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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出征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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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平二年九月初,下蔡--

  至前往壽春參加軍事會議已有兩日,為了將黃巾徹底綁在自己的戰車之上,袁術再一次運來了大批的軍械與物資,雖說其中不免帶著利誘拉攏的意思,但對于黃巾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好事。

  自當初長安戰敗、狼狽逃亡以來,張素素所率領的這支冀北黃巾在投靠袁術以來有了不錯的起色,盡管仍然無法與黃巾全盛時期相比,甚至連當年占據長安時的也無法比較,但總歸是有了東山再起的希望。

  這支再度被組建的冀北黃巾,其構成以汝南黃巾為主,當然了,其中不乏也有相繼從天下各處投奔而來的黃巾信徒,尤其是當陳驀陣斬孫堅的事跡被廣泛傳開后,前來投奔的黃巾信徒絡繹不絕,以至于眼下下蔡城內,竟有不下于兩萬八千士卒。

  以下蔡以及附近為數不多的幾個縣城,竟屯有如此數量的士卒,即便是在袁術、曹操治下,亦是一件極為罕見的事。

  但遺憾的是,因為軍中士卒的暴增,導致了黃巾軍中士卒的戰斗力不免有些良莠不濟,是故,在臨戰之前,張白騎派人知會袁術,請求暫緩出兵三日,以整頓軍隊,這也是黃巾自進駐下蔡一來首次整頓軍隊。

  整頓軍隊的目的十分簡單,無非是要將著兩萬八千士卒縮至在一萬五千至兩萬之內,畢竟單單下蔡以及附近為數不多的幾個縣城,實在不足以支付那般龐大的軍餉。

  也難怪,畢竟下蔡在袁術治下城鎮中并不算是什么稅收重城,甚至于城內幾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商貿產物,是故,盡管黃巾軍中士卒其軍餉普遍要比其他地方軍隊低得多,但張素素依然無法支付如此龐大的開支。

  因此,下蔡黃巾軍進行了一次篩選,將軍中一些實力相對較弱的士卒剔除,將正規軍士卒的數量維持在一萬五千左右,而那些被剔除的士卒,則作為半農半軍的預備兵。

  在這一萬五千正規軍中,因為袁術無償資助了近千的輕騎,是故,下蔡城內騎兵的數量已達三千三百人左右,其統帥自然是陳驀無疑,軍中副統,則有這支三河騎兵原副將王思、以及黃巾軍中翹楚張燕擔任,其余自上到下皆有任命,比起數月前,其編制顯然是逐步正規起來。

  其實這件事張素素與張白騎二人早有考慮,畢竟在董卓死后,原屯于河內的三河騎兵已被袁紹所吞并,是故,繼續用三河騎兵來稱呼自己軍中的騎兵,這實在是有些不妥,是故,借著整頓軍隊的機會,張素素取締了原來三河騎兵的編制稱號,將此騎兵隊命名為,。

  其原因,無外乎是參照了這支騎兵統帥陳驀的命魂貪狼,是故,就連黑狼騎的旗幟亦有所改變,選用白色的布料為底,上繪一只張牙舞爪的黑狼,看上去頗有氣勢。

  可以說,黑狼騎是眼下下蔡黃巾軍中僅有的一支機動力極強的精銳軍隊,除此之外,城內還有張白騎麾下八千步兵,以及直屬于城防的近四千軍隊,合計一萬五千士卒。

  對于這道題意,即便是陳驀也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以主帥的命魂任命其統帥的軍隊,這在大漢也是極為罕見的事,但是不得不說,在這個崇拜個人英雄的時代,實力強大的主帥,其人格魅力、以及軍中士卒的凝聚力,也顯然是普通軍隊所無法比擬的。

  這單單從原本屬于城防的劉辟死皮賴臉也要擠入黑狼騎兵中就足以看出,當然了,有這個想法的并不只有這家伙一個,就連與陳驀關系極好的裴元紹也有些蠢蠢欲動。

  無奈之下,陳驀只好將劉辟、龔都、以及裴元紹等人收入黑狼騎兵,不得不說,這些人大多都是黃巾中骨干頭目,雖說稱不上什么驍勇之將,但是比起普通尚不知何為的將領來,他們顯然要強上許多。

