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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章、逃兵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羅二的朝戰

  樸姬善短暫的蘇醒,給羅二吃了顆定心丸,總算松了口氣;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滿是血跡,原本嶄新的人民軍制服,滾得一塌糊涂。

  顧不上其他,羅二在紅庫里,翻出一頂單兵帳篷,琢磨了一會,總算搭了起來;再鋪上睡袋,把樸姬善抱了進去,總不能一直讓她睡地上吧。

  拉上帳篷的拉鏈,羅二轉過頭,大灰已經靜靜地蹲在面前。眼前的大灰,也是渾身的臟血,看著賴不兮兮的。

  第一次,羅二認真地看著大灰,這個一直盯著自己的家伙,又一次救了自己,否則憑自己剛才的狀態,早被打死了。

  “好吧,你就在我身邊吧,不用再躲了。以后,就算是你把我吃了,我也認了。”羅二認真地看著這個朋友和敵人的混合體,這個既合作又殘酷競爭的家伙;他明白,他和大灰合作又競爭的基礎,是自己的心臟,自己沒有輸的機會,一旦輸了,只能在地下后悔。

  這何嘗不是戰爭呢?人與動物之間的爭斗。

  耳旁是呼呼的風聲,衣服已經變得干硬、冰冷,后背又開始疼起來。今天的疼痛比以往更強烈,好像非要把自己撕成兩半才罷休;以往在白天,羅二身上疼痛很小,幾乎察覺不到,讓他很高興;只有到了晚上,明顯的撕裂感,折磨的羅二脾氣暴躁,人變得很冷血。

  對于撕裂的疼痛,羅二往往是繃緊身上的肌肉,強迫著自己去忍受。現在,他放松了全身,默默地站著,既然是避不過,那就徹底地去享受疼痛吧。

  沒有了下意識的抵抗,羅二反而輕松了下來。多少天了,自己每到晚上,就要緊繃著身子,等待那份疼痛。如今,沒了反抗,身上竟然舒服了很多。

  身后,那開始慢慢蠕動的人臉,停滯下來;反抗來自于約束,沒了約束,反抗自然會停止。

  抬起頭,看著灰蒙蒙地天空,“原來是這樣,傻啊。”還算讀過孫子兵法的羅二,咧著嘴自嘲道,“光想著硬抗,是有點傻。”

  羅二算是有了反省,自己現在面臨著兩場戰爭,不但身處戰場,還要和自己的身體斗爭,不但要強硬,還要柔韌,以柔克鋼。

  對于戰爭,羅二是既渴望又極度厭煩,渴望是戰士的本能,但被迫應戰又讓他很無奈。

  好吧,羅二攥緊拳頭,不論哪種戰爭,只要堅持住,用盡手段,打贏就行。弱者,只有泯滅的下場。

  模糊中,羅二已經摸到了叢林法則的根源。

  看看帳篷,樸姬善還在昏睡;摸著大灰的腦袋,“走,去看看。”羅二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想暗算自己。

  頭上裹著紗布的羅二,看見了四具美國人的尸體,準確說是三具半,大灰吃了些。

  “看看,你這家伙,弄的哪都是血,讓我還得擦。”羅二大聲抱怨著大灰,打掃戰場的速度卻不慢。這次,羅二是學到了新東西,各式狙擊手的專用工具,頭一次看見。

  拿著帶血的網繩,“好東西,藏起人來遠處還真看不見”,收了。至于那些武器彈藥,羅二沒辦法了,他已經發現自己的手腕上,那半圈黑色花紋沒了,也就是黑庫徹底不見了。反正一直用不上,沒了就沒了,也不心疼。

  “滴滴”,地上的那部綠色的五瓦短波電臺,忽然開始響了起來,肖恩他們的定時通訊,到時間了。“卡擦”,羅二想也沒想,一腳上去,踩了個稀巴爛,東西太多,少帶點。

  羅二的一腳,聲音不大,卻把太平洋對面的五角大樓,給踩驚了。三小時一次的固定通信,是確認肖恩和奧古斯丁安全的標志,每次的密碼都不一樣,畢竟攪拌機計劃太瘋狂了,所有的知情者都在徹夜不眠。

  這下,通信的中斷,以及潛艇的事故,加上甕津半島外海上軍艦報告,基本確定了攪拌機計劃夭折了。連擅于隱藏的狙擊精英,都莫名斷了聯系,更別提國民黨的特工唐文了。

  原本想給中國志愿軍一個“神秘驚喜”的美國人,反倒把自己給驚了。至于那罐禍害,十有八九,落到中國人手里了。

  美國人的訊息很快,怕中國人把那玩意給悄悄送回來,隨便找個美國的地盤給爆了,那可就哭死了。

  就在羅二打掃干凈戰場,把大包的武器,架在大灰的身上時,美國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1950年12月27日,在美國連夜的提議下,聯合國大會開始討論在朝鮮半島,有條件停火的議案。會議討論的很熱鬧,世界各大媒體也高興地加入了討論,津津有味地大談和平。

  中國和蘇聯對于這種菜市場的喧鬧,無動于衷;朝鮮勞動黨的領導,只是要求美國人退出朝鮮半島,也沒了音訊。折騰了半天的美國人,愣是沒搞明白,那玩意在誰的手里。

  羅二站起身,準備返回帳篷,這一起身,他才看清楚周圍的地形。老美不簡單啊,藏得這么隱蔽,在等誰呢?等自己和樸姬善?不可能。覺得這里有陰謀的羅二,撓撓頭,也沒搞明白,干脆不想了。

