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多事之秋。
誰也不會想到,擁有堂堂百萬大軍的袁紹,竟然會輸給曹操。
但是,它卻發生了……
官渡一戰,袁紹大敗,麾下最賦有盛名的河北四庭柱中,顏良、文丑戰死,高覽、張頜投靠青州兵領袖張素素,這無疑使得袁紹的軍事力量大打折扣。
八月六日,張素素命令赤鬼呂布率黑狼騎,以及降將張頜、高覽等人,共計九萬兵馬,與曹操聯合反攻袁紹,在平丘再度擊敗袁紹,將其三十萬兵馬打潰,致使袁紹百萬大軍終成空話,孤身逃往冀州。
八月九日,鑒于自身傷亡亦是慘重,曹操不得已將追擊袁紹的任務交給了兵力幾乎無損的張素素,同日,青州軍麾下,赤鬼呂布率主力軍反攻河內,白鬼孫堅取冀州,青鬼董卓取濟北,黃鬼張角連同得知陳驀圍困而率軍前來救援的夏侯惇,二人合兵一處復取青州,原青州黃巾渠帥、如今暫領青州兵一營兵馬的徐和,匯合張頜、高覽、呂威璜、韓莒子等降將,取南皮、渤海。
一時間,各軍捷報紛紛,袁紹轉盛為衰,盛怒之下,終于在敗亡途中自刎,由他那幾個兒子統帥其眾。
如果說袁術的死,代表著四門三公的袁家徹底喪失對揚州的控制,那么袁紹的死,就代表著袁紹就此退出了歷史的舞臺,袁家統治北方的政權就此結束,而曹操取代袁紹,成為了北方的霸主!
到十月份時,除幽州仍在袁紹那幾個兒子手中外,其余并州、青州、冀州,這三州之地已成為曹操的囊中物,這使得曹操一躍成為天下諸侯之首。
當然了,只是對外的說法而已,事實上,這場戰役最大的得利者并非是曹操,而是與他有著同盟關系的張素素,打著反攻袁紹的旗號,張素素命令麾下青州軍搶在曹操之前占據了冀州與并州,甚至于,若不是夏侯惇感覺不對勁,中途搶先一步攻克下青州,恐怕連青州都要歸于張素素掌控。
半個兗州、半個青州,一個冀州、一個并州,鑒于青州軍如今越來越強盛的原因,曹操只能默認張素素借機擴大自己勢力的做法,畢竟,在這場戰斗中,曹操方面軍隊損失慘重,而張素素那邊,卻是絲毫無損……
唔,其實也不能說是絲毫無損,或許,她失去的甚至比曹操還要多……
征西將軍陳驀,戰死!
這個驚人的消息仿佛颶風般席卷了整個天下,令天下人無不瞠目結舌。
根據曹操與張素素放出的風聲,這幾年來黃巾中最享名望的將領,當年將雒陽攪得天翻地覆的大刺客陳驀,終于在烏巢以東的那片梅林中戰死。
在身陷十萬敵軍包圍的情況下,以一人之力抗拒大軍數個時辰,甚至于,在那無盡的大軍中,此人還殺死了袁紹麾下大將文丑,繼而又殺袁兵萬余人,這才力盡而亡,留下了這神話一般的傳說。
初平三年年底,鑒于北方最強大的宿敵袁紹終于被自己所擊敗,曹操回朝時上表天子,奏請改來年年號為建安,很顯然,他這是打算休養生息了,畢竟這幾年來,曹操麾下軍隊南征北戰,可以說是消耗地差不多了,尤其是大筆的軍餉與戰死士卒的撫恤,更是叫許都頗有些入不支出的尷尬。
在這次的上表中,曹操大肆犒賞了此戰之中的有功之士,期間,他上奏天子,追贈陳驀為驃騎將軍,追謚曰烈侯,以大將軍規格下葬于許都南郊,甚至于,更在祭文結尾以來贊揚陳驀。
即便曹操麾下智囊荀彧清楚這是自家主公為了拉攏黃巾的做法,但是也不禁有些擔憂,擔憂張素素的態度。
至此天下無黃巾,那作為天下黃巾之首的張素素該擺在哪里?
