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孫堅是高不可攀的山峰、呂布是深不見底的淵潭,那么張飛就是一塊難以撼動的頑石,這個家伙對的掌握與陳驀之前遇到的所有對手都不在一個檔次,啊,完全不同的檔次……
“當啷!”
在望了一眼手中那柄劍刃崩碎的短劍之后,陳驀將它隨手丟在了地上,他的表情實在難掩心中震驚。
憑心而論,陳驀至今為止從未遇到過這種事,要知道他可是掌握了的,即便給他一柄最次的兵刃,他照樣能像切豆腐一樣割開鋼鐵,更別說在戰場之上,向來便是的克星,從未聽說過有人能憑借抵擋住。
這個家伙……
皮糙肉厚甚至要超過黃蓋!
黃蓋、黃公覆,曾經是孫堅麾下四員大將之一,因為其命魂具有能夠將外界賦予的力道反彈給對手的特殊能力,是故很不幸地被陳驀歸入了這個榜位之中。
但是要知道,黃蓋依靠的命魂之力,而張飛卻僅僅憑借,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張飛排在黃蓋面前那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把短劍報廢了……
又一把短劍報廢了……
在短短一刻之內,陳驀已經損失了三把短劍,但是依然無法給張飛造成任何傷害,在外人眼中看來,或許多半是陳驀搶攻的時候居多,也只有像曹性、張遼這類的武將卻看得出來,眼下,確確實實是陳驀落于了下風。
“驀哥……”
在揮刀殺死一名劉備軍士卒的同時,張遼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陳驀與張飛,臉上露出了幾許猶豫。
曹性多半是看出了張遼的心思,是故,在拉弓射箭取走數名劉備軍士卒性命之后,他回頭對張遼說道,“文遠,這里交給我便是了!”
什么叫這里交給我?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張遼深深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陳驀,看到他正睜大眼睛、全神貫注地與張飛交手,憑心而論,他確實很想上前助陳驀一臂之力,與其并肩合作、共同對付張飛,但是在想了幾想后,他放棄了,選擇了與曹性一同殺向劉備麾下兵卒。
要知道,武人的思維方式與一般人不同,比起生命,他們更重視自己的名譽以及武德。
何為武德?
從字面解析,武德說的是武人的道德,但是實際上并非如此,它指的是一種規范、一類準則,從最基本的,到不插手武將間的較量,這都是能體現武人的表現。
就好比說,倘若張遼就此上前相助陳驀、共同抵擋張飛,這或許是一種重情義的表現,但是卻違背了武人間所遵從的武德,縱觀大漢生亂數年來,也只有呂布曾經受到過如此不公平的待遇,除此之外,可曾發生過以二敵一這種事?
以二敵一,這在武人看來很屈辱,哪怕即便能因此殺死對手,但是那又能如何?它既不會抬高外界對你的評價,就自身而言,恐怕也未必能從中獲取多少喜悅。
說到底,以二敵一,這在無形中已經削弱了你自身的士氣,而助長了對方的氣焰,也是,倘若不是技不如人,何以需要以二敵一呢?
因此,張遼不能上去插手,因為那樣會敗壞陳驀的名聲,當然了,倘若陳驀明顯露出敗相、岌岌可危,那么,恐怕張遼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而眼下,雖說陳驀落于下風,但并不見得沒有一戰之力。
事實證明,張遼所料不差,在發現對張飛失效之后,陳驀正苦思著能夠對付張飛的辦法。
在陳驀看來,張飛對于的掌握幾乎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張飛根本就不需要甲胄來防身,即便光著膀子,縱觀整個天下,又能有幾人能傷到他?
要知道,陳驀對于武藝的掌握,本來就偏向攻擊,即便是用來防御的,講究的也是攻守兼備,是故,就這方面的掌握而言,陳驀自認為不會弱于他人。——當然了,能夠憑借命魂之力增強斬鐵殺傷力的孫堅除外。
然而,即便如此,陳驀依然對張飛無計可施,那家伙簡直就好像是刀槍不入。
斬鐵傷不到這家伙,怎么辦?
