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二開始追逐在海灣里潛行的艦隊時,他就知道,只要自己試圖接近那艘重巡洋艦,崔廣利活下去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作為和樸正勇交易的標的物,一次性啟用的“旁觀者”,基本沒受過專業訓練,刀棍加身后該說的不該說的,蘇聯特工都會詳細地整理到手。冰火中文 當然,這種消耗性質的旁觀者,應該不會只有一個。
問題是,崔廣利受懷疑的那瓶伏特加,在馬加丹港口小鎮,就連分艦隊司令也不見得能喝的起。
一向喜歡善待自己的羅二,出手就惹了禍事,出趟遠門他自然要給自己準備足量上好的給養,酒水也看不上低檔的大路貨。但是,那秘密拿到的標簽,這次似乎貼錯了酒瓶。
果然,羅二潛出小鎮沒半個小時,大批的武裝士兵,在臉上帶著通紅手印的警察率領下,轟然圍住了崔廣利家的小院;沒見識過高檔酒的皮衣大漢,滿眼悔恨地在小院里瘋狂地四處拆墻挖地。
牽著吠囂軍犬的巡邏隊,也一隊隊沖出軍營,軍犬在崔廣利家的小院里外嗅了好一會,這才開始在小鎮外四下搜索。
美國間諜的意外露餡,商鋪老板的拼死反抗,還有從天而降直接爆炸的直升機,再加上多年老實本分的維修工,手上竟然出現了昂貴的伏特加,這些,足夠讓當地秘密警察,繃緊了渾身的神經。
而且,小鎮西北二百公里外,海軍準備進行的威懾性核炮擊,如此機密的軍事行動,美國人要是收點風聲,自然會盡力展開破壞行動的。
一時間,港口內外軍警聯合行動。效率奇高地拉出了一個個警戒線,盤查著來往的任何行人,一挨證件沒有攜帶的,先抓了再說。
鎮外搜索的各路大兵里。其中的一支小隊,軍犬奮力咆哮著跑到一條小溪旁,頹然嗅不到那隱隱的異味,只能低聲吼叫不止。在原地不安地轉圈。
很明顯,羅二潛出小鎮后,跳進小溪里走了一段路,這段路到底有多長。就得派出四支帶有軍犬的隊伍,沿著小溪兩岸,上下游同時查找。
既然已經從維修工家里找到了這里。那就不可能輕易放手。帶隊軍官派出大兵回鎮求援,建議準備足量的人手,要沿溪流大規模搜查了;在這方圓五百公里不見人煙的荒野找人,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派出飛機也是必要的。
但是,當武裝警察也趕到溪邊的時候,剛才還暖日當頭的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整隊待發的大兵們沒意識到什么,軍官和警察們的臉上,卻是一片苦澀。
不用說,再小的雨水過后,地面上能留下來的味道,也會被沖刷的一干二凈,何況,現在那該死的間諜根本就不知道在水里走了多遠。
一番商量后,向西偵搜的兩支軍警混合隊伍,很快出發了,但是,剩下的兩支隊伍,帶隊的軍官看看手表,猶豫不決地命令,向前沿小溪兩岸翻過東面山丘后,必須止步等待上級指令。
也是,明知道東北地帶,明天會進行恐怖的核炮擊實驗,沒人會腦子燒昏了往里面鉆;不過,假設那個美國間諜敢于去炮擊圈里跑上一趟,蘇聯人也不會跟進去,只會佩服地豎起大拇指鄙視兩句。
山間松林里,羅二穿著蘇式雨衣,半蹲在山頂巨石上,遙遙望著東南方向的海灣,海面上依稀可見的七八個小黑點,讓他心里微微一喜。
也不知道自己翻過了十幾個山頭了,腳下的翻毛牛皮鞋,在快速奔跑中,也被蹬碎了緊固的后鞋幫,襪子磨得稀爛;匆匆吃過幾口干糧,靠在山腰處一塊巖石后,羅二換上新的鞋襪,正要小睡一會,忽然聽見山腳處傳來卡車的發動機聲。
