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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掌心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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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皋,沒有拒絕玉尹的邀請。

  自去年投東京以來,雖說是衣食無憂,卻至今一事無成。這對于牛皋而言,又如何能夠忍受?要知道,歷史上的牛皋并非《說岳》當中那個如同《說唐》里程咬金似地人物。他年紀本就比玉尹大十幾歲,已近四旬。心智和能力,正處于巔峰狀態,雖耐得住寂寞,卻心有不甘。

  說岳里,牛皋比岳飛小,是個粗漢。

  可歷史上,牛皋卻是個通曉文章典籍,雖未獲取功名,出身并不算太差,屬于富庶之家子弟。只看他所用雙锏,用純金打造,便可以看出他家境當初是何等殷實。只是后來遇了災禍,家道破敗,又不肯丟棄鄉親,所以才在路上做了山大王。

  而今的牛皋,得柳青疏通,在殿前司做了一個將虞侯。

  只不過他手下無一兵一卒,只是個光桿司令。不是柳青不肯使力,說起來也有玉尹的責任。

  去年他刺殺了李觀魚,順帶著在茂德帝姬那邊透了風聲,言禁軍之中有奸細。雖然趙福金并沒有大肆整頓,卻通過自己的關系,加強了對禁軍的管理。似牛皋這等新晉虞侯,殿前司自然不會重用。以至于牛皋雖做了官,卻整日在家中無所事事。

  得了玉尹邀請之后,牛皋二話不說,便同意前往牟駝崗。

  而玉尹對牛皋的能力,倒也不太擔心。

  因為他知道,牛皋在投奔岳飛之前,就已經是滎州刺史,中軍統領。若沒個真本事,又豈能做到那個位子?不過,而今的牛皋,顯然還達不到歷史上那種高度,但做個將虞侯卻是綽綽有余。玉尹甚至覺得,牛皋的能力,比董先還要強幾分。

  花名冊呈上殿前司之后,玉尹也松了口氣。

  八月十八日,徽宗皇帝下詔罷黜杭州應奉局,杭州知州李梲也隨即,被調回開封。

  不數日,徽宗皇帝再次下詔,解散應奉局兵馬。

  只是詔書方出,董先牛皋等人便領了殿前司敕令,自東京開拔前往牟駝崗扎營。

  八月二十六日,玉尹領殿前司軍令,除牟駝崗寨指揮使之職,秩比從六品。

  這命令發出之后,雖未能引起軒然大波,卻也是朝堂上議論紛紛。李邦彥等人當然記得玉尹!當初他開辦大宋時代周刊,給他們帶來了多少麻煩?雖說時過境遷,可李邦彥等人,依舊無法釋懷。只是,這種事,他們卻不方便站出來評論。

  堂堂太宰,大宋的相公,怎可能為這一個區區從六品的武官較勁兒。

  但他們不跳出來,自然還是會有人跳出來為他們說話。

  “玉尹先前不過八品武官,怎可一下子連升三級,做了從六品的指揮使?只怕與禮制不和。”

  柏臺的御史言官,立刻跳出來說話。

  本以為,高俅會顧及他們顏面,收回這道軍令。

  卻不想高俅回道:“牟駝崗軍寨乃我殿前司所設,殿前司用何人,自有本官一力承擔,與爾等何干?而今虜賊猖狂,爾等不思如何退敵,卻為個從六品的武官在這殿上吵鬧,真個是不曉輕重。本官以為,玉小乙頗有才干,足以擔當此任。”

  自高俅出任殿前司都太尉之后,一直表現的非常低調。

  言官彈劾,他也是笑臉相對,從不生氣。

  誰又想到他竟然為了一個屠戶出身的玉小乙,在大殿上公然掃了柏臺御史的顏面。

  御史大夫秦檜雖未出面,可是這心里,卻多少有些不快。

  徽宗皇帝此時,正為金人所頭疼,又哪里有那個精神,去計較一個區區的指揮使。

  高俅是他所信之人,玉尹雖不得徽宗皇帝所喜,但徽宗皇帝對他的琴技,卻是頗為欣賞。再說了,玉尹出自應奉局,也算是皇家的人,當個指揮使,又算得甚事?

