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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陳橋第一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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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宣和六年第296章陳橋第一彈(二)

  應該是298章才對,一激動,寫錯了!

  便不修改了,還請原諒則個…….

  留守陳橋大營者,確是曹榮。

  來也倒霉,這曹榮自歸降女真之后,便一直不太順利。

  先是在郭橋鎮被玉尹打得狼狽而逃,最后連兒子曹寧也搭進去,可謂是喪子之痛。

  隨后在開封之戰中,率部攻破了酸棗門。

  但是在李綱拼死抵抗之下,到頭來不僅僅是被了出去,曹榮還被神臂弓射傷,幾乎丟了性命。也算是完顏宗望夠意思,命軍中大夫把他搶救回來。可是這傷勢嚴重,怎可能好得利索?隨著開封之戰漸趨平緩,曹榮便被送到陳橋,進行調養。

  這算不算是被得不償失呢?

  若當初不投降,堅守滑州,曹寧未必會死,自己也未必會受傷。

  曹榮開始后悔了!

  只是自古以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再想后悔,也沒有了退路……當初跟隨他投降的親信,死的死,傷的傷。剩下那些人看他已經不成了,便紛紛尋找其他門路。

  雖說陳橋大營也很重要,可畢竟離開前線,怎比得在那大營中留守風光?

  曹榮知道,等完顏宗望撤兵后,他也就沒了用處。說不定會被派到什么地方,這輩子也就算完了。

  可現在后悔,有什么用處?

  曹榮在陳橋大營,每天是長吁短嘆,整日里借酒澆愁。

  今天也是一樣,他又喝了不少,早早便醉倒榻上,呼呼大睡……

  睡到后半夜,忽聽叨叨叨三聲號炮響,把曹榮從睡夢中驚醒。他睜開朦朧睡眼。一臉不快之色。

  這大半夜,誰在放炮?

  “將軍,大事不好了……有宋軍來襲。”

  一個阿里喜闖進大帳,沖著曹榮大聲叫嚷。

  “喊個甚,來襲便來就是了。”

  曹榮酒意還未下去,所以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便破口大罵。

  這幫子阿里喜,真個沒有半點規矩。全不把我放在眼中。進大帳至少也要稟報一聲,怎能夠就這么闖進來?不對,他剛才說什么!宋軍襲營?這怎么可能……

  曹榮終于反應過來,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你剛才說甚?”

  “宋軍襲營!”

  “這不可能……”

  曹榮呼的從床榻上坐起來,眼中露出駭然之色。

  也難怪,大宋正在和完顏宗望議和,宋軍也都集結于開封城下,怎會有宋軍來襲營呢?不過,想來這阿里喜也不可能胡言亂語。曹榮的冷汗,唰的一下流下來。

  畢竟曹榮在宦海中也沉浮了那么長的時間,如何能想不明白。這宋軍為何會襲營?

  也就是說,此前官家和女真人的議和,只是一個幌子而已。

  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要麻痹完顏宗望,而后集結兵力,將開封城下的女真人一網打盡。

  這官家,竟有如此魄力?

  曹榮一直不覺得趙桓是個多有魄力的人,可現在看來,卻小覷了這個方登基的大宋皇帝。

  就在他思忖的時候。那阿里喜卻急了。

  “將軍,宋軍襲營,可要出擊?”

  “啊……出擊,自然出擊……來人,點燃烽火。通知郎君,情況可能有變化。”

  趙桓是不是個有魄力的人,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曹榮現在已經上了女真人這條船,怎地也要撐過今晚。再去說其他事。

  隨著曹榮一聲令下,陳橋大營頓時沸騰起來。

  曹榮披掛整齊,帶著三千阿里喜沖出大營,直奔陳橋渡口。

  此時,廣濟河南岸,燈火通明。

  遠處看,塵煙滾滾,也不清楚有多少宋軍兵馬。如果只看燈光火把,只怕也有近萬人,星星點點,正迅速朝陳橋渡口逼近。

  曹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嘶聲吼道:“列陣,列陣……守住渡口,不可令宋軍渡河。”

  駐守陳橋大營的金兵,多是一些阿里喜。

  所謂阿里喜,便是雜兵。

  以從軍中退下來的老弱病殘為主……論戰斗力,阿里喜自然比不得女真正兵兇悍。

  可這些家伙也是久經戰陣,用兵油子來形容,還遠遠不足。

  眼見宋軍向渡口逼近,這幫子阿里喜卻未見慌張,在曹榮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列陣排開。

