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出手的時候,往往會忽略背后的威脅呢!——呵,你方才是這么想的吧?”
當背后傳來這句輕笑聲時,陳驀已被那一柄利刃透胸而過,不得不說,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應該說,這四年來,他何曾將自己后背暴露給對手?
然而,陳驀畢竟是從尸山尸海中走來的刺客,無論是意志還是承受力,都要遠遠超過張頜想象。
“說得……不錯呢!”在張頜驚愕的目光下,陳驀右手反手拉住了張頜上身的甲胄,隨即兩個人突然同時消失了,而在短短幾秒鐘過后,只聽轟地一聲巨響,兩人竟然是從上空墜落,狠狠砸向地面。
“唰!”而在即將撞擊地面的那一刻,陳驀用順利脫離了。
但是,陳驀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那即將落于地面的那一刻,張頜竟然恰如時機地融入了影子當中。
“嘁!”因為沒有聽到那預想的轟然巨響,陳驀捂著前胸半蹲在不遠處的地方,皺了皺眉。
天狼也不行么?
陳驀暗暗嘀咕著。
不得不說,縮地.天狼是陳驀縮地類的招式中一招能夠將對手也一同帶離的招式,雖說這是在與呂布一戰時才創出的招式,但是創出這個招式真正目的,則是為了破解某些武將比較難纏的地域優勢。
,其實那并不是一個用來傷害對手的招式。
就好比許褚,擁有豪豨命魂的他,只要站在大地之上,便能不斷從地底吸取地氣恢復自身,換而言之,如果陳驀在地面上與其交手,那是相當不明智的,但是,憑借這個招式,陳驀卻可以讓許褚失去地域的優勢,從而實力大打折扣,比如說將其帶到河水當中,畢竟除此之外,基本上沒有辦法讓了解自身命魂優劣的許褚主動踏入水中。
這是陳驀獨有的招式!
當然了,如此也并不是說這一招沒有殺傷力,畢竟在與呂布的一戰中已經證明,將對手帶到上空、借助地心引力還是能夠給予對手足夠的傷害,但遺憾的是,這一招對張頜依然也行不通……
“那種情況下依然還有還手余力……不愧是夜鬼!”只見在陳驀眼前的那片黑暗當中,徐徐傳來了張頜的聲音,聽得出來,他確實是在稱贊陳驀,稱贊陳驀意志的堅韌,畢竟,陳驀可是被一柄短劍從后心刺入、透體而過,縱觀天下人,又有幾個能夠忍受得了利刃穿體的劇痛?
“……”面對著張頜的稱贊,陳驀一手捂著前胸,一手支撐著的地面,反唇淡淡說道,“陳某也沒想到,那種情況下你依然可以逃脫,真不愧是河北四庭柱之一!”
“呵呵呵,張某方才可是吃了一驚呢,”只見遠處的黑暗中,隱隱浮現出了張頜的身影,望著陳驀的方向輕笑說道,“看來今日,或許可以擒殺夜鬼、斷曹操一助力呢!”
話音剛落,就聽陳驀冷笑一聲,一邊用目光順著聲音傳來的位置望去,搜索著張頜的方位,一邊淡淡說道,“那就要看你本事了!”
“嘿!”張頜嘿嘿一笑,不在說話,或許,他也堤防著陳驀憑借聲音找到他的位置吧,畢竟陳驀那神乎其神的武魂招式,張頜可是極為忌憚的。
“嘁!”見張頜如此謹慎,陳驀不由撇了撇嘴,壓低身形半蹲在地,似乎未有起身的意思。
“滴答……滴答……”液體滴落地面的聲音,在如此寂靜的夜里顯得尤其明顯,那是從陳驀身上滴落的鮮血的聲音,這讓黑暗中的張頜,其眼角不禁堆起了幾分笑意。
畢竟,初次交鋒,是張頜技高一籌,反其道而行,算計了陳驀一回,更將陳驀傷到那等地步。
利刃透體而過啊……
在張頜看來,即便是萬人敵級的武將,在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后,實力亦會大打折扣,換句話說,倘若他此刻再次出手,多半能夠對陳驀造成更嚴重的傷害。
很顯然,倘若換做其他人,或許會欣喜若狂地對陳驀再次展開攻勢,但是對于精于刺客之道的張頜來說,他卻沒有選擇冒犯行動,畢竟他的對手是陳驀,是四年前便揚名于雒陽的大刺客,誰能證明那家伙手中沒有藏著一些制勝的底牌呢?