  其實在強化士卒方面,陳驀早在數月前便已有所準備,且不說張白騎是如何訓練他麾下的士卒,至少在陳驀看來,即便是士卒,倘若不知道什么是氣,那么他日一旦踏上戰場,簡直就是去送死。

  是故,在陳驀趕赴長安的期間,受到其托付的王思與張燕二人,逐步將傳授黑狼騎的士卒,雖說因為時日不多,尚未見成效,但是不難想象,他日這支軍隊必定會有其閃耀的那一日。

  其實,類似的事在天下諸侯麾下軍中亦有所發生,畢竟天下的諸侯們也不是傻子,他們豈會不知氣的重要性,哪怕是士卒,倘若不知何為,那么充其量也就只是炮灰罷了。

  雖然還不知一旦士卒掌握氣將給戰局帶來多大的影響,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至少實力超群的武將無法再像當初那樣進退自如,比如,長社城下的孫堅、弘農城內的陳驀。

  當然了,這并不是說掌握了氣的士卒就能具有怎樣的戰斗力,充其量也只是讓他們擁有些許保命制敵的本領罷了,退一步說,或許不會在出現數百人、數千人圍住敵方將領,卻反而被對方震懾心神的尷尬場面。

  三日后,當下蔡黃巾的軍隊整頓才剛剛告一段落,從壽春便傳來了袁術的將令,原來,率四萬精銳先行趕赴邊境的上將紀靈,已在靈壁與劉備討伐的軍隊照面。

  初戰交手,據說劉備僅有士卒一萬三千人左右,論兵力要遠遠少于紀靈,然而奈何其義弟關羽實在是太過于勇武,初戰便陣斬了袁術麾下一員大將荀正,使得紀靈軍中大亂,無奈遭此一敗。

  幸虧紀靈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曾先行在旁埋伏了一支奇兵,這才使得劉備不敢深追,鳴金撤軍。

  而至于袁術給陳驀下達的將令,其實也很簡單,無非是陣斬劉備、關羽,乘勝直驅徐州罷了,只不過……

  這真的是一件簡單的事么?

  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陳驀苦笑搖頭不已。

  且不說那劉備,關羽可是不遜色孫堅的萬人敵啊,這一點,陳驀早先在汜水關下便有所領教,回想起關羽不動聲色陣斬華雄的那詭異一幕……

  “談何容易!”

  陳驀苦笑著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將令放置在桌上。

  這時,臥居門簾一挑,唐馨兒捧著一疊干凈的衣物從里面走了出來,見陳驀搖頭苦笑,好奇問道,“夫君何事嘆息?”

  陳驀輕笑著搖了搖頭,將心中的煩惱拋之腦后,岔開話題說道,“只是在思忖來日的對手罷了……馨兒忙了許久了,歇息片刻吧,至于行囊,就由我來整理便是。”

  “這如何使得,”輕輕拍開了陳驀伸過來想要幫忙的手,唐馨兒一面將那些換洗的衣物放入包裹,一面輕聲說道,“妾身弱質女流,幫不上夫君些許,妾身能做的,也僅是如此罷了,再者……這本就是妾身分內之事!”

  陳驀聽罷微微一笑,心中頓感有陣陣暖意涌上。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劉協一事,陳驀與唐馨兒的關系變得更為密切,雖說兩人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但至少在那事之后,二人的心似乎靠地更近的一些,以至于唐馨兒也逐漸開始向陳驀表述一些關于黃巾的看法。

  當然了,也虧得她的丈夫是陳驀,畢竟這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實在是一件極為罕見的事……哦,張素素是個例外。

  在陳驀溫柔的目光注視下整理罷行囊,唐馨兒微微嘆了口氣,望著手中的包裹仿佛自言自語般喃喃說道,“夫君至長安歸來還不到數日,又要率軍出征……”

  “馨兒……”

  “呃?”聽聞陳驀呼喚,唐馨兒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說道,“此乃妾身胡言亂語,夫君不必……”正說著,她忽然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陳驀對自己伸出右手,一愣之后,面色不覺有些泛紅,猶豫著走了過去,順從地依在陳驀懷中。

  只見陳驀輕輕摟住懷中伊人,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為夫答應你,一旦此戰結束,當即返回下蔡,不會有片刻耽擱,可好?”