  長兵在前,短兵在后,馬軍列于左右。

  可就在女真人剛把戰陣擺好,卻忽聽陳橋大營中傳來一陣騷亂。

  剎那間,陳橋大營火光沖天,兩隊宋軍猶如神兵天降,也不知是從何處鉆出來,便沖入了大營。

  董先、吳玠各領一千兵馬,在陳橋大營中橫沖直撞。

  高寵、楊再興、何元慶、呼延灼舞動兵器,只殺得金兵人仰馬翻。

  與此同時,河對岸的宋軍也已經抵達。

  玉尹一馬當先,便踏上浮橋。

  在他身后,太子親軍蜂擁而上,面對著已經亂成一團,無心抵抗的阿里喜,毫不費力便沖過了浮橋。

  阿里喜很有經驗,但同樣也有一個問題,便是這些人的斗志,遠遠比不得女真正兵堅定。后有伏兵,前有敵軍,金軍頓時陣腳大亂。曹榮在馬上嘶聲吼叫,想要穩住陣腳。可這個時候,誰又會再去聽從他的指揮?眼看宋軍已經渡過廣濟河,曹榮便知道:完了!

  這個時候,他也沒有選擇,撥馬就想要逃跑……

  忽聽身后有人呼喚他的名字:“背主宋賊,往哪里跑!今日便送你和你那兒子作伴去吧。”

  曹榮一怔,下意識回身看去。

  可這一看卻不要緊,就見火光中,一員宋將身穿黑漆鐵甲,從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朝著他撲來。那宋將胯下馬,掌中刀,猶如一支利箭般,眨眼間便到了近前。

  “曹榮。便這么走了不成,看刀!”

  這家伙是誰?

  怎地看上去,如此年輕?

  曹榮沒認出對方,不過也不敢猶豫,舉槍封擋。

  哪知道,刀槍交擊之后,那口長刀傳來的巨力,讓曹榮不由得激靈靈一個寒顫。便知道不妙。

  這廝的刀,太重了!

  曹榮不認得玉尹,可玉尹卻認得曹榮。

  沒想到,這家伙竟然躲在了陳橋大營里……上次在郭橋鎮,苦于手中兵力不足,所以放過了曹榮。這一次,既然被他遇上了,便怎么也不能把這漢奸放走才行。

  玉尹刀疾馬快,全不與曹榮喘息機會。

  第一刀。曹榮崩開之后,不等他緩過勁,玉尹這第二刀便已經劈來。

  曹榮雙臂被震得發麻。已無力封擋。眼見玉尹又劈過來,他連忙一提韁繩,胯下戰馬原地一個小跳步,讓開了玉尹的第二刀。玉尹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笑意,長刀落空之后,卻沒有停頓,猛然在馬背上站起來,借助腰腹的力量,便拖刀橫抹。

  這一次。曹榮再也閃躲不開了!

  只聽咔嚓一聲,虎出長刀撕開了曹榮胸腹前的鐵甲,鋒利的刀刃從他胸前抹過,玉尹也不回頭,便策馬殺入亂軍中。一蓬血霧噴濺出來。在火光的照映下,透出一種極為妖異的綺麗。曹榮眼睛瞪得溜圓,張大嘴巴,便直挺挺從馬背上栽下。

  這廝,究竟是誰?

  曹榮到死都沒有弄清楚玉尹的身份。尸體落在地上上,便瞬間被往來的戰馬踏踩成一灘爛泥。

  “曹將軍死了?”

  “曹將軍死了……”

  金兵眼見曹榮被殺,頓時潰不成軍。

  玉尹在亂軍中橫沖直撞,虎出長刀帶起重重刀云,所過之處,殺得金兵血流成河。

  忽然,他看到在戰場上,有一隊奇怪的宋兵。

  為首那員宋將,胯下馬掌中繡絨大刀,上下翻飛,馬前竟無一合之敵。

  可是在這宋將的身后,幾十個宋軍把三個宋兵保護在中間,正在和一隊阿里喜拼殺。

  那三個宋兵,怎看上去恁眼熟?

