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被呂布所取已過半月了……
負背雙手佇在書房門里,陳登望著自家庭院中的那幾株草木輕嘆一聲。
“倘若呂、劉失和,內生爭執,恐怕非徐州之福啊……”
想了想,陳登徒步走出了自家府邸,朝著臨街不遠處一所大宅子走去。
臨近那所宅子大門時,陳登仰頭望了一眼府門上的匾額,隨即朝著守在門外的兩名家仆拱手說道,“大爺與二爺可在府中?”
“原來是陳從事,”兩名家仆急忙過來與陳登見禮,恭敬說道,“大爺前些日子收拾了府邸細軟出城返鄉,僅留二爺在府中……小的陶賀,陳從事請!”
“不敢不敢,”陳登遜謝一聲,遂跟著那名叫做陶賀的陶家家仆步入府中。
入得陶府后,見府內庭院中堆滿了大包小包、家仆傭人寥寥無幾時,陳登微微皺了皺眉,低聲問道,“是這幾日么?”
似乎是聽明白了陳登話中的含義,陶賀點頭說道,“府內上下已打點好行囊,至多三五日吧……”說著,他頓了頓,抬手再此說道,“此刻二爺想必是在書房,從事大人請!”
“請!”
轉過彎曲的庭廊,陳登步入東院的書房,只見屋內有一人正枕著雙手仰躺在靠椅之上,搖頭苦笑一聲。
“唔?”似乎是聽到有人走入的動靜,書房的男子微微直起身,瞥了眼門口,待見到陳登時,面上一愣,繼而戲謔笑道,“喲,這不是陳大人么?幸會幸會!”
只見此名男子年歲二十上下,面如冠玉、目似星屑,端的是一表人才,美中不足的是他嘴角那一抹戲謔笑容,卻總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陳登搖頭苦笑一聲,目視是家仆陶賀退下,繼而正色說道,“丹楊之行,子承已是準備妥當?”
他口中的子承,正是前徐州刺史陶謙膝下二子,陶應、陶子承。
“唔,差不多了,”陶應站起身來,隨手一指書房內的座椅,請陳登入座,隨即笑著說道,“我陶家本乃冀州丹楊人士,背井離鄉已有數十年,老頭子臨走之前囑咐過我兄弟二人,待他死后,攜棺木并家中財帛返鄉居住……故鄉之人,豈能做他鄉之鬼?”
“言之有理!”陳登點了點頭,隨即望了一眼書房內凌亂的書架與隨處擺置的書籍,輕笑說道,“子承此行莫不是有些匆忙?”
“可不是么,”陶應輕笑一聲,帶著幾分戲謔笑道,“那支黑狼騎如此聲勢,倘若我這邊再慢條斯理,倘若被堵在城中,如何是好?”
“哦?子承亦知此軍?”
“略有耳聞吧!”
“呵呵,”陳登淡淡笑了笑,點頭說道,“此路騎兵雖此前籍籍無名,然實則兵鋒強盛,短短八日,攻下五縣、踏平兩關,此刻屯兵于青羊關,對我彭城虎視眈眈,實在是不得不防啊!”
“呼!”陶應長長吐了口氣,輕笑說道,“徐州有劉玄德兄弟三人,又有天下無雙的溫侯呂布,區區黑狼騎,何足道哉?”
陳登搖頭一笑,正色說道,“倘若僅僅是那黑狼騎,我徐州自然不懼,可是子承莫要忘了,袁術十余萬大軍已逼近我徐州,再者,曹操至今亦未有所動靜,倘若其二人在我徐州大鬧一場,即便是呂、劉聯手,恐怕也未見得能保徐州平安……”
“那么你的意思呢?想要我做什么?”陶應輕笑著問道。
只見陳登起身一拜,拱手說道,“登有個不情之請,想請兄暫緩返鄉幾日,助我徐州避過此劫?”
“啊?”陶應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搖頭說道,“元龍太高看我了,我陶應何以能助徐州避過此劫?”說著,他瞥拉一眼陳登,戲謔笑道,“就實說來吧,元龍,你道我等相識幾許,且用這般言語來匡我?”
只見陳登目視陶應半響,忽而面露微笑,輕笑說道,“罷罷罷!——倘若曹操、袁術相繼出兵,徐州恐不能保,登想請泰山寇為助!”