陳驀苦苦思索著。
忽然,他眼眉一顫,心中一動好似想到了什么。
如果斬鐵不行,那就只有用……
同斬鐵一樣,崩勁也是能夠克制武人剛體的招式,但與斬鐵不同的是,崩勁并不是打實在對方身體上,而是打出一股震動,借此震傷對手的五臟六腑和骨骼肌肉。
就拿前些日子連續吃了陳驀兩記虎炮的關羽來說,虎炮在他身上并沒有留下任何外傷,但是在體表之下,關羽卻被陳驀打斷了兩三根肋骨,甚至連肺葉等器官也被傷到,這對于一些對掌握掌握地異常全面、肉糙肉厚的武人的來說,簡直是比斬鐵還要有效的辦法。
比如說,眼下的張飛……
想到這里,陳驀翻身下了馬背,因為他很清楚,他并不是一個能夠在馬背上發揮出全部實力的人,再者,對面的張飛,也并不是他憑借不入流騎術便能對付的對手。
“唔?”
見到陳驀翻身下馬,又望著他丟棄了手中的長槍,隨即從身后摸出一柄短劍來握在手中,張飛愣了愣,隨即眼中隱約露出了幾分莫名的喜悅,嘿嘿笑道,“終于不再想玩耍了么?”
聽聞張飛那句話,陳驀氣地差點被一口氣憋住。
要知道,他剛才已經施展出自己全部實力了,但是在張飛看來,那竟然是在玩耍?!
不過說真的,其實陳驀自個也很清楚,他在馬背上所能發揮的實力,實在是弱地可憐……
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張飛,陳驀深深吸了口氣,擺好了架勢,左手握住短劍微微伸在胸前,右手虛握拳頭放置在腰間。
就在陳驀擺好架勢的同時,張飛只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殺意仿佛寒流一般襲向自己,喜地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起來。
“這種仿佛劍鋒般的殺氣……這才是陳奮威!——痛快!”說著,他也翻身下了馬背,見陳驀面露詫異之色,遂嘿嘿笑道,“陳奮威,既然你下馬步戰,倘若借馬力贏你,我張飛勝之不武!——來!讓我二人大戰三百回合!”說著,他雙手持矛,微蹲馬步,一時間,一股無形的壓力罩向陳驀。
大戰三百回合……
這個家伙,究竟有多好戰啊?!
陳驀心中哭笑不得,沒好氣地說道,“要是輸了,可別后悔啊!”
不知為何,張飛眼中竟然露出幾分名為喜悅的笑意,咧嘴哈哈大笑,爽朗說道,“那就只能怪我張飛技不如人!——來吧!”
“嘿!”陳驀輕笑一聲,右腿一蹬,躍向張飛,同時左手一揮,手中的短劍直直飛向張飛面門。
眼瞅著那轉眼便至的短劍,張飛手持蛇矛一挑,便輕易將其挑飛,然而這時的陳驀也已幾乎埋入了他的周身。
“何等的腳力!”張飛微微一驚,來不及出言贊嘆,左手松開蛇矛橫向奮力一揮,卻見陳驀在移動的同時突然一低腦袋,于千鈞一發之際避開,只不過眨眼功夫,右手的拳頭便抵住了張飛的胸口。
猛然間,張飛雙目瞪得滾圓,因為他突然感覺到胸口處一股巨力傳來,竟然叫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啊!”大吼一聲,張飛右手手中蛇矛在地上一戳,在后滑了整整三五丈后,終于停了下來,此刻再看張飛,只見他胸腹部鐵甲盡碎,正一塊塊向地面掉落。
怎么回事……
晃了晃略微有點暈眩的腦袋,張飛皺眉望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只見他胸口,隱約有一層如同鋼甲般的戾氣裹著,其戾氣之濃厚,要遠遠超過陳驀以往所遇到的任何一個對手。
那便是的實質,便是這層如同鎧甲一般的戾氣,阻擋住了方才陳驀所有的攻擊,但是眼下,這層甲胄絲毫未見消退,然而張飛卻有一種股暈天眩地的感覺。
“這是什么招式?”抬起頭,張飛好奇地詢問道。
說實話,探尋別人的招式、尤其是在戰場之上,這實在是一件很無禮的事,要知道對于武人而言,招式也好、命魂也罷,那都是武人在戰場上賴以生存的秘密,豈是能夠輕易說出口的?
