怎么還是那副倔脾氣。
老人轉頭,鷹隼般的目光盯在梁上博臉上,梁上博立刻乖乖的閉上了嘴,只是著急的看向梁上遠,不停使眼色,大哥從小就聰明,一定會有辦法讓父親回心轉意的。
很顯然梁上博太高估自己的兄長了,此刻梁上遠滿腦子都是紛亂繁雜的思緒,哪里能想得出什么辦法,眼看著老人轉身繼續走向門外,梁上遠卻不敢跟上去,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真的強行護送,很有可能造成他不愿面對的后果。
費小白把這一幕都看在眼里,靈機一動,大聲喝道:“梁上遠聽令!”
梁上遠一瞪老鼠眼,心說你小子吃錯藥了?還敢對老子號施令?沒看老子正煩著呢嗎?但還沒等梁上遠開口,費小白便繼續說了下去:“著你等護送阿爺到安全地點,辦不好差事,提頭來見!”
梁上遠大喜,心里那點怒氣早就不翼而飛了,雞啄米似的點頭:“屬下遵命!保證把這差事辦得妥妥的。”
老人不得不再次停下,皺眉看向梁上遠,梁上遠腆著臉賠笑:“爹,軍令不可違啊,您也不想親眼看著兒子被砍頭吧?”
老人明知這是費小白和梁上遠玩的把戲,但卻又無法說什么,總不能指責梁家的恩人,還想要冷著臉拒絕,眼角余光卻是瞥到了身邊的幾十個婦人,心立時軟了下來,自己可以為了一點骨氣把生死置之度外,卻沒理由讓其他人也陪著自己一起。
冷哼了一聲,老人沒再說話,繼續前行,梁上遠長長舒了口氣,恨不得撲過去親費小白幾口,馬上招呼武士回去調派人手,同時心中慶幸,多虧費小白執意繞到南七坊北側,否則自己恐怕再也見不到家人了。
梁家眾人離去,費小白才意識到這次的任務更艱巨了,原本的打算是即便那座峽谷擋不住寄生魔物,仗著戰馬的便利至少也不會被追上,現在看來必須要改變計劃了,幸虧梁家還有點好東西,這些火油到時候估計能派上些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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