然而出于荀彧意料的是,張素素竟然默許了曹操的說辭,并未表達出絲毫的不滿,這讓荀彧有些驚訝,也難怪,畢竟與袁紹交戰時坐鎮許都的荀彧,并不清楚那個真正的事實,也不會知道,張素素真實的想法。
啊,自燕城那次宴會過后,這個女人變得更加讓人看不透,有時候恬然安逸地如同深閨中的官宦小姐,有時對權利的掌控甚至比男兒還要的強烈,這從張素素暗地占據三州之地的做法便可以看出。
“驃騎將軍,烈侯……”
在建安元年的初春,司馬懿返回許都,當初在官渡之時,他因為臨時擔任曹操麾下將領樂進的軍中參軍一職,隨同樂進追趕袁紹,未曾返回燕城參與那次慶功,是故,也不曾遇到陳驀,只是后來聽張遼說起,這才得知了前因后果。
在那次宴會之后,無論是曹操一方,還是張素素一方,都很有默契隱藏了陳驀其實還活著的事實,如果說張素素是因為心中有愧,那么曹操,顯然是為了不打算因為此事而與張素素鬧翻。
誰都清楚,陳驀如今已是張素素心中的夢魘,是絕對不能被提及的禁忌,一旦有誰拿此事對張素素開刷,那么下場恐怕也是顯而易見。
那個女人,可從來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若是希聲聽聞此事,真不知他該作何想法……”
在自家兄長司馬朗的府邸書房中,司馬懿搖頭晃腦苦笑著。
“仲達,你可要注意啊,”正在桌案后看書的司馬朗聞言抬起頭來,諄諄說道,“為兄知你與那陳驀乃至交,可是眼下光景,即便是心中不忿,你也可莫要胡說……早前陳驀在時,那張素素或許會顧及一二,如今,那個女人甚至連平生最親近的男人都能拋棄,足見其心狠手辣,倘若她要殺你,即便是為兄,恐怕也救不了你啊!——好自為之!”
“這個小弟自然知曉!”司馬懿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輕笑說道,“早前是因為希聲在,是故小弟與那張素素才有幾次見面,如今好友不在,小弟又如何會與那等狠毒女子為伍?”
“唔,這為兄就放心了……”司馬朗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好似想起了什么,抬頭說道,“對了,仲達,此次用兵,那樂進對你頗為欣賞,上奏主公請你擔任軍司馬,隨他去河內屯田,這可是個好機會,你可要多多用心啊!”
“啊?河內?”正端茶喝水的司馬懿聞言抬起頭來,莫名其妙地說道,“小弟原先不是請兄長為小弟謀取一縣令之職么?”
“你以為為兄看不透你么?”司馬朗輕笑一聲,沒好氣地說道,“你胸有萬般才華,雖為兄亦遠遠不及,如此才華,你卻不求上進,甘愿屈居一縣令,還不是想借機偷懶……”
“是是是,兄長洞若觀火,小弟心悅誠服……”
“你!”望著司馬懿那懶散的模樣,司馬朗氣樂了,指著其弟哭笑不得,搖頭說道,“你呀你呀,你叫為兄說你什么好!”說著,他語氣一變,板下臉來,沉聲說道,“長兄為父,這河內,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沒得商量?”司馬懿怯怯問道。
狠狠瞪了一眼司馬懿,司馬朗一拍桌案,沉聲說道,“沒得商量!”說完,或許他又覺得如此不妥,遂放緩語氣又勸道,“仲達,為兄這可是為你著想,為了我司馬家著想,你如今已二十又四,卻無甚資歷,即便為兄想徇私推薦,也實在是……”
“是是是,小弟辜負兄長重望,實在是罪該萬死……”
“少嬉皮笑臉的!”司馬朗沒好氣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書房外匆匆跑入一管家,走入書房對司馬兄弟二人行了一禮。
“何事,李易?”
只見那管家舔了舔嘴唇,小聲說道,“啟稟老爺,方才有官兵到府,請二老爺到天師府赴宴!”
“天師府……”司馬朗心中一驚,喃喃說道,“這妖女究竟想做什么?”
“去還是不去呀?——要不回絕了吧,方才兄長可是說過,莫要與那女人有太多瓜葛的……”司馬懿嬉笑著望向其兄,顯然,司馬懿對于兄長司馬朗那封建家長制的做法很是不滿,這不,眼下借機報復著。
“混小子!”司馬朗哪里會不知道司馬懿這是借機戲弄自己,沒好氣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喝退了管家,獨自一人在房中踱步,在足足想了半響后,這才皺眉說道,“如今張素素勢力很大,麾下精兵強將不在主公之下,連主公都避讓三分,不宜當面回絕,否則,倘若那妖女心懷恨意,我司馬家休矣!——仲達!”
“在!”
“你且去走一趟,看看那妖女究竟想做些什么!”