在微微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后,陳驀沉聲說道,“崩勁!——方才那一招,是孫討虜的絕招,虎炮!”
不知為何,陳驀卻沒有絲毫想隱瞞張飛的意思,因為在他看來,張飛實在是一個很特別的家伙,他每時每刻都充斥著戰意,仿佛有種要與天下間所有高手都較量一番的意思,更讓陳驀感到有點意外的是,張飛與人交手,似乎并不是以殺死對方為目的,這在方才的交手中就足以看出。
面對著在馬背上實力相對較弱的陳驀,張飛并沒有一上來就使出全力,而是像玩耍一般,等待著陳驀拿出真正的實力,或許對張飛而言,較量武藝是一種樂趣,其目的并非是殺死對手,哪怕是分處敵我。
或許正因為如此,陳驀才暗暗地對這個看似粗獷的武夫有了諸多好感,在陳驀看來,或許張飛才是如今眼下最純粹的武人,而不是像陳驀那樣、作為戰場之上的殺戮機器。
“原來是孫討虜的招數!”張飛恍然大悟,那充滿戰意的眼神隱隱流露出幾分遺憾,或許,他是在遺憾未能與孫堅交手吧,畢竟孫堅是長江以南最強的武人,甚至于,其實力據說不下于呂布,這樣的對手,未能在他生前與他交手較量,這對好戰的張飛而言,可謂是終生的遺憾。
張飛微微嘆了口氣,隨即抬起頭來打量了陳驀幾眼,忽然咧嘴笑道,“果然,陳奮威不同于其他武夫,胸襟坦蕩,我張飛佩服!”說著,他頓了頓,望著陳驀興致勃勃地說道,“不如這樣,由我引薦,陳奮威你改投了我大哥,我大哥劉備、劉玄德可是大漢皇室之后,中山靖王子孫,在我大哥麾下為將,豈不是要好過替那個盛氣凌人的袁術賣命?”
很顯然,自當初酸棗會盟之后,張飛對袁術便絲毫沒有好感。
“啊?”本以為張飛在問完之后便會再度開打的陳驀一時間愣住了,傻眼般望著張飛半響。
這家伙……
真是腦袋粗線條到一定程度了,在這種時候招攬敵將?
陳驀哭笑不得,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張飛半響,搖搖頭沉聲說道,“張將軍好意,陳某心領!”
說實話,陳驀對袁術的印象也不怎么樣,在他看來,袁術這個人反復無常、喜怒不定,恐怕遲早會掉轉槍頭對付黃巾,但是,既然張素素已經說了要助袁術奪取天下,那么,只要張素素未曾改變主意,他陳驀便會這樣繼續走下去,不是為了袁術,也不是為了黃巾,只是單純地為了張素素罷了……
然而,張飛顯然不明白其中種種關系,聞言錯愕說道,“為何要助袁術那卑鄙小人?我告訴你,那家伙可不是一個好東西,當初我軍討伐董卓時,那家伙便暗中鏟除異己,克扣糧餉,這種家伙,何以要相助于他?倒不如就按老張說的,改投我哥哥劉玄德,倒時你我每日切磋武藝,豈不快哉?”
“……”陳驀聞言默然不語,心中暗暗想到,你這樣的對手我終其一生都不想遇到,還每日切磋武藝,你死不死啊!