這就是身為刺客的謹慎!
不得不說,張頜那作為刺客的謹慎救了他一命,或許就連張頜也沒想到,陳驀此刻正全神貫注地等待著他張頜的出現……
說白了,那滴答滴答從身上落于地面的鮮血,無非是陳驀做給張頜看的罷了,要知道,在弘農與郭汜一戰之后,陳驀便掌握了與兩種禁忌招式,換而言之,陳驀隨時可以將傷口愈合,他之所以不那么做,無非只是想著將這件事作為誘餌,誘使張頜放松警惕罷了。
但遺憾的是,陳驀的名頭實在是太過響亮了,倘若他是籍籍無名的無名小輩,或許此刻張頜多半早已動手,然而,陳驀卻是揚名于雒陽、揚名于天下的大刺客,不得不說這讓張頜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
見張頜久久不上當,陳驀撇撇嘴,深吸一口氣,隨即,他前胸與后背的傷口,便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倒不是陳驀放棄了誘使張頜冒犯出手的打算,關鍵在于,為了一個不知會不會上當的對手,白白浪費體內的鮮血,這實在有點不劃算。
但是其實,張頜就隱在陳驀面前的黑影中,謹慎地觀察著陳驀的一舉一動,而就在他緩緩地靠近陳驀,準備發動突然襲擊時,他卻隱約察覺到陳驀身上的戾氣漸漸瞬間消耗了許多,而等他回過神來時,仔細觀察陳驀的動作時,他卻驚愕地發現,陳驀身上的傷口竟然已經愈合了……
呼,還好沒有貿然行動!
望著陳驀眼中不時閃過的那一抹寒芒,張頜心有余悸地悄然退離了一些,畢竟方才陳驀那一手,實在是給了他太多的震驚,想來也是,任誰發現明明站在平地的自己、突然出現在百丈的上空、并且急速向下墜落,想來都會感到心驚膽戰吧,畢竟方才要不是張頜在即將撞到地面的那一刻及時施展其命魂的力量,或許早已摔成肉餅。
“真是個難纏的家伙!”很巧合地,陳驀與張頜的心底不約而同地響起一聲抱怨。
不得不說,雖說陳驀與張頜都是萬人敵以上、武神以下的武將,但是單論實力,眼下的陳驀或許還要高出張頜一籌,畢竟陳驀曾前后與世間不少出類拔萃的萬人敵、甚至是武神交過手,無論是經驗還是技巧,都不是久戰于河北一地的張頜可比,但是在命魂上,陳驀卻被張頜所克制。
可以說,在張頜面前,陳驀的神技簡直是毫無用武之地,空有一身力量卻無從施展,還要時刻防備著對手不知從何處襲來,不得不說,此刻的陳驀感到相當的郁悶,畢竟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窘迫的局面。
而比起陳驀,張頜的處境顯然要具有優勢地多,可以說,只要他耐得住性子,別在還沒探明陳驀深淺的情況下貿然出手,他的勝算,至少能夠達到八成以上。
如果說實力的差距可以用苦練來彌補,但是命魂上的差距,卻是無論從什么辦法都無法彌補的,就好比曹仁面對顏良,顏良面對陳驀,一旦命魂被對方克制,其下場,顯然是不容樂觀。
果不其然,面對著張頜能夠克制的命魂,即便陳驀想出許許多多應對的辦法,但是依然無法阻止漸漸落入下風的局面。
畢竟隱身于黑暗當中的,實在是比還要可怕的對手,因為你根本不知它究竟會從什么地方出現,或許是在你面前,或許是在你左右兩側,或許,甚至隱藏在你自身的影子當中,以逸待勞,畢竟人怎么能夠甩開自身的影子呢,換而言之,一旦張頜潛入了陳驀的影子當中,即便陳驀施展縮地,又如何能將他甩開?
劣勢……極大的劣勢!