  玉尹激靈靈打了個寒蟬,突然回身吼道:“畢進、袁朝年,隨我來。”

  話間,胯下暗金一聲長嘶,仰蹄把一個阿里喜踹翻在地,而后撒蹄直奔那隊宋軍而去。

  “小哥,別慌,我來了!”

  玉尹大吼一聲,虎出長刀順勢斜撩,將一個正靠近的阿里喜斬殺。

  這會兒,他慌神了!

  因為他認出來,那戰場上矮小的宋兵,赫然正是趙諶。

  他怎么會在這里?

  玉尹有一種快要瘋了的沖動,虎出長刀使得更狠,更快。

  眨眼間,他便來到那趙諶跟前,剛要開口詢問,卻見趙諶身邊的宋兵歡聲叫道:“小乙,你總算來了。”

  “柔福帝姬?”

  “十八妹?”

  玉尹看清楚趙諶身邊那兩個宋兵,腦袋都大了。

  趙諶臉色慘白,手里握著那柄玉尹送給他的匕首,聲音顫抖道:“小乙,你來了……”

  “胡鬧,胡鬧!”

  玉尹大怒,忙揮手示意畢進和袁朝年過來,“保護他們退出疆場,若少一根毫毛,你二人提頭來見。”

  “喏!”

  畢進和袁朝年殺得正痛快,聽到玉尹這命令,自然不太高興。

  可是看玉尹那臉色,兩人也不敢違背軍令,忙帶領部曲,保護著趙諶等人往河邊退。與此同時,玉尹也來到那宋將身邊,氣急敗壞道:“王燕哥,你也忒膽大了。”

  王燕哥輪刀將一名金兵劈翻,“我有什么辦法?

  愿意為你們要南下,誰知道……小哥非要過來,我又怎敢去違抗他的命令?”

  “該死,該死,該死!”

  玉尹氣得幾欲發狂,可他也知道,也許這件事,真怪不得王燕哥。

  趙諶也是個極有主意的小子,一旦倔強起來,還真不是王燕哥可以控制。可問題是,你也該和我說一聲才是。若早知道趙諶在,怎地也不會讓他跑到戰場之上。

  剛才若是他發現的晚一些。或者遇到幾個兇悍的金兵,王燕哥一個人決不可能照顧過來。

  可這是戰場,他也無法埋怨王燕哥。

  胸中一股怒氣,便全都撒在了那些金兵身上,虎出長刀幾乎被鮮血浸透……

  這場歷史上并不存在的戰事,持續了大約半個時辰。

  隨著曹榮被殺,金兵群龍無首,便很快潰不成軍。若沒有出趙諶這檔子事。玉尹說不得會非常高興。可現在,他已無心再去品嘗喜悅,將金兵殺散之后,便下令收兵,打掃戰場。

  “員外,怎地不追擊呢?”

  呼延灼催馬到了跟前,低聲詢問。

  玉尹一臉糾結之色,看左右無人,便輕聲道:“老將軍。有大麻煩了!”

  “怎么?”

  “太子在這里。”

  “咳咳咳……”一句話,引來呼延灼一陣劇烈的咳嗽。

  半晌后,他驚聲道:“太子怎么會在這里。員外你休要玩笑。”

  “若真是玩笑便好了……老將軍,隨我來吧。”

  玉尹讓吳玠和董先等人打掃戰場,帶著呼延灼,便直奔營寨。

  陳橋大營里,還殘留著方才縱火的痕跡,入目一派狼藉。在一座小帳外停下腳步。

  畢進和袁朝年在外面守著,小帳周圍,還有十幾名宋軍守衛。

  這時候,畢進和袁朝年也覺察到事情不太對勁兒。方才護送這些人下來。便聽到兩個女孩子的說話聲音。再加上先前玉尹的態度,便是傻子也知道,這些人身份不一般。

  “府率……”

  “在外面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

  “喏!”