山腳下有一條狹窄的公路,泥濘的路面上,能看見汽車輪胎碾過的痕跡;自打發現了這條通往勘察加半島的公路,羅二基本沒離開過公路兩百米外。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在雨中等了一晚,竟然一輛卡車也沒從面前經過,也許,公路上那厚厚的泥漿,也沒卡車敢于輕易犯險。
一邊用炮鏡觀察著海灣里艦隊的動靜,一邊還得操心公路上的情況,羅二甚至有些害怕,害怕那巡洋艦今天會震天動地地吼上一聲,把不知名的一片荒地,打出一小團蘑菇云來;要是那樣,他今次的冒險,一文不值。
還好,從炮鏡里看去,今天的蘇聯海軍艦隊,似乎在演練著偵潛反潛,那艘在艦隊四周游弋的潛艇,一會沒了蹤影,一會又露出黝黑的脊背,像極了一頭深海怪物。
“嗡,”一架米格戰斗機沿著公路,壓低了機頭呼嘯而過,機身上耀眼的紅星標志,看的羅二一陣眼暈,曾記得,這就是自己羨慕已久的友軍,強大的友軍;但現在,還是先老實地藏好,省的一不小心,被飛行員發現,那下場可不是一般的慘烈。
飛機過后,羅二沿著密密的松樹林,扭動身形竄進了公路旁的灌木從中,耳輪微動間,低頭抱緊了懷中的沖鋒槍。
“哐當,哐當,”一輛車身上濺滿了泥漿的嘎斯重型卡車,搖晃著出現在了眼前,卡車上五名身穿防護服的士兵,緊抓身邊的車廂,眼睛卻是不斷向四周瞭望;卡車駕駛室里,一名蘇軍軍士長拿著望遠鏡,警惕地觀察著車外。
從他們身上灰白色的防護服,肩膀旁掛著的的豬嘴面具,羅二不難理解,自己已經跑進了人家的炮擊覆蓋圈;難怪,一晚上都沒車輛經過,大概這里已經被戒嚴了吧。
五名強壯的士兵,加上軍官司機,一共七個人,看著越來越近的卡車,羅二摸摸懷里的沖鋒槍,一時為難起來;動用火器,聲音太大不說。自己的槍法,那是相當沒把握。
也不知道,這隊人馬和其他巡邏隊距離有多遠,正在嘀咕間。羅二驚喜地看見,卡車的前右輪,咔蹦一聲落在了泥坑里,差點把車身傾翻在路上。
后車廂里稀里嘩啦一陣亂響。大兵們怪叫著摔在一起,幸好這是重型卡車,地盤輕點的其他卡車,這會已經躺倒休息了。
駕駛室里。腦袋撞上前玻璃的軍士長,對著面色慘白的司機怒吼一聲,推開車門跳進泥水里。“都下車。下車,”
也許是在遠東見慣了此種狀況,大兵們嘴里牢騷不斷,但手腳還算麻利,攜著各自的槍械裝備,還有一部碩大的電臺,下車把先把裝備找一干凈地放好。大家這才聚到卡車一側,準備推車。
見此情景,羅二也不怠慢,嘿嘿一笑,咧著嘴起身,大步跨過灌木從,晃著槍口逼了上去。
“嗯?你是哪個單位的?”警覺的軍士長,側臉看見羅二時,手還沒碰到腰間的手槍,已然被嘩啦的槍栓聲,逼迫得舉起了雙手。
AK自動步槍槍口大幅度晃動,五名大兵識相地沒有反抗,和他們的班長一樣,乖乖地靠在車廂上,雙手舉得老高;在這六個人的感知里,軍士長的臉色最為難看,他被羅二身上清晰的殺意嚇壞了。
瞟了眼車里的司機,羅二沒有吭聲,摘下腰間的手榴彈,直接砸進駕駛室里,把司機嚇得驚叫一聲,慌忙跳下車,老老實實地跑到俘虜們身旁。
拎著槍,羅二當先走到軍士長面前,“會講英語嗎?”沉默的軍士長,勇敢地態度換來了羅二果斷的一腳,“咔嚓,”胸口上泥呼呼的腳印,把身形魁梧的軍士長,踹得當場昏死過去。
不理會地上的軍士長,羅二走到下一個士兵面前,“會講英語嗎?”,沉默,“咔嚓,”大兵倒地昏迷。
一連踹倒了兩個大兵,第三個大兵緊盯著羅二已經干凈的鞋底,不等羅二發問,“我會,我會一點英語,”他隨即被羅二仁慈地放過了,暗松口氣蹲在地上。
第四個大兵可憐巴巴地看著羅二,他不懂英語,打手勢羅二根本不理會,又是一腳倒地昏迷。