  “眾卿休爭吵,殿前司事務,自有高太尉打理。

  他既然任命那玉尹為指揮使,想來那玉尹也有些手段,爾等便不要再插手其中……倒是虜賊來勢洶洶,韓民毅率部投敵,令易州不戰而降,燕山府門戶洞開。

  蔡靖已派人前來求援,當如何是好,還要早作打算。”

  話音未落,就見一人站出,大聲道:“虜賊所為,不過中山河間太原三鎮。去年他們未能得逞,而今再次起兵,所為不過三鎮之地。何不讓出三鎮,則虜賊自退。”

  說話之人,便是張邦昌。

  他這一開口,立刻使得眾人呼應。

  李綱大怒,“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太原三鎮乃我大宋門戶,張子能何出此大逆不道之言?先有文玉東所作《西行記》便言虜賊貪婪成性,毫無信義。今日他求三鎮便讓了,明日他再求三鎮,來年窺視河東河北,到最后便是要我大宋江山……到時候,莫非也要官家讓出東京嗎?”

  張子能,便是張邦昌。

  聞聽李綱之言,頓時面紅耳赤。

  只是這一番言語,讓徽宗皇帝頗為不喜,看了李綱一眼之后,他沉吟片刻道:“而今虜賊意向不明,雖求三鎮,倒也未必是真。不如派遣使者前去議和,探探虜賊用心。

  若真個虜賊狼子野心,朕自不會與其善罷甘休。

  再說了,虜賊雖兵鋒強盛,然我燕山府尚有常勝軍十數萬,真定更有道夫屯兵數十萬,有何懼哉?”

  這一番話,說的底氣全無。

  說到底還是要議和,氣得李綱須發賁張,又無可奈何。

  徽宗皇帝,還是不想開戰。可問題是,女真人已經要打到家門口了,又怎可能善罷甘休?

  而此時,高俅好像睡著了一樣,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李綱心知,再吵鬧下去也無甚用處,隨著一聲‘散朝’,他氣呼呼,大步走出金鑾寶殿。

  當日,徽宗皇帝以九皇子康王趙構為使者,前往真定會見童貫。

  同時他還背負了一個使命,那邊是探查郭藥師虛實,再摸清楚女真人的真實目的。

  趙構雖不甚愿意,可徽宗皇帝已然下旨,卻也無法推拒。

  九月初三,趙構率使團,離開了東京……

  對于朝堂上這些變故,玉尹一直在關注。

  進入九月,秋高氣爽。

  開封城外的菊花開得漫山遍野,煞是好看。

  人們紛紛走出家門,鬢插菊花,攜家人出城賞花。

  玉尹則站在牟駝崗上,看著即將搭建起來的軍寨,思緒萬千。

  他而今,出任牟駝崗兵馬指揮使,卻也不算操勞……文事,自有陳東幫他打理,一應事務,也是井井有條。軍中操練,則有龐萬春、牛皋和董先三人負責。龐萬春自領他那二百黑旗箭隊,牛皋和董先,則各領三百兵馬。剩下四百五十人中,王敏求繼續擔任弓箭教頭,除十將,領二百弓箭手;高寵與何元慶則統帥五十馬軍,作為親衛。

  吉青領二百雜兵,除十將,協助陳東負責看護輜重。

  這牟駝崗軍寨,實際上是三衙禁軍為囤積糧草輜重而專門開設的軍寨。開設之后,便無人再來過問。除了不定時會有大批糧草輜重運來,幾乎就沒什么事情。

  可玉尹卻不敢掉以輕心。

  若女真人渡河,必然會走牟駝崗抵達開封。

  這地方看似太平,一旦開戰,確是兇險萬分……

  所以,他自抵達牟駝崗后,便下令加強訓練。為了保持軍士們的士氣,更自掏腰包,拿出五千貫來作為獎勵。這五千貫,在北宋末年雖大幅度貶值,可對于普通士兵而言,依舊是一筆巨款。獎勵一出,背嵬軍的將士們性質更高,整日操練,不敢有絲毫懈怠。

  “若只是操練還好,將士們伙食更要跟上。”