“臧霸么?”陶應愣了愣,在思忖片刻后,搖頭說道,“就知你小子不會如此好心來為我送行!”說著,他在桌案上摸索了一番,隨即從中找出一番小印丟給陳登,沒好氣說道,“拿去吧,此乃老頭子私印,對他人而言或許不起作用,不過對于那臧霸……老頭子曾有恩于此人,你派人帶此物去泰山,找那臧霸,或許能起到幾分作用吧!”
“如此,多謝!”陳登也不客氣,將那小印收入懷中。
陳登很清楚,泰山寇并非真正的賊寇,其賊首臧霸,每每只有在泰山一帶缺糧的情況下才會組織賊軍南下搶掠徐州,徐州南境一線的重兵,便是為此而設。
但是后來,當陶謙了解到泰山寇的處境時,曾暗中將大批糧谷運到泰山一帶,也可以說他是為了保障徐州南境的穩定而這么做,但不管怎么說,這番舉動大大緩和了徐州與泰山寇的緊張關系,甚至于,陳登早前還看到過泰山寇賊首臧霸親自修書向陶謙道謝的信函。
在陳登看來,倘若能說服泰山寇賊首臧霸,使其相助于徐州,想來即便日后曹操親自率大軍前來征討,徐州也能一戰之力,畢竟徐州有相近三成的兵力是被泰山寇所拖,倘若能從中抽出手,可有之兵何止十萬?
當然了,如果再能說服陶謙之子陶應相助那自然是更好,畢竟其父陶謙在徐州實在是有莫大威望。
半個時辰之后,陳登懷揣著前刺史陶謙的私印,從陶府走了出來,雖說不曾說服陶應,但是陳登倒也不是很在意,畢竟陶應也有其顧慮,要知道陶謙已將徐州讓給了劉備,倘若其子再度出面,顯然會叫呂布心生疑慮,而如今徐州正值多事之秋,節外生枝之事,恐怕還是越少愈好。
站在街道的一角,陳登目送著陶應以及陶府那僅存的幾名家仆,攜帶著大批家當、細軟從北城門離開徐州。
或許,這家伙也在等待自己過門討要印章也說不定……
想到這里,陳登暗暗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陶應亦是難得的人才,能文能武,只可惜為人性格并不是那么足以稱道,與其說沒有人能看出此人的才華,或者說,沒有人能夠容納此人乖張的性格,亦或是,并未出現能叫那家伙心悅臣服的人……
或許,這就是吧,亦稱天意……
“唉!”陳登長長嘆了口氣,幼年的至交好友的離去,無疑使他的心情很是糟糕,是故,他并沒有返回自家府邸,而是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之上。
申時的徐州,已漸漸染上了幾許夕陽的余暉,望著街道兩旁恭敬向自己行禮的百姓,陳登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很清楚,在即將來到的那場關于徐州的角逐中,徐州的世家顯然不會受到多大損失,哪怕是曹操、袁術其中一人奪地此郡,亦不敢輕易拿城內世家開刀,否則便會失信于天下世家,但是徐州的百姓呢?
最起碼,也要保障境內子民的安危啊……
或許是想到了緊要之處,陳登深深皺了皺雙眉,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座茶樓門前。
“陳公子!”茶樓的掌柜第一時間跑了過來,點頭哈腰,畢竟這座茶樓是徐州糜家旗下的產業,作為這里的掌柜,如何會不認識陳登?如何會不認識徐州陳家未來的家主?
“今日您如何有雅興來我等茶莊?”
“呵呵,”陳登自然不好意思說是走神時無意間走到這里,聞言點點頭,笑著說道,“閑來無事,故而在城內閑逛,忽感口中干渴,故而……有勞掌柜了!”
“不敢不敢,陳公子請!”說著,當那位掌柜轉頭一望大廳時,臉上卻露出了幾分尷尬,因為他發現廳中竟然已無空席,猶豫一下,他尷尬說道,“不如,去閣樓雅間?”
話出半響不見回應,那位掌柜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偷偷望了一眼陳登,卻見其凝視注視著靠墻的那一張桌席,時而露出異樣神色。
這二人,究竟何許人也?
陳登不覺皺了皺眉,在他看來,那坐在靠墻桌席旁的一男一女,均非尋常之人,尤其是那個男人,雖然竭力掩飾,但卻仍然無法阻止那無意間滲出的氣勢……
想了想,陳登抬起手,指著那處,低聲說道,“掌柜,我坐那邊便好,勞煩掌柜與他二人說說……”
“這……是!是!”掌柜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匆匆跑了過去,沒過多久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將陳登領到該處。
“足下,非我徐州人士吧?”