  玉尹和呼延灼直奔小帳走來,守在小帳門口的宋軍見狀。忙躬身行禮。

  若在從前,說不得玉尹還會還禮。

  可這個時候,他哪有這心情,便徑自挑簾走進小帳。

  “小乙方才那樣子,真個可怕。”

  “是啊。我便從未見過小乙如此模樣,和他操琴時,全然不像。”

  王燕哥坐在一旁,聽著柔福帝姬和朱璇兩人嘰嘰喳喳的說著話,一臉苦澀的笑容。

  趙諶這時候也平靜過來,正握著拳頭低著頭,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再說些什么……他在埋怨自己,方才那等大場面,怎地被嚇得傻了?連一個虜賊都沒能殺掉。

  玉尹走進小帳,趙多福和朱璇立刻閉上了嘴巴。

  兩個人,兩雙明眸盯著玉尹,小嘴張得老大,半晌說不出話來。

  也著實是玉尹此時造型太過拉風,由于心急,所以下了戰場之后,玉尹根本沒來得及清理打掃,鐵甲上還沾著粘稠的鮮血,一進門,便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彌散。

  “小乙……”

  趙諶站起來,想要說話。

  玉尹嘆了口氣,取下頭上的兜鏊,苦笑看著眼前三人,“你們……你們也忒膽大了。”

  呼延灼認得趙諶三人,進小帳后便目瞪口呆。

  不過,聽了玉尹說話的口氣,他更加震驚……這可是太子啊,你竟然這般責怪他們?

  哪知道,玉尹話出口,趙諶反而不怕了。

  他嬉皮笑臉道:“小乙,你莫生氣才是,我也不知道,你帶著太子親軍出城,竟然是來打仗。

  是想著,太子親軍嘛,我這太子不在,算得甚太子親軍?

  再說了,我也有些想念阿翁,以為你們是要南下金陵,便跟著來了,你可別生氣。”

  便是再生氣,趙諶把話說到這份上,玉尹也只有苦笑。

  他扭頭朝柔福帝姬和朱璇看去,剛要說話,卻見柔福帝姬道:“小乙,不許生氣。”

  尼瑪,難道老子連生氣的權利都沒了嗎?

  玉尹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而后苦笑道:“公主,十八妹,你們這是在找死啊。”

  本想說的婉轉一些,可這心里憋著口氣,話出口,便有些忍不住了。

  朱璇眼睛一瞪,“小乙,你休要嚇我們。

  外面戰事都已經結束了,哪里還有什么危險?”

  “結束?”

  玉尹臉上苦意更濃,“兩位小姑奶奶,這戰事哪里有結束,這連開始都還沒有呢。”

  王燕哥臉色一變,似乎明白了什么。

  “員外的意思是……”

  玉尹點點頭,沉聲道:“自家奉老種相公之命,偷襲陳橋,截斷虜賊退路。

  最遲后日,老種相公便會發動反擊。到時候虜賊必然會從這里經過,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大戰。不但如此,我們還要面臨從封丘趕來的金兵,可以說是腹背受敵。

  公主,你們現在該明白了吧……我們來這里,不是玩耍游樂,而是要在這里等死。”

  趙多福和朱璇的臉色,頓時慘白。

  趙諶也露出了緊張之色,不過比柔福帝姬兩人好一些,他并沒有太過慌張。

  “小乙,你別說了,現在該怎么辦?”

  玉尹想了想,扭頭對呼延灼道:“老將軍,只有煩勞你辛苦一趟。

  而今手下兵力已經不足,最多與你二百人。請你護送太子即刻渡河,返回開封。”

  “這……”

  呼延灼心里有些不情愿。

  似這般大場面,這輩子未必能碰上一回。

  呼延灼乃將門之后,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夠同父兄那般,馬革裹尸,戰死疆場。

  可是……

  他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下。

  “如此,便尊員外之意。”

  畢竟趙諶關系重大,若真個出了意外,不曉得會有多少人人頭落地。

  孰輕孰重,呼延灼還是能夠分得出。所以,哪怕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點頭同意。

  當下,玉尹便點了二百兵卒與呼延灼。

  趙諶也不太愿意走,但他知道,若留在陳橋,只會給玉尹增加負擔。

  “小乙,方才你那等死之言,忒難聽。

  便在開封等你凱旋回來,到時候我會出城,為你敬上一杯水酒。”

  這句話,說的頗為入耳。

  玉尹發現,趙諶好像長大了……

  當下微微一笑,“便為了小哥這杯水酒,自家也一定會回去。”

  “小乙,若是太危險,你可不要逞能。”

  似乎知道,玉尹這一戰將是萬分兇險,趙多福忍不住拉住了玉尹的手,輕聲叮嚀。

  那雙明眸中,閃爍著淚光。

  不知為何,卻讓玉尹想起了臨別時,燕奴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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