在連續遭到了張頜幾次成功的攻擊之后,陳驀的心情已漸漸無法維持平日里的冷靜,不得不說,那無形的壓力實在太過于沉重,叫他難以承受。
而就在陳驀陷入苦戰之余,司馬懿正站在帳門遠遠望著那片黑暗,雖然他已下令叫所有營內將士不得出各自的帳篷,以防給陳驀添亂而叫張頜逃脫,但是見陳驀落于下風,這顯然是司馬懿始料不及的。
司馬懿抬頭忘了一眼天空中隱于黑夜當中的那塊烏云,正是因為它的存在,才使得明亮的月光無法找到曹營,從而使得陳驀在身旁附近的火把、篝火都被張頜熄滅后,便一度因為無法捕捉到張頜的影子而陷入苦戰。
望著天空中的那塊烏云,司馬懿皺了皺眉,表情似乎有點猶豫,但是,在望了一眼陷入苦戰的陳驀之后,他好似做出了什么決定,右手點指,凌空畫了幾道。
突然間,司馬懿面色一愣,他好似察覺到了什么,手中的動作猛然一頓,下意識地抬起頭,難以置信望著那片漸漸被驅散的烏云。
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還沒畫完道符……
究竟是何人暗中相助?
司馬懿一臉驚訝地望向四周,順著傳來妖氣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卻忽然發現在遠處箭哨的頂端,站著一位頭戴青色斗笠、身穿素白長擺衣服的女子……
似乎那個女人也注意到了司馬懿,側過臉來淡淡望了一眼他,驚地司馬懿不禁冷汗直冒。
張寧!
是那個大鬧許都天師府的女人……
就在司馬懿暗暗心驚時,忽然,那站在遠處箭哨之上的女子化作一道清風消失了,這讓司馬懿大大松了口氣,畢竟,他是少數了解那個女人實力的人,別說他司馬懿一人,就是一百個司馬懿捆在一塊,恐怕也無法對那個可怕的女人造成多大傷害。
而當司馬懿正伸手擦汗時,他卻忽然聽到身旁傳來一聲輕柔的問話。
“是你師傅叫你來監視妾身的么?”
“……”不得不說,待發現張寧已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旁,司馬懿著實嚇了一跳,他小心地抬起頭,見張寧臉上隱隱有些不快,連忙解釋道,“張小姐的話,小可著實不明……”
“咦?你不是為了監視妾身而來的么?”
“呃?”司馬懿愣了愣,遲疑說道,“這個……小可只是受好友邀請,暫任黑狼騎參軍一職,張小姐何以會現身此地,小可實在不知……”
話音剛落,就見張寧的眼神一驚,臉上不渝之色盡退,隱約浮現出了幾絲緋紅,不自然地轉過頭去,望向遠處陳驀與張頜的交戰,口不應心地說道,“哦,是這樣啊,看來是妾身多心了,抱歉……”
“不敢不敢……”司馬懿恭敬地低著頭說道,隨即悄悄望了一眼張寧,又望了一眼遠處的陳驀,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張寧顯然也注意到司馬懿的表情,臉頰上緋紅之色更濃,輕咳一聲,岔開話題說道,“你師傅最近可還好?”
見張寧岔開話題,以司馬懿那識趣的性格,顯然也不會再多說什么,免得引起眼前這位不尋常的女子的敵意,畢竟張寧的實力要比張素素更加厲害,而且厲害地多,在張寧面前,即便是張素素也只得服服帖帖,不敢主動挑事。
“呃,前一陣倒是還遇見過恩師一次,不過未曾細聊,想來以恩師……呵呵,小可的恩師,恐怕也不存在什么好與不好的近況吧?”
“說得也是呢!”見司馬懿說地有趣,張寧掩嘴輕笑一聲。
見此,司馬懿也陪著笑了幾聲,至于眼前的張寧為何會離開許都,來到這里,司馬懿沒有問,他也不敢問,畢竟眼前的這位女子,其身份實在是太不同尋常。
而與此同時,陳驀與張頜的交鋒依然持續著,但是,因為張寧暗中相助,用妖術驅散了籠罩在夜空的烏云,使得月光能夠照射到地面,終于使得陳驀有了些許反擊的機會,畢竟張頜再怎么也不能將月光熄滅吧。
“鏘鏘!”
“鏘!”