在坐下后沒多久,陳登便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只見話音剛落,陳登便感覺到眼前那位男子眼中露出濃濃戒備之色,更有甚者,仿佛有股無形的殺氣隱隱籠罩住了自己。
何等強烈的殺氣?!
陳登只感覺自己心中一驚,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盞,吹了吹杯中的熱氣。
“何以見得?”在足足過了半響后,眼前的男子冷淡地回覆道。
從對方的話中,陳登聽出了濃濃的不渝,放下手中茶盞,輕笑說道,““兄莫怪,在下不過是見兄非尋常人等,是故冒昧與兄一敘……哦,失禮了,在下陳登,字元龍!”
說著,陳登忽然注意到眼前的男子表情一愣,心中一動,再度問道,“兄莫不是聽說過在下?”
毫無意外,此刻坐在陳登對面的正是陳驀與張素素,就連陳驀也萬萬沒有想到,僅僅是為哄張素素開心,而帶著她前來彭城的自己,竟然進城還沒多久就引來的他人的懷疑,更糟糕的是,碰到的這人竟然是陳登。
據陳驀所了解,陳登是徐州舉足輕重的智士,曾一度擊退了曹操,確保彭城不失,而更令陳驀感到無比的在意的是,他竟然從此人身上感受到了與在潁川的算命先生、以及天子劉協身旁的妖術師賈詡幾乎相同的壓迫力。
“先生大名,在下耳聞已久,今日得見真容,實乃畢生之幸!”陳驀抱了抱拳,似真似假地敷衍了一番。
“呵呵,足下言重了!”陳登遜謝一聲,期間,他不時眼前著的一男一女,忽而問道,“不知賢伉儷此來徐州究竟為何?要知道眼下徐州乃多事之秋,若無緊要之事,在下還是奉勸兩位速速離去較好!”
“唔?”陳驀愣了愣,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張素素,顯然,張素素也受驚于陳登一句伉儷之稱,面紅耳赤地低下頭去。
或許是陳驀的反應引起了陳登的懷疑,只見他疑惑地打量了陳驀與張素素幾眼,詫異問道,“兩位……并非夫婦么?”
“呃,這個……”陳驀剛要狡辯,忽然瞥見張素素抬起頭,在陳登無法看到的角度嘟著嘴望著自己,遂訕訕一笑,說道,“是……是,這個……成婚不久,是故仍有不適……”
“哦,”陳登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然而看他眼中神色,似乎并不是很相信,或者說,他已經從陳驀以及張素素的反應中看出了些許門道。
“聽兄口音,似乎是兗、豫一帶人士?”
“唔……”
“而聽尊夫人口音,似乎是冀州人士……”
“呵呵,”似乎是注意到了陳驀眼中再度浮現出的戒備之色,陳登淡淡一笑,解釋道,“在下并無惡意……兄不知,登素來樂于交結豪杰,而觀兄之氣勢,在下斷定兄絕非尋常人等,是故冒昧前來一敘,失禮之處,還請兩位多多包涵!”
陳驀微微皺了皺眉,因為他聽得出來,雖說陳登言語中諸多客氣,但不出意外這是在盤查兩人的底細,畢竟人家客氣話都說到這份上,自己怎么好意思再隱瞞姓名呢?
但糟糕的是,陳驀之名已不想當初那樣籍籍無名,尤其是與呂布聯手除掉董卓之后,偌大天下,有誰不知陳驀便是那赫赫有名的陳奮威?
就在陳驀百感猶豫之際,忽然坐旁的張素素低聲說道,“先生莫怪,我等山野之人,不識禮數……我夫姓陳名越!”
陳驀愣了愣,繼而頓時暗暗稱贊張素素機敏,竟將陳驀與王越各取一字。
“陳越?”陳登嘀咕一句,苦思冥想許久,卻仍未想到是何等人物。
莫非是假名?
想到這里,陳登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轉頭朝著張素素說道,“嫂夫人言重了,何以山野之人,我觀尊夫氣勢磅礴,絕非尋常人……”說著,他又轉頭望向陳驀,笑呵呵說道,“天下之大,何其不有,不想兄與在下竟是同姓……如此巧遇,絕非偶然,莫不是天意?倘若兩位不棄,可愿到鄙府稍住幾日,叫登一盡地主之易?”