話音剛落,便見司馬懿輕笑一聲,拱手笑道,“兄長,小弟若是去了,那多半是無法趕赴河內了……”
仿佛是從司馬懿的話中聽出了什么,司馬朗聞言面色一驚,在足足愣了半響后,這才長長松了口氣,搖頭說道,“罷罷罷,倘若那妖女當真有心重用于你,對我司馬家而言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只是……”說著,他抬頭望向司馬懿,諄諄提醒道,“其中巨細,仲達你可要好生琢磨,千萬不可魯莽!”
“是!”見兄長一臉正色,司馬懿也不再玩笑,恭敬應諾,繼而離開府邸,前往張素素的天師府,卻不想在半途撞見了張遼。
“文遠!”
司馬懿遠遠打了聲招呼。
走在前面的張遼聞聲轉過頭來,見是司馬懿,臉上露出了幾分驚訝,在司馬懿走進后,壓低聲音說道,“那妖女,也叫了你赴宴?”
“噓噓!”見張遼出口不遜,司馬懿驚出一聲冷汗,要知道,他們二人所在距離天師府不遠,僅僅幾丈外罷了,要是被守在門外的士卒聽到,向張素素稟告此事,那豈不是飛來橫禍?
“哼!怕什么?!”
似乎是看穿了司馬懿的心思,張遼冷哼一聲,朝著天師府而去。
“是牙門將軍張文遠大人,以及樂將軍軍中參軍司馬仲達大人吧?”守在天師府外的青州兵當即攔住了二人,在行了一禮后,恭敬說道,“天師在府中等候多時了!”
“不敢,不敢……”司馬懿還手一禮,正要踏入府內,卻又被那幾名青州兵攔下。
“不得已,要委屈一下兩位大人……”為首的士卒有些尷尬地望著司馬懿與張遼,做了一個搜身的動作。
司馬懿頓時醒悟過來,連連說道,“哦哦,應該應該……”說著,他敞開雙手,任憑那士卒在自己身上搜查是否攜帶兵器。
“得罪了!”在檢查完之后,那名士卒仿佛松氣般說道。
就在這時,司馬懿卻猛然聽到身旁傳來了張遼的沉喝聲。
“搜身?憑什么!本將軍乃赴宴而來,你小小門卒,竟然敢辱我?!”
“不不,小的萬萬不敢辱及張將軍,只是……”
“既然如此,就給我閃開!”
“這……”
“滾開!”一把推開了那兩名青州兵,張遼一臉怒色地闖過門檻,可憐那幾名青州兵,只能眼睜睜望著他闖入府邸。
怎么回事?
文遠不是輕易動怒的人啊,更不會遷怒無關人士,他這是怎么了?
忽然間,司馬懿心中一動,好似想到了什么,幾步跟了上去,伸手一探張遼衣服之下,卻震驚地摸到一柄短劍的劍柄。
“你……”一時間,司馬懿驚地后背一陣涼意。
這家伙,竟然是想刺殺張素素?
或許是內中秘密被司馬懿撞破,張遼也顯得有些驚慌,一把甩開了司馬懿的手,狠狠注視著他。
望著張遼那深沉的目光,司馬懿哭笑不得,壓低聲音說道,“她不是你能夠對付的……”說完,他心中暗暗苦笑,埋怨自己竟然多嘴,攔住了張遼。
說實話,對于張素素與陳驀一事,司馬懿也是非常不滿,但是,不滿歸不滿,他是絕對不會做出像張遼這種事的,一來是他清楚張素素的實力,二來,他身后家門拖累,此事若是一旦泄露,恐怕他河東司馬家上下幾百口都要慘招不測,試問,他司馬懿豈敢如此?
然而,張遼顯然不會想的那么多,甚至于,他根本不清楚張素素的實力,見司馬懿如此膽小怕事,他冷哼一聲,一抖衣袖,徑直走入了府邸大堂。
望著張遼的背影,司馬懿苦笑著搖搖頭,跟了上去,然而到了堂中,他卻大大吃了一驚,因為堂內除了青州兵營那四鬼外,還有張頜、高覽、呂威璜、韓莒子、焦觸、韓衍、張南等一系列袁軍降將。
那青州兵營神秘的四鬼且不說,光是張頜、高覽二人便是盛名已久的萬人敵,想要在他們二人眼皮底下刺殺張素素,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文遠,仲達,你二人可是來完了哦!”披著一系錦繡衣衫的張素素坐在主位,似笑非笑地望著二人。
話音剛落,就見張遼抱拳一禮,輕笑說道,“張文遠來此一步,望天師恕罪!”