在手中的兵刃接連與對方硬拼了幾回后,張頜躍后了幾步,有些無奈地抬頭望著明朗的月亮,沒有察覺到司馬懿與張寧存在的他,如何會想到其中的種種曲折,只是將其歸于陳驀的好運,畢竟,倘若沒有月亮的光亮,陳驀顯然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不得不說,張頜的命魂,在漆黑的環境下,絕對能夠展示出比貪狼更為可怕的實力,是故,張頜才選擇了月黑夜的今日前來刺探曹營,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就在他即將能夠把陳驀逼到絕境時,忽然月亮出來了……
張頜深感遺憾地嘆了口氣,隨即皺眉望了一眼對面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的陳驀。
說實話,張頜已經給陳驀造成了很巨大的威脅,但是話說回來,當月光出現的那一刻起,張頜已失去了擒殺陳驀的機會,畢竟他的對手是具有貪狼之力的陳驀,在失去黑夜庇護的情況下的,張頜根本無法憑借單純的影遁擒殺陳驀,要知道陳驀可是掌握著這個招式的,在可以看清楚周圍景象的情況下,他可以說便是在某種意義上,已立于不敗之地。
“今日就到此為止吧!——陳將軍珍重,張某告辭!”輕笑著說了一聲,張頜整個身軀融入影子當中,朝著轅門方向而去。
說實話,陳驀不是不想追,說白了,即便追到又能如何呢?畢竟他不像夏侯淵那樣具有著直接傷害到影子的特殊能力,換而言之,即便追上,他陳驀也無法張頜怎么樣。
“嘁!”
眼睜睜望著張某堂而皇之地從轅門處離開,回想起自己方才一度落于下風的被動,陳驀越想越氣,狠狠地將手中的短劍甩向地面,只聽嚓地一聲,短劍深深埋入土中,直沒劍刃。
不過在長長吸了口氣后,陳驀卻又彎腰將那柄短劍又拔了出來,隨即一臉郁悶地朝著帳篷走去。
而待撩起帳篷的帳幕、正要踏入帳內時,陳驀忽然發現,帳內竟然多了一位客人……
“陳將軍,好久不見!”見陳驀回來,張寧站起身,笑盈盈地施了一禮。
“素素……哦,不不,是素素的姐姐吧?”乍然望見了張熟悉的面孔,陳驀愣住了,然而他細細一看,卻顯然認出,眼前的女子,并非是張素素,而是她的姐姐,張寧。
見陳驀用來稱呼自己,張寧顯然不是很滿意,畢竟她們倆姐妹的關系,實在惡劣的可以。
“妾身姓張,閨名……寧!”張寧低著頭,輕聲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帳中正在喝水的司馬懿忽然劇烈咳嗽起來,看他狼狽的模樣,顯然是被水嗆到了,并且嗆地很厲害。
“你怎么了,仲達?”陳驀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司馬懿。
“沒、沒……”訕笑著,司馬懿連連擺手,隨即略帶驚訝地望了一眼張寧,待接觸到張寧有些不渝的目光時,他好似觸電一般,訕笑一聲,抱起一本書卷坐到墻角去了。
陳驀莫名其妙地望著司馬懿幾眼,隨即走到張寧說道,抱拳說道,“張寧小姐……”
話音剛落,就見張寧有些不滿地說道,“連名帶姓直呼妾身,陳將軍不覺得有些不妥么?”
“這……”陳驀猶豫了一下,試探說道,“張小姐,如何?”
“聽說妾身之妹在許都時,他人便是用此來稱呼于她……”
這兩姐妹關系真是差到極點了啊!
陳驀苦笑一聲,在想了想后,猶豫說道,“那……寧小姐?”
不知為何,方才還有些不渝的張寧,忽然不自然地轉過頭去,有些含糊地說道,“將……將軍想如何稱呼,就如何稱呼吧……”
在墻角,司馬懿抱著書卷捂了捂耳朵,只當沒有聽到,畢竟這家伙最怕麻煩,有些事,他可不愿牽連其中。
而就在兩人坐下細聊沒多久,忽然,帳幕一撩,黑狼騎部將高順幾步走了進來,抱拳說道,“將軍,濮陽方向傳來報訊,差不多明日午時,青州軍便可以抵達白馬……”
“……”陳驀頓時傻眼了,望了眼張寧,又望了一眼高順,愕然地張了張嘴,后面的話,他完全沒有聽到。
而與此同時,在帳角,朝著帳布而坐的司馬懿雙手捂著耳朵,漫不經心地嘀咕了一句。
“這下麻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