“這……”陳驀實在有些為難,說實話,他并不想接受陳登的邀請,畢竟他看得出來,陳登已經對自己二人產生了懷疑,但是反過來說,倘若自己就此拒絕,豈不是更惹此人懷疑?
想了想,陳驀婉言推辭道,“還是不麻煩了,我夫婦二人隨意找一間客棧便好……”
陳驀想地不錯,陳登確實是對二人心有懷疑,如此,他又豈能輕易放過?
“兄太過見外了,你我同性,又在此相逢,此乃天意所至,兄執意退卻,莫不是不屑與在下為伍?”
話說到這份上,陳驀也不好再過推辭了,畢竟事到如今,越是推卻越是惹人懷疑,不若就這樣跟著此人去其府上,諒此人也耍不出什么花樣來!
想到這里,陳驀抱了抱拳,說道,“如此……叨擾了!”
“豈敢豈敢,請!”
“請!”
客喧一番,陳驀與張素素便隨著陳登往徐州陳府而去,走著走著,陳驀忽然察覺到走在身旁的張素素悄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怎么了,素素?”陳驀壓低聲音問道。
只見張素素用凝重的目光望著走在面前的陳登,低聲說道,“小心,小驀,此人身上……有仙氣!”
“……”陳驀著實吃了一驚,他很清楚,張素素口中的仙氣,指的其實就是道家仙氣,只有掌握正統仙家道術的人才具有的特殊氣息。
難道此人,竟與那賈詡一樣,亦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妖術師?
“怎么了,兩位?”或許是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陳登回過頭來,笑吟吟地問道。
陳驀搖了搖頭,平淡說道,“沒什么,拙荊只是驚訝于徐州的繁華而已……”
“哦,”陳登釋然一笑,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張素素,嘴角旁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
在他看來,那女子可稱是美艷無雙,舉手投足間均有一股別樣風采,尤其是她那雙眼睛,簡直可以說是勾人心魄,仿佛就是……
啊,魅惑之術……
是妖術啊!
好一對有意思的夫婦……
丈夫殺氣迫人,妻子精通妖術……
有意思,有意思……
究竟是何許人物呢?
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夫婦二人,陳登百思不得其解。
而與此同時,在街道轉口,有一隊巡邏的衛兵停下了腳步,一位走在隊伍之前的男子,抱著長槍依在巷口的墻壁上,默默注視著從街上走過的陳驀,在凝視了半響后,喃喃說道,“……太像了,莫非真的是他?”
從旁的士卒詫異地順著此人目光望去,卻瞧不出有任何不對勁,詫異喚道,“張都尉?莫非有何不對?”
只見那名士卒口中的緩緩搖了搖頭。
“無事,或許只是我看走眼了……”
“哦……”
--半個時辰之后,徐州陳家府內,西院廂房--
“真是不順啊!——對吧?”坐在桌案旁的陳驀長長嘆了口氣,正要發一發牢騷,卻被張素素提前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望了一眼仿佛惡作劇得逞般咯咯直笑的張素素,陳驀站起身來,順著房門的縫隙掃視了一眼院內,隨即皺眉說道,“這陳元龍究竟想做什么?”
不怪陳驀如此詫異,畢竟在他看來,陳登分明是對自己二人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但是此人卻沒有再次追問,在將二人帶到自家府邸之后,只是吩咐下人準備廂房,仿佛真的只是請二人到府上做客,這叫陳驀有些不解。
“他自然有他的打算咯,只要我等不露出破綻便相安無事!”張素素咯咯一笑,仰頭坐在榻上,用雙手支撐著身體,看得出啦,她似乎顯得十分開心,甚至隱隱有些竊喜,或許多半是因為陳登那幾聲與的稱呼。
“小驀何必如此緊張,放輕松,反正我等前來彭城也不是為了什么,不過為了瞧瞧這所謂的徐州首府罷了,太過于緊張,無疑會惹他人懷疑……”
“你說的倒是輕巧!”陳驀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坐在桌案旁,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待一飲而盡之后,沉聲說道,“這陳元龍不簡單,或許不在我當日遇到的賈詡之下,倘若被他看出破綻……”
“小驀真是的,”張素素嬌笑一聲,走到陳驀身旁,輕笑著依在他身上,低聲說道,“依素素看來,那陳登是個聰明人,他知道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退一步說,就算他知道了小驀的身份,恐怕也不會將小驀怎樣,相反會將小驀奉為上賓?”