或許是沒有想到此刻陳驀暗中說著一些的話,張飛失望地搖了搖頭,喃喃說道,“真是可惜了,明明二哥也對你很有好感……”
陳驀聞言不禁下意識望了一眼遠處正與呂布交手的關羽,仿佛是察覺到了陳驀的目光,關羽在對戰之時轉頭頭來瞥了他一眼,眼神不慍不火、平淡如水,但是熟悉關羽的人都了解,倘若不是心中看重的人,以關羽的傲氣,是絕對不會去看他的。
搖搖頭自嘲一笑,陳驀不禁有種小小的感動,感動于張飛的直率,并且,他不禁想到了某個人,某個同樣在戰場上、在分處敵我的狀況下招攬過他的人。
孫堅!
直到如今,陳驀耳邊仿佛都回蕩著孫堅臨死前那豪情萬丈的話。
回想起那時孫堅雙目血紅如鬼神般的模樣,陳驀至今心有余悸,只見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深深吸了口氣,將注意力再度放在張飛身上,沉聲說道,“閑話就到此為止吧,張將軍!”
或許是明白了陳驀話中的意思,張飛哈哈一笑,爽朗地笑道,“說的是,今日且讓我等痛快大戰一場!”說著,他伸出左手一把撕碎了身上的甲胄,將其隨手丟在一旁,隨即動了動肌肉,光著膀子站在陳驀面前,哈哈笑道,“穿著衣甲終究有點不便,還是這樣輕松!”
望著張飛那濃濃戾氣下健壯地如同石塊般堅硬鼓起的肌肉,再一瞧自己的身子骨,陳驀不禁有些氣餒,聞言沒好氣說道,“可曾準備完畢?”
“啊!”張飛笑著點點頭,隨即長長吐了口氣,臉上的笑意逐漸收了起來,沉聲說道,“小心了,陳奮威……”很顯然,直到如今,他終于要施展出自己真正的實力了。
小心?
陳驀愣了愣,隨即下意識地一目測他與張飛之間距離,臉上當即露出幾分驚慌,“嗖”地一聲消失在原地。
而與此同時,仿佛一股強風刮過,張飛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瞬間穿過了陳驀方才所站的那個位置,倘若不是陳驀用縮地避開,恐怕此刻早已被張飛的蛇矛刺了個透心涼了。
喂喂喂,一上來就用大招啊?!
心有余悸的陳驀在心中暗罵一句,不敢再與張飛拉開距離,在現身之后幾步躍向張飛周身,雙手各持持一柄短劍,只管在張飛身體上招呼。
“鐺鐺鐺!”
一時間,那如同金屬碰撞般的聲響不絕于耳,真難以想象,那是短劍刺在張飛肉體上所發出的動靜。
“轟!”一股強勁的氣浪向四周擴散,即便是如同刀槍不入一般的張飛,也無法隔斷震動,被陳驀一記虎炮打地暈暈乎乎,但是,這家伙被打中的同時下意識地的一揮手臂,卻是將陳驀身上的鎧甲打出了凹陷。
難以想象,這家伙竟然單憑蠻力便能做到這種地步。
但令陳驀感覺奇怪的是,張飛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招式,唔,應該說,他的攻擊方式比較單調,看上去就像是握著鐵矛胡亂揮舞,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只有那一瞬間能取對方首級的命魂招式,這在陳驀看來,實在是一件比較奇怪的事。
要知道拿陳驀來說,他本著技多不壓身的想法,前后學到了呂布的、孫堅的、郭汜的與等等,要知道這些可不是普通的招式,那都是能在戰場上足以克敵制勝的絕招,也正是憑借著這些招式,陳驀在一次次得以死里逃生。
但是張飛……
忽然,在陳驀用側身避開的同時,張飛揮舞著蛇矛狠狠一擊砸在地上,只聽一聲轟然巨響,在仿佛地震一般的震動過后,方圓三丈內的地面上竟然呈現出塊塊龜裂的跡象,更有甚者,他手中的蛇矛竟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達寸余的凹痕。
在泥屑漫起之際,陳驀瞥了一眼自己腳下的地面,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中唾沫。
這一下要是打在自己身上……
一時間,陳驀只感覺背后涌上陣陣涼意。
原來如此……
陳驀終于明白了,眼前這個家伙,根本不需要什么精妙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