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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蓮臺之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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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文二十一年六月二十日夜,備前國兒島郡下起了大雨,閃電劃破天空,雷聲震耳欲聾。確切的說西國都在這場大雨的洗禮下度過了一夜,也許是上天試圖洗去多余的塵世俗氣,但更可能是它要掩蓋本不該有的血腥暴戾。

  三村十兵衛抹了一把全是水漬的面孔,如同沾滿了鮮血一般滑膩,他深深吸了一口涼氣,望著細細碌碌還在下著大雨的天空。有雨點的夜晚就不會有星辰月亮,就如同生命消逝的方式,要么戰死,要么病死,兩者不會交織。悲情的是,無論是那種方式,注定生命是短暫的。

  眾人擠在小樹林中打了一個盹,睜開眼睛,雨還在下著,沒有皎潔的月亮,大雨使得視覺難以看到更遠的地方,只能夠瞧見遠處山巒間有點點亮光作為參照物,說明他們沒有走錯方向。整個大地陷入了黑夜當中。

  三村十兵衛回頭望了一眼眾人的黑影,低聲吼道:“為了揚名立王,各位加油吧!”說著率先向著留有燈光的地方邁步前進,黑夜遮掩了他們的身形,大雨混雜了他們的腳步聲,閃電為他們開路,前進的速度相當的快,全都是山野盜賊出身的老手,沒有一人掉隊。

  雷雨還在下著,越接近燈光所在的地方,雨水中混雜著一股醉人的香味傳進了他們每一人的口鼻之中,讓他們微微有點兒想要安睡的香味,雨水還是無法遮掩住長年積累下來的燭香的香味,燭香都是僧侶們和信徒們每日最重要的禱告節目,風雨無阻,發出燈光的地方分明是一座剛剛修繕過的寺院,正門口德牌匾上映照著火燭的光芒可以清晰的看清楚蓮臺寺的漢字。三村十兵衛不認識漢字,他麾下的水賊們也全都是文盲,可是他們清楚目標就是眼前的寺院。

  蓮臺寺顯然沒有因為雷雨的原因停止儀式,寺內僧侶們正在念叨著“南無阿彌陀佛!”。(最穩定,給力文學網)屋檐下全都是靜靜地跪拜著一些虔誠的信徒,雷雨無法阻止虔誠的信徒,個個口誦佛號。現在的蓮臺寺將他們的勢力擴張到了整個兒島郡,延伸到了倉敷地區。和同出一源的觀龍寺、遍照院互為奧援。如果在此發號施令,兒島郡將沒有其他勢力的行動能力。

  在回廊背陰處,站著一個武士模樣的人,他頭戴斗笠,以遮擋屋檐流下的雨水,一雙眼睛不斷從斗笠下打量前來參拜的人群。他的衣服早已經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刀鞘上的朱漆早已經剝落。顯得有一些破舊,不過微微露出的刀刃還是寒光淋漓,顯然是一把好刀。大概是長途跋涉來到此處,他的草鞋早已經破爛不堪。

  他一手捏著斗笠的邊緣,不要被雨水打亂下來,從殿堂的一個墻角走到另外一個墻角,巡視了一番之后便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前來參拜的人群。此刻,一個頭上無毛的小沙彌出現在了他的身后。輕聲說道:“大人,主持答應見您一面。”說著趟過雨水澆下的兩條走廊的中間向著后殿帶去。

  那名武士微微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跟隨著小沙彌前行,在趟過雨水的時候斗笠被風刮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留有兩道還沒有痊愈的傷痕的丑陋面孔,如果政衡最為寵信的側室夫人三好夫人在場的話定然能夠認出這名武士的真名,驚愕的說出他的名諱,三村家親,是的,就是三村家親。他在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后,臉上的兩道傷痕就是那場很不要臉面的合戰留下的,還是被十幾名想要“落人狩”的農夫造下的孽。

  三村家親沒有和其他三村家的人一樣乘船前往安藝國投靠毛利元就。他逗留了下來,因為臉上的傷讓他很好的掩藏了下來,成為了一名流落各處尋找機會報仇的浪人,曾經身為上位者的他得到了蓮臺寺的聘用,成為了駐寺浪人頭目,在蓮臺寺驟然擴張了十倍的土地后武僧的數量已經無法保護寺領的情況下。招募一些浪人就顯得非常迫切了。蓮臺寺也不可能什么人都招募來,他們明知道獲取倉敷地區的土地是火中取栗,招募的必然要是在備中國爭斗中失敗了的浪人們,庇佑他們定然能夠獲得暫時的安穩,只要時間足夠,武僧團就能夠充足的組建起來。