“你怎么知道?”
“此乃天下世家保命存身之法呀,”張素素輕笑一聲,說道,“所謂的世家呀,是最不可信的,為了家族的興盛,他們甚至會做出犧牲主公利益的事,唔,應該說,他們只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才會投身于各個諸侯,,不是么?”
“但愿如此吧!”陳驀長長嘆了口氣,畢竟他此來彭城,一不是為刺探軍情,二不是查探底細,只不過為了哄哄懷中這位生氣的小女人罷了,他也不想節外生枝。
再者,倘若是在其他地方,那還則罷了,這可是彭城啊,是如今呂布所控制的城郡啊,說到底,陳驀還沒有想到該如何面對這位曾經的亦師亦友的武人吧,即便他很清楚日后終究會與呂布沙場相見。
呂布……
說起來,呂布似乎早有預料會有這番境況,否則,他也不會在那時說出那句話吧……
陳驀微微輕嘆一聲,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張素素正親昵地趴在自己胸口,頓時感覺有些尷尬,咳嗽一聲喚道,“素素……”
或許是猜到了陳驀此刻心中的想法,張素素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睛,咯咯笑道,“怎么,小驀與素素眼下不是么?此等親昵,理所當然咯!”說著,她竊竊一笑。
“你……”陳驀有些無可奈何,不動聲色地推開張素素,岔開話題說道,“素素,依你看來,那陳登如何?”
“唔?”張素素愣了愣,似乎是不明白陳驀的問話,在思忖一下后這才明白過來,輕笑說道,“素素未見過小驀口中的賈詡,無從猜測此人究竟有何等本事,不過在素素看來,那陳登,或許不在師兄之下……唔,應該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驀微微皺了皺,詫異說道,“當初你不是說妖術僅有太平道中人士掌握么?”
“也不盡然,”張素素搖了搖頭,解釋道,“道門仙術何止萬千,再者,道門曾經敗落,有大多仙術流落于外,想來有人從雜書中習得些許,亦不足為奇,而令素素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那陳登,手中并無六本天書之一,卻仍有這般仙氣,實在是匪夷所思,素素猜測,多半是有人教他!——小驀曾經遇到的賈詡,或許亦是如此!”
“有人教他?”陳驀愣了愣,詫異問道,“這是隨便傳授的么?那什么六本天書?”
“按理來說不能……”張素素搖了搖頭。
“那是為何?”
“是啊……為何呢?”張素素低著頭嘀咕一聲,陳驀忽然注意到,她的眼神漸漸失去了光澤,露出一種陳驀之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神色。
“為什么呢……”
“素素?”不知為何,陳驀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惶恐,下意識地推了推懷中的麗人。
“呃?”被陳驀推了一下,張素素這才夢如初醒般回過神來,詫異地望著滿臉擔憂神色的陳驀,疑惑問道,“怎么了,小驀?”
陳驀張了張嘴,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方才她一瞬間所呈現的異常。
怎么回事,那種感覺……
是自己的錯覺么?
“沒什么……”
甩了甩腦袋,陳驀盡可能地將紛亂的思緒悉數拋之腦后。
“哦?”疑惑地望了陳驀半響,張素素忽然露齒嘻嘻一笑,摟著陳驀手臂說道,“小驀可是為哄素素開心而到彭城來的喲,可不許再想其他事,更不許想念下蔡的那個女人!”
“……”聽著她那霸道的口吻,陳驀沒好氣地搖搖頭,正要說話,卻被張素素一把拉了起來。
“不要再愁眉苦臉的了,陪素素到城中市集逛逛吧,聽說彭城夜間的市集很是熱鬧呢……”
“好好……別拉拉扯扯的……喂,慢點!”
--與此同時,在遠在千里之外某處深山的某間道觀中--
在空曠地甚至會叫人心生恐懼道觀大殿中,有一位身穿青衫的儒士一如既往地獨自一人在殿內弈棋。
“啪嗒!”
一子落下,那位儒士凝視著棋盤良久,忽而抬起頭來,眼眸直直望向大殿的頂處,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透過大殿望見璀璨的星空。
“為了將……引向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