望著張遼那和顏悅色的表情,與方才在府外判若兩人,司馬懿愣了一愣,繼而這才回過神來。
這家伙看似沖動,心思還是很縝密的嘛,竟還知道故意叫張素素放松警惕……
“承蒙天師相邀,小可不勝惶恐……”司馬懿亦拱手一禮。
“言重了……請入席!”張素素抬手請張遼與司馬懿入席,繼而,府內下人奉上酒菜。
“今日請你等來,不為別的,”張素素舉著酒盞站了起來,環視了一眼眾人,輕笑說道,“一來為感謝眾位多日來征戰的辛苦,此事我張素素必銘記于心……”說著,她舉杯朝著張頜、高覽二人示意了一下,叫二人頗有些受寵若驚。
要知道,如今他二人可是手握數萬雄兵的一方將帥,對于張素素如此看重自己,張頜、高覽二人心中感激之余,亦對張素素的器量頗為心服,畢竟按理來說,降將一般很少有獨自率軍的機會。
如果說之前是迫于無奈而投身張素素,那么如今,張頜、高覽二人顯然是心悅臣服,唯一有些尷尬的,那就是張素素身為女兒身的身份……
如此豪杰驍雄,竟為女兒身?
張頜、高覽二人暗自為張素素感到遺憾。
“……除此之外,妾身也希望諸位日后能屢建功勛……”張素素終于說完她那簡短的話,而就在眾人正欲舉杯時,忽然張遼站了起來,輕笑說道,“天師言重了,若不是天師出奇兵,豈能打贏袁紹,依末將看,這天大的功勞,應當是天師才對,張遼斗膽,敬天師一杯!”說著,他站起身,走向張素素。
“哦?文遠要敬我么?”張素素似笑非笑地望著張遼。
喂喂喂……
司馬懿此刻心中焦急如焚,卻又不好開口。
“請!”
在眾將的注視下,張遼走到張素素面前,一口飲下杯中的美酒,隨即將空酒杯倒轉于張素素面前。
“咯咯……”張素素輕笑一聲,以袖掩唇,緩緩飲下杯中美酒,而就在這時,只見張遼眼中兇光一閃,右手從懷中摸出一把利刃,狠狠刺向張素素。
“賊子敢爾!”察覺不對的張頜猛地一拍桌案,作勢欲要上前,卻被帶著赤鬼面具的呂布伸手攔下。
“砰!”
一聲巨響,在眾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張素素僅僅一振衣袖,便將張遼整個人甩飛十余丈,狠狠撞在一旁的墻壁上,那無法言喻的強大力道,竟叫張遼在落地之后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怎……怎么可能?
除了司馬懿以及青州軍四鬼以外,其余眾人一臉呆滯,難以置信,尤其是張頜,畢竟他與張遼交手過,知道張遼的實力。
如此萬人敵,因為張素素一袖子而重傷?
望著張遼在墻旁滿連痛苦,口吐鮮血卻掙扎著難以站起身來的模樣,張頜與高覽對視一眼,心中何止是震驚。
“唉!”司馬懿暗自嘆了口氣,苦苦思索搭救張遼的辦法,但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頭緒來。
就在司馬懿暗自苦思的時候,張素素輕笑一聲,望著張遼搖了搖頭,輕笑說道,“你這是要行刺妾身么?”
“哼!驀哥下不去手,就由我來代勞!”
“你?就憑你?”張素素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失望,搖頭說道,“文遠啊,妾身從你一進門就知道你要行刺妾身,知道為何么?”
怒視著張素素,張遼不發一語。
只見張素素咯咯一笑,輕聲說道,“你跟了他那么久,難道就沒有學到這一點么?要殺某個人的時候,切記收斂殺氣……”
張遼聞言面色一滯,怒聲說道,“要殺變殺,廢話少說!”
張素素聞言失望地搖了搖頭,淡淡說道,“還真是不成氣候啊,差的太遠了!——妾身不殺你,并且,日后你依然可以再來刺殺妾身,但是前提,你要為妾身效力!”
“做夢!”
“不愿意也罷,妾身既不殺你,也不強求你,那么從今日起,削去你全部軍職,你可以走了,離開許都!”
“想好么?是打算為妾身效力,伺機尋找能夠行刺妾身的機會,還是就此離開許都?”
一時間,張遼愣住了,在足足過了半響后,這才黯然低下了頭。
“很好!”張素素滿意地點點頭,望著張遼輕笑說道,“妾身很欣賞你的重情重義……放心吧,妾身說過的話,自然會兌現,日后,你可以隨時來行刺妾身,不過有一點妾身事先提醒你,以你的實力來行刺妾身,那只不過是白費功夫……天下間能殺我張素素的,就算有,也不會是你……”說最后一句話時,張素素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很顯然,她這句話并不單單只是針對張遼。
比如說,司馬懿?