  羅二空著手返回了,身后的大灰直咧嘴,簡直把它當驢子使喚了。滿當當的兩個大包,左右勻稱地搭在它的身上;好在大灰身子骨強悍,遠比一般的野狼高大,沒給壓趴下。

  荒山野地的,羅二也沒敢點火,誰知道敵機晚上出來不。取出兩桶100加侖的飲用水,脫光衣服,哆哆嗦嗦地洗了個冬澡。

  臟衣服扔地上,換上干凈的美式軍裝,已經輕車熟路了。打開美式野戰炊事箱,羅二又成了炊事兵。

  扔給大灰一塊牛肉,召來大灰懶洋洋的白眼,原來已經吃飽了。沒多想,想多了今晚別吃飯了。端著一碗牛肉湯,羅二鉆進了帳篷。

  樸姬善還在昏睡,一摸額頭,壞了,燙的厲害。羅二翻出一堆藥來,但上面的洋碼子,一個都不認識。沒辦法,還得麻煩病人。

  蘸了涼水的毛巾,搭在樸姬善的額頭,又拍拍她的臉,連搖帶晃,終于把她給弄醒了。抓緊時間,羅二把一樣一樣的藥,湊到樸姬善的眼前,讓她看明白。

  果然,樸姬善懂英語,在看到一瓶西藥的時候,輕輕點點頭,“三片,隔六小時。”干啞的嗓子,已沒了那股清脆。連續認出了三種藥,撐不住的樸姬善又昏睡過去。

  手忙腳亂的羅二,把藥粒數好,捏開樸姬善的嘴,用水送了下去。看著沉沉睡去的樸姬善,羅二搖搖頭,女人,不應該在戰場上,該死的老美。

  羅二一直守在樸姬善的旁邊,直到再次喂她吃了藥,摸著額頭已經不燙了,這才擠在一起,睡了。至于警戒,那是大灰的差事。

  “嗡”,遠處天空中,美式戰斗機的巡邏,把羅二驚醒了,起身出了帳篷。

  天色昏暗,大概一個小時就要亮了。羅二把昨晚剩下的牛肉湯,加熱,和著藥給樸姬善喂了,自己和大灰吃些肉干,開始收拾。

  躺在睡袋里的樸姬善,已經醒了,雖然渾身無力,但明顯神色好轉。看著羅二快速地收拾帳篷,又把兩個大包挖坑埋好,撒上浮土、松葉,她的眼里,不僅是慶幸。

  蹲在樸姬善的跟前,羅二笑著,“好啦,咱們走吧。”抱起那柔軟的身子,趁著她分神,一揮手,悄悄把地上的東西,全部收了。

  好在樸姬善能勉強指路,羅二把她用大衣包嚴實了,邁開大步,向茅石洞地區趕去。他現在,急切地需要醫生。

  松樹林里,一個頭部受傷的“美軍士兵”,橫抱著一個裹得嚴實的人,在快速前進。大灰抖抖臟亂的毛發,在羅二埋武器的地方,溜達著胡亂地撒尿,隨后緊緊跟上。

  就在羅二離開二十分鐘后,兩架軍綠色的美軍運輸直升機,轟鳴著飛了過來;根本就不著地,直升機穩在距地面兩米的位置,螺旋槳急速轉動著,隨時準備飛離;艙門處,跳下十幾名全副武裝的陸戰隊士兵,展開散兵線,小心翼翼地弓腰持槍,開始搜索,身旁竟然還帶著兩只軍犬。

  光禿禿、白花花的三具半尸體,很快被找到,帶隊的指揮官,一邊通過電臺上報,一邊派人帶著軍犬,四處偵查。

  當兩只軍犬來到羅二落腳的地方,原本的囂張沒了,夾著尾巴直往回縮。再兇悍的德國黑背,遇到野狼的尿味,也得肝顫幾下。

  半小時后,一無所獲的陸戰隊士兵,帶著尸體,無奈地離開。精心籌劃的攪拌機計劃,落下了帷幕。

  抱著樸姬善,羅二的速度反而快了,不用走走歇歇,徑直翻過山頭,來到一處陡峭的山崖下。抬頭看看,大概十幾米高,要是繞過去,可得走遠路了。

  “好啦,咱得爬山了。”羅二放下樸姬善,掏出繩子,把她牢牢地綁在身后,一邊系著繩扣,“大灰,自己繞過來,我在上邊等你。”

  見大灰消失在草叢里,羅二搓搓手,來到山崖下;青灰的花崗巖,堅硬無比,幾乎是直上直下。

  手指扣緊石縫,只有一點使力的縫隙,羅二瞇著眼,手臂用力,已經攀了上去。雙腳找不到踩落的地方,只能貼在石壁上,全靠手指扒著石縫往上爬。溫暖的陽光下,在不高的山崖上,一個負重的美軍士兵,在緩緩地攀爬著。

  短短的十幾米,讓羅二出了一身大汗,額頭的傷口也崩崩直跳。終于,一只手搭在了崖頂的石頭上,一個上竄,羅二趴在了山崖邊上。

  還沒喘口氣,羅二眼神一凜,站起身來,目光緊盯著前方;腰間的柯爾特手槍,已經握在了手上。

  山崖頂的北方,是一個大緩坡,冬季里盡是大片半人高的野草,枯黃的野草,里面晃動著三個匆忙的人影。

  “嘩啦”,三個手持步槍的志愿軍士兵,突兀地跑出草叢,慌張地出現在羅二面前。

  四處張望的三個士兵,猛然看見不期而遇的羅二,急忙抬起手里的步槍,對準了他。等到看清羅二的軍裝,三個人的臉上,沒了驚慌,反而鎮定下來,眼里閃現出一絲驚喜。

  喘著氣,羅二看著二十米遠的三個兵,正宗的志愿軍士兵,緩緩抬起手槍,“媽的,碰上逃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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