  “小乙,非是自家吝嗇,近來東京糧價又漲了不少,長此下去,可不是個事情……

  別人領兵吃空餉,你領兵卻要自己出錢。

  可你又有多少銀兩?這一千多人,便是有萬貫家財,只怕也撐不得太久啊……”

  陳東一番言語,讓玉尹也不知如何回答。

  開封本就不是產量之地,主要依靠運河,自南方運送。再加上而今開封,人口百萬之多,物價之高,更遠非其他各地能夠比擬。女真人興兵以來,更使得開封城里,物價飛漲。雖說官府在有意識的平抑,卻依然無法阻止物價的提升……

  與去年九月時相比,今年開封的物價,足足增長了三成。

  面對這種情況,玉尹也束手無策……

  “明日我便去找柳大官人商量!”玉尹想了想,輕聲道:“他家中尚有十幾囷存糧,若他能夠資助一些,卻能少了許多麻煩。對了,西北那邊,可有什么消息回來?”

  玉尹回東京之后,便立刻找了柳青,商議開啟西州商路的事情。

  柳青常年走西域商路,在關西地區頗有人脈,若能借助,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對于玉尹所說的西州商路,柳青也很感興趣。自西州戰亂以來,柳青的西域商路也隨之關閉,損失了無數銀子。而今有機會重新開啟,身為商人的他,又怎可能放棄?至于這西州商路是合法還是違法,對柳青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錢可賺!

  “尚無消息回來……小乙你未免太急切了。

  咱們的人剛出發才一月,便是此刻到了西州,恐怕也難以立刻與西遼取得聯系……等他們聯系上了西遼,得了消息返回,再快也要到十一二月才可能傳到東京。”

  “十一二月……是啊,卻是自家心急了!”

  玉尹強笑一聲,轉身回了軍寨。

  不是他心急,而是時不待我。陳東雖然做好了與女真人交鋒的準備,但內心里,未必真個相信,女真人能打到開封城。更不要說,那即將發生的靖康之恥了。連陳東都存著幾分樂觀情緒,更不說其他人。又有誰能比玉尹更清楚,這歷史的走向?

  看而今朝堂上的狀況,只怕這靖康之恥,難以挽回……

  玉尹在軍帳中坐下,拿起一本書來,心不在焉的翻看。

  有時候真想撒手不管,人生百年,帶著老婆女兒往南邊一躲,一樣也就過去了。

  可是,自己真個能狠下心,撒手不管嗎?

  一想到這些,玉尹便再也沒有心情繼續看書。

  他站起身,復又從軍帳里走出來,牽著暗金瘦馬,一個人悄然走出了軍寨。

  暗金,看上去還是很瘦……這家伙的食量不小,甚至可以比肩楊再興高寵與何元慶三人的坐騎。可說來也奇怪,不管暗金怎么吃,就是不長肉。這也讓玉尹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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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齊胸長的馬鬃,看上去恍如獅子一樣。

  在陽光照映下,透出一股子淡金色的光澤。雖然不長肉,但是毛色卻比從前好許多。

  當初玉尹得到暗金的時候,毛色暗灰。

  而今,卻隱隱有朝著棕黃的顏色發展,讓不少人嘖嘖稱奇。

  便是那極為愛馬的齊龍騰,也說不出暗金的來歷,只說這匹馬雖年邁,卻不遜色于那些寶馬良駒。玉尹聽了,也沒有在意。對他來說,暗金是寶馬良駒也好,是匹駑馬也罷,曾隨著他轉戰漠北,代表的是一段記憶,怎地都不可能把它拋棄。

  玉尹上了馬,信馬由韁。

  遠處,軍寨里傳來的操練聲,隱隱約約。

  看著不遠處那條奔騰流淌的河水,玉尹的眉頭逐漸展開。

  不管怎樣,既然已身在轂中,便怎地都要做一回……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又算得甚事。男子漢大丈夫,當不負來世上一遭。便做不得英雄,也決不去做狗熊!

  心胸,隨之豁然!