“但愿你始終有這個自信!”張遼冷哼一聲,作勢要起身,且始終無法站起身來。
“看來是妾身下手太重了點,”張素素見此搖了搖頭,對身旁的侍女依兒說道,“依兒,扶張將軍離席,到客房歇息,再去叫人請個御醫來為他療傷……依兒?”
此刻侍女正癡癡望著張素素,腦中盡是方才張素素那一袖的英姿,以至于張素素連喚三聲,她這才回過神來。
“什……什么事,小姐?”
“你這丫頭!”張素素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依兒,又重復了一遍,依兒這才明白過來,一步小跑來到張遼身旁,扶他起來。
“我自己會走!”張遼氣鼓鼓地震開依兒的攙扶,且險些叫自己又摔倒在地,無奈之下,只好任由她扶著自己走出了大堂之外。
望著張遼離去的背影,張素素微微搖了搖頭,隨即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轉首望向司馬懿,似笑非笑地說道,“仲達,你也打算試試么?”
“不不不不,小可手無縛雞之力,身子骨亦不像張將軍那般硬朗,再者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司馬懿一頭冷汗,連連搖頭。
“咯咯咯,”張素素聞言笑了笑,隨即輕聲說道,“既然如此,妾身準備推舉你為衛尉府少卿一職,你可有異議?”
“不敢不敢……不不不,多謝天師提拔,小可不勝惶恐!”擺著張遼整個前車之鑒在,司馬懿可不想挨一頓打,與其都要被迫為張素素效力,還不如主動一些。
然而轉念一想,司馬懿又感覺有點不對勁。
衛尉府少卿?
這個官職確實是舉足輕重,但問題是,在衛尉府擔任卿一職的,那可是程昱啊,程昱不是曹操那邊的人么?怎么可能會分出權利來給自己?
難道說……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司馬懿不由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望著張素素。
或許是看穿了司馬懿心中的震驚,張素素淡淡一笑,似有深意地說道,“有些事情,就算猜到,也要爛在心中!”
“是!”司馬懿心中一驚。
這個女人,連程昱那等鐵石心腸的酷吏都說服了么?
不妙,不妙了啊,曹使君……
然而再一想,司馬懿又釋然了,也是,曹操與張素素明爭暗斗,是死是活,管他司馬懿何事?
想到這里,司馬懿變得輕松起來。
唯一的顧慮,恐怕也只有那位遠在千里之遙的之交好友吧。
希聲,這回你可是如愿了,能夠就此脫離戰亂紛爭……
一路順風!
“阿嚏!”
在遠在千里之遙的荊州地域,在行駛在官道上的一輛馬車上,一個環抱著麗人趕著馬車的男人,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夫君?”躺在男人懷中的女子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無比嬌美的容貌,只見她滿臉的擔憂,急聲說道,“莫不是受了風寒?妾身早就說了,夫君重傷未愈,還是到車內歇息,至于趕車之事,交給妾身就好了……”
“胡說八道,哪能叫你趕車?”男人沒好氣地刮了刮女人的鼻梁。
“可是……”女子一臉的擔憂,幽幽說道,“那日夫君滿身鮮血回到家中,險些將妾身嚇死,萬一夫君有何……妾身……妾身……”
“好了,我這不是已經沒事了么?”
“真的嗎?”女人懷疑地望著自家夫君,幽幽說道,“前日里,夫君還在睡夢中無辜抱著妾身痛哭,怎么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咳!”男子滿臉尷尬地咳嗽一聲,當即岔開話題說道,“馨兒,你說我們去哪里呢?”
“唔……”仿佛是被說中了最在意的話題,女人很可愛地想了想,隨即溫柔說道,“夫君去哪,妾身就去哪……”
“那我可就隨便走咯,走到哪算哪……”
“那也無妨,只要夫君在身旁,哪里都是妾身的家……”
“馨兒……”男人神情地望著懷中的女子。
“夫君……唔,還是白晝哦……”女子嬌羞地不敢抬頭。
“瞎說什么,我只是叫你到馬車里去,你看,外面風那么大……”
“不呢……”眷戀地縮回男子懷中,將頭緊緊提著自家夫君的胸膛,女人的臉上,緩緩浮現出寧靜而安詳的神色,幽幽說道,“妾身膽小,再也不要……再也不要離開夫君……就這樣,抱著夫君……”說著說著,她竟然睡熟了。
“真是的!”溺愛地撥開懷中愛妻額頭的幾縷亂發,男人逐漸放緩了馬車的速度,最終停在路上,抱著懷中的嬌妻,依著車上的木板仰望著天空。
這時,天空緩緩降下白雪……
那樣的,白潔,白潔地仿佛能夠洗刷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