  聽著來溫柔的耳語,唐馨兒不覺有些心跳加速,輕聲說道,“夫君言重了,夫君是做大事的人,豈能過于耽擱于兒女私情,妾身只想夫君能夠平安凱旋,除此之外,妾身不做他想……”

  “唔!”陳驀緊緊摟著懷中的唐馨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唐馨兒忽然低聲說道,“袁使君此次討伐徐州,似乎出動了十余萬兵馬……”

  “啊,”陳驀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壽春八萬,汝南四萬,其余大小城池亦有出兵,其中,也包括我下蔡八千軍隊,算算,恐怕有不下于十三萬的兵馬……”

  “下蔡,”唐馨兒抬起頭來,目光微微有些閃動,輕聲說道,“張渠帥也會與夫君一道出征徐州嗎?”她口中的張渠帥,指的無疑就是張白騎,畢竟眼下在下蔡城中,只有兩個人可稱為渠帥,一個就是潁川黃巾渠帥陳驀,一個就是冀州黃巾渠帥張白騎,只可惜在黃巾凋零的眼下,渠帥已逐漸淪為有名無實的職位。

  想當年,潁川黃巾渠帥波才手握八萬精兵進攻長社,其聲勢浩大,致使朝廷震動,而眼下,同為渠帥的陳驀手中卻只有區區三千余輕兵,不得不說,黃巾確實是不如當年了。

  “張白騎么?啊,他也會去,如今我黃巾委身投靠袁術,但凡這種大戰役,即便是袁術不自行任命,我黃巾也不好置身事外,免得招惹非議,偌大天下,恐怕也只有袁術能夠容得下黃巾……”

  “那……”唐馨兒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低下頭輕聲說道,“她呢?”

  “呃?”陳驀愣住了,他哪里會猜不到唐馨兒口中的她指的究竟是誰,猶豫一下,吞吞吐吐地說道,“此事張白騎也幾番勸說,只可惜素素……她說,她乃下蔡黃巾之主,豈能身居后方,坐視麾下兒郎趕赴戰場,所以……”說著,陳驀有些不安地咽了咽唾沫。

  在一陣叫陳驀極為不適的沉寂過后,懷中的伊人微微嘆了口氣。

  “是么……天色不早了,夫君明日還要早起,早點歇息吧……”說著,唐馨兒便要從陳驀懷中起來,卻被陳驀一把抓住手臂。

  “馨兒?”

  在陳驀關切的目光下,唐馨兒轉過頭來,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靨,只不過眼中卻隱藏著幾分失落。

  “妾身只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并沒有別的意思,夫君莫要在意……妾身只是希望,夫君早日戰罷凱旋,得閑時能夠像今日那樣,陪妾身到城中散散心……”說著,唐馨兒轉過頭來,深情地望著陳驀,微微一笑。

  “像今日這樣么……”陳驀喃喃自語著,緩緩放開右手,望著唐馨兒微施一禮,步入臥室。

  散心,像今日這樣么……

  陳驀轉頭望向桌上燈臺,望著那閃爍不定的火苗微微嘆了口氣。

  那是傍晚的事了……

  在得知自己被袁術任命為征討徐州一路兵馬先鋒后,陳驀在回到下蔡后將這件事告訴了家中的妻子唐馨兒。

  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低落。

  也難怪,畢竟陳驀從長安返回至今也不過數日光景,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對于一名已婚的女人而言,還有什么比自己的愛郎陪伴在旁更加重要的事呢?