  天色尚早,玉尹也不急著回軍營,便騎著馬,來到了御營。

  凌振沒有出去,看玉尹來了,忙迎上來,好不熱情。凌振這個御營統制,從官階上,大玉尹一級,是個正六品的武官。不過玉尹屬于樞密院軍器監,和殿前司又不一樣。至少從手下兵馬而言,凌振的御營不過幾百人,可牟駝崗卻有千余人。

  更不要說,凌振深知,玉尹背后所隱藏的能量。

  “小乙可是來看那掌心雷?”

  “嗯?”

  玉尹突然想起,凌振這半年來,一直在依照著他提供的那個方子,進行黑火藥的實驗。

  霹靂炮,玉尹沒有指望過。

  不過偶然間,卻提起了后世的手雷。

  凌振是個百分之一百的軍火癡,聽了玉尹的想法之后,便發誓要將那掌心雷制造出來。

  “莫非叔父已有了進展?”

  凌振頓時露出幾分傲色,“進展確有一些,只不曉得,是否合了小乙心思。”

  說罷,他起身走出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捧了一個托盤進來。以前,凌振之子凌威在御營效力,這些事情多是凌威去做。而今,凌威拖了高堯卿的關系,和封況入了步軍司勾當,凌振便少了個貼心人可以差遣。似軍火這等物品,他不會假他人之手,所以便只能自己去辛苦,不過進得房間時,臉上卻帶著些許笑意。

  “小乙,請看!”

  凌振把托盤放在桌案上,掀起覆在上面的黑布。

  托盤上,擺放著一個約半個保齡球大小的黑色鐵球,球體渾圓,一端露出一根引線。

  “這便是……掌心雷?”

  玉尹看著這直徑幾乎有十公分的鐵球,有些發懵。

  凌振卻不高興了,“小乙莫非不信?自家便與你試來……”

  他拿起那鐵球,一只手拉著玉尹便走出書房。兩人徑自來到一處空曠地后,凌振從身上取出火折子,點燃了引線。引線的燃燒速度奇快,眼看著快要到盡頭時,凌振一聲大喝,奮力向外一擲。而后扭身拉著玉尹,大聲喊道:“小乙,趴下!”

  玉尹匆忙間,隨著凌振一起趴在地上。

  緊跟著,便聽到轟的一聲巨響,那鐵球落地后炸開,聲響驚人。

  雖隔著一段距離,玉尹仍舊可以感受到,從前方涌來的氣浪……半晌后,他抬起頭,爬起來,拍打去身上的灰塵。

  凌振則笑逐顏開,拉著玉尹走過去。

  就見那空地上炸出了一個坑,地上還有鐵皮碎屑,更有靈性的鐵蒺藜,散落一地。

  “自家試過一回,便是一頭牛,也能炸的血肉模糊。”

  這就是掌心雷!

  如果單從威力而言,確實不小。

  可玉尹卻皺著眉,蹲在地上撿起那鐵皮碎片,半晌后苦笑道:“叔父,這威力雖大,卻忒不方便。恁大的物件,莫說攜帶不方便,真個使起來,非臂力驚人者絕無法投擲出去。這掌心雷的體積,最好是能小一些,一巴掌能握住,更利于投擲。

  威力倒也不見得要比它更大,關鍵是要投擲方便……這玩意,看似厲害,卻不實用。”

  與其說這是掌心雷,玉尹覺著,倒不如說是炮彈更合適。

  凌振聽罷,蹙眉陷入了沉思。

  “小乙所言,確有些道理……掌心雷,掌心雷,這東西確實是有些大了,不甚方便。只是再要縮小,卻擔心威力不夠……這樣吧,我在想想,回頭做幾個出來試試。”

  從御營出來,不知為何,玉尹的心情舒暢許多。

  若凌振真的能做出原始手雷,說不得在將來,能增添幾分勝算。

  到時候,便讓那二百個雜兵一人拿上幾個,等虜賊靠近過來,同時投擲出去,少不得炸的虜賊血肉橫飛。

  臉上,便露出幾分輕松笑容,玉尹縱馬疾馳,回到牟駝崗軍寨。

  方一下馬,就見陳東匆匆迎上前,手里面還持著一張名剌,見到玉尹便遞過來……

  “這是什么?”

  “方才東宮派人送來帖子,說明日東宮與涪陵郡公府蹴鞠,皇太孫請小乙前去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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