第五個大兵,臉色漲紅,不待羅二發問,仗著自己身高上的優勢,怒喝一聲拔出隨身匕首,刀光化成一條白線,直直刺向羅二的咽喉。
他的匕首很快,羅二的右手更是飛快,一把拍碎了他的手腕,不等慘叫聲響起,已經把這個試圖頑抗的俘虜,拉近了護腕空間,燒刀子的制作,羅二不敢有一時的松懈。
有了前車之鑒,司機相當配合地摘下軍帽,“報告,我會講英語,我入伍前是小學教師,”
“哦,你的姓名?”羅二饒有興致地問道,隨手把槍收進了空間,變化的手法,讓兩個清醒的大兵,眼神呆滯。
“阿列克謝耶夫,瓦紐沙是軍士長,”指指還在地上的軍士長,“我們是814防化團的巡邏車隊,負責鄂霍次克海灣西北三十公里警戒巡邏,”
在同伴強烈憤恨的目光中,司機阿列克謝耶夫一等兵,痛快地把他們的身份、任務全數倒給了羅二,他要是,只是能活下來就好,別的已經顧不上了。
“一等兵阿列克謝耶夫,你很不錯,應該有活命的機會,”羅二意味深長地抿嘴一笑,肉痛地掏出四支燒刀子,“現在,你把這藥劑給你的戰友喝下去,他的傷勢會好轉的快些,”
槍口威嚇之下,兩個大兵不得不給昏迷在地的四個戰友,分別灌下一支燒刀子,果然,受創的四個兵漢,很快蘇醒過來;羅二救助俘虜的光輝形象,被兩個大兵絕口稱贊。
“沒關系,我是一個善良的人,”羅二笑呵呵地又掏出兩支燒刀子,“這藥劑金貴的很,你倆身體也需要救助,拿去,一人一支,”
“呃,這這,”兩個大兵困惑地看著手里的藥劑,再看看羅二發冷的笑容,不得不硬著頭皮,仰頭喝下了綠幽幽的藥水。
瓦紐沙軍士長清醒過來,再度看向羅二的眼神,陌生的感覺很快就變得熟絡,“你是?”他還記得自己是被面前的家伙給踹暈的。
“維克多,秘密警察,我會短時間留在車上,天黑后我還有其他任務,”羅二冷冷的說道,上前幾步,單臂按在車廂上,低喝一聲,重型卡車呼哧被推出了泥坑。
他給這幾個士兵每人一支燒刀子,雖然不會獲得他們徹底的歸降,但短時間內的信任,已經足夠了。
“繼續按照你們的巡邏線路前進,不需要征詢我的建議,”囑咐完瓦紐沙,羅二抄起那名倒霉大兵的裝備,跳上了卡車車廂。他現在身上穿著的,就是那身酸臭的防護服。
后車廂里,二等兵瓦吉姆美隔三十分鐘,會用車上笨重粗大的電臺,按規律發出不同的簡碼;卡車在泥濘的公路上行駛了兩個小時后,在一處隱秘的軍營外停住了腳步。
卡車加油,自有后勤兵忙碌,還有人專門送來包著白麻布的大條黑面白,一小桶熱騰騰的牛肉湯,也放在了腳前;令人奇怪,也讓羅二欣慰的是,前后七八輛前來補給的防化巡邏車,被軍營值班軍官勒令不許下車,隨補隨走。
一隊隊交錯而行的武裝巡邏車隊,還有轟鳴的坦克警戒大隊,加上天空中不時劃過的戰機,已然把鄂霍次克海灣北方上百平方公里的荒原,嚴密封鎖起來。
再加上外圍部隊的層層警戒,沒人會認為,這里能出現丁點的異常;燈下黑,黑影綽綽,北極熊一時間看不到胸口毛發里,躲著帶刀的兇客。
拿到足額補給的卡車,很快駛離了軍營,沿著海灣底部的沿海公路,徐徐在松林間穿行。
當卡車轉過山腳陡坡,在后車廂里捧著飯盒喝湯的羅二,抬眼間,差點被一口熱湯噎倒在地;“咳咳,咳咳,”淚流滿面的羅二,大聲感慨地嚎叫,“靠,這么近啊,”
稀落的落葉松林,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海面,兩旁東西寬度不到三十海里的海面上,巨大的“秩序”號重巡洋艦,帶著一幫大小兄弟們,已經開始駐錨停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