  說到底,古代的女人寧可嫁入世家大戶的士子,與妻妾爭寵,也不愿嫁給常年征戰于外的武人,哪怕對方用情專一,這其中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獨守空房、思盼愛郎,恐怕對于每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極其殘酷的折磨,或是看著鏡中的自己雙鬢漸白、花容漸衰,或是心恐聽聞愛郎戰亡的消息,無論哪一個,都足以叫女人心如死灰。

  或許是看出了唐馨兒心中的憂郁,是故,陳驀盡可能地在這極為有限的時間內多陪她,遠的且不說,至少在城內散心還是辦得到的。

  雖說下蔡依舊下蔡,但是在夕陽的余暉下,城內的房屋、街道,仿佛罩上了一層朦朧的色調,叫人感覺有種別樣的韻味。

  在這個時間段,城內的百姓大多已忙碌完了一天的瑣事,回到各自家中準備當日的晚飯,以至于仍然在街上逗留的,除了例行巡視的衛兵外,恐怕也只有那些懵懂無知的孩童,三五成群,從街頭跑至巷尾,或是大呼小叫,或是玩耍嬉鬧。

  在陳驀眼中,這是下蔡黃巾對于城內百姓秋毫無犯的最好證明,也是他愿意幫助張素素讓黃巾東山再起的理由之一。

  誰道黃巾皆賊子?至少冀北黃巾不是!

  忽然,陳驀注意到唐馨兒似乎并沒有跟上來,疑惑地轉過頭一看,卻見她正靜靜地站在街口,默默地望著巷尾那位打鬧的孩童。

  陳驀微微張了張嘴,本想喚她一聲,但最終,他沒有那么做。

  而唐馨兒顯然也沒注意到自己的夫君正在幾步遠的地方望著自己,因為她此時的心神,都放在那一群嬉戲、打鬧的孩童身上……

  自己,已經十九歲了呢,如果記得不錯,今日應該是自己的生誕,今日過后,自己就二十了……

  尋常人家的女子,在這個年歲恐怕早已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想到這里,唐馨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撫了撫落在胸前的長發,隨即默默垂下手去,拽住了衣袖一角,隨即越拽越緊。

  八月末傍晚,其吹拂過街道的微風已不知不覺帶上了幾分涼意,那份涼意,讓唐馨兒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了自己。

  忽然,唐馨兒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摟住自己,她轉頭望去,望見了自家夫君那一雙充滿關切眼神的眼睛。

  “怎么了,馨兒?”

  感受著來自后背的溫暖,唐馨兒微微張了張嘴。

  該告訴他么?

  只是,會讓他感覺困擾吧?

  唔,會吧……

  即便柔弱的自己幫不上夫君任何忙,但也不想……

  不想讓他為了自己而煩憂……

  “風,有些冷了呢,”輕輕撫了撫自己被風吹亂的長發,唐馨兒努力讓自己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溫柔聲說道,“我們回去吧,夫君……”

  望著那看似甜美、卻隱約能夠感覺幾分勉強的笑容,陳驀緩緩點了點頭。

  “唔……”

  “啪嗒!”

  桌案油燈閃過一絲火花,驚動了走神的陳驀,他這才發現,油燈中的脂油早已被燃盡,以至于油燈的燈火逐漸變得昏暗,最終哧地一聲熄滅了。

  用手指敲了敲額頭,陳驀微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向內室。

  內室亦是一片黑暗,看起來唐馨兒已經先行睡下了,這讓本想說些什么的陳驀更感覺好似有什么東西憋在心中一樣,很是難受。

  然而,就當他脫去外衣時,他卻隱約望見榻上的伊人微微動了幾下,往里挪了幾分。

  陳驀伸出手摸向床榻的外側,只感覺入手處溫熱無比。

  默默地望了一眼床榻上背對著自己而睡的唐馨兒,陳驀三下兩下脫去衣衫,枕著右手躺在榻上。

  “馨兒?”陳驀試探著輕輕喚了一聲,床榻內側寂靜無聲。

  “睡了么……”陳驀嘀咕一句,仰頭望著屋頂。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前些日夜兼程來回于長安時的疲憊尚未完全恢復,以至于陳驀不知不覺便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

  然而就在這時,床榻的內側隱約傳來一聲細不可聞的嘆息。

  “唉……”

  那一聲嘆息,仿佛驚雷一般,將陳驀濃濃的睡意驅散殆盡,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卻詫異地發現背對著自己入睡的唐馨兒不知何時也將臉朝向了這邊。

  四目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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