  如此一來,三村家親,很快的成了駐寺浪人的頭目。

三村家親忙著將抖摟的斗笠重新戴好,他不愿意讓人看到他現在的丑陋的面孔,正如他不愿意讓人知曉他曾是備中國叱咤風云的人物一  樣,跟隨著小沙彌來到了后殿,殿堂內傳出了女人的嬉笑聲,他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一下,還是沒有任何的表示,站在了門口,等待著小沙彌前去稟報。

  不一會,小沙彌轉了回來,走到了三村家親的身側,好心提醒了一句:“大人,遍照寺的惠覺僧尼來了,小心一些。”

  三村家親微微點了點頭應道:“多謝!”說著從袖中掏出了一小串銅錢塞進了小沙彌的手中,邁步向著后殿內走去。打開木門,微微抬頭便看見頭上戴著僧帽的僧尼正與蓮臺寺的主持對飲著,不時還傳出僧尼的嬉笑聲。

  僧尼回過頭來微微皺了皺眉頭,她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在她面前戴著斗笠,顯得有點兒格格不入,不由得有點兒不悅。

  這僧尼大約二三十歲的年紀,生的倒是白白嫩嫩的,眼角含春,面上隱隱帶著幾分胭脂痕跡,唯有寬大緇衣略略遮掩住風流踢斷,長得倒是嫵媚動人,顯然她并不是一個正經的僧尼,否則也不會大半夜的一僧一尼獨處一室對飲,怕是喝醉后就會雙雙墜入地獄沉淪。

  蓮臺寺的主持年歲也是不大頂多四十來歲,長年養尊處優顯得更加的年輕,第一眼瞧見不過三十來歲的模樣,不過他的身體早已經被女色掏空了,喝了幾杯濁酒,再加上僧尼酒不醉人人自醉,早已經昏昏欲睡了,要不是今日正在儀式,又是雷雨的,生怕外間有人鬧事,否則早早的就要抱著僧尼欲行好事去了,哪里還會讓這個總是戴著斗笠的丑陋男前來拜見。

  僧尼皺了一下眉頭,嬌媚的一笑,說道:“把斗笠摘掉,這可是在佛堂內。”好似渾然未覺她剛剛正是在佛堂嬉笑怒罵,褻瀆佛祖,人就是如此,人不自戒卻總是能夠勸誡別人應該這樣應該那樣。

  蓮臺寺的主持也是微微點了點頭,擺擺手說道:“這里與世無爭,塵土的恩怨不會波及于此,既然惠覺師妹要你放下,你便放下就是了。”

  三村家親輕輕點了點頭,解開斗笠的帶子,露出了一張丑陋的面孔出來,驚得僧尼尖叫起來,好似有人正在強暴她一般,三村家親無奈的笑了一笑重新戴上了斗笠,嘴角微微苦澀的笑了一笑,沒有作聲。

  蓮臺寺的主持好生詢問了一番后便匆匆的將三村家親趕了出去,好去安慰受了驚嚇的僧尼去了,不一會佛殿內便傳出了香甜的呻吟聲,渾然未決正有一群眼冒綠光的家伙踏上了蓮臺寺下的山腳,看著搖曳的燭火,那群人的眼中露出了興奮和殺戮的快感。

  沒有想到兩個三村家的人會在這種場面下碰面,可是三村十兵衛冒了三村的姓氏,三村家親卻不敢再用真名實姓,雙方碰撞在一起說是偶然卻也是必然。

  三村十兵衛等待著凌晨的到來,凌晨是一個人最困倦的時候,三村家親在后殿內受了莫名的傷害獨自一人在走廊的陰影下喝著悶酒,眼角不時飄過虔誠的信徒中間,看看有沒有混在人群中的奸細。

  雷雨還在下著,洗刷去大地上的血跡,但無法洗刷空氣中彌漫的殺機。三村十兵衛手持長槍直指蓮臺寺主殿高喊著全部格殺的命令,聽到進攻的命令,早就按耐不住的水賊們,如猛虎下山一般殺向蓮臺寺。

  由于三村十兵衛當了慈照寺的女婿,他麾下很多人信了日蓮宗,臨行前特意甄別過,雖然難以為了信仰拋頭顱灑熱血,可也是在平時的時候多以日蓮宗門徒自居,不至于在攻擊前背叛泄露他們的蹤跡。

  三村黨的進攻一開始的時候非常順利,雷雨遮掩住了他們的進攻,讓他們順利的來到了院門口,由于寺院內正在進行儀式,虔誠的信徒雜亂無章的擁擠在屋檐下,寺院大門竟然沒有人守衛,顯然蓮臺寺的人們不會想到還會有人冒著大雨攻打佛祖照拂的寺院。

  喝著悶酒的三村家親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人,他隱隱約約聽到了寺院外傳來的腳步聲,雖然打雷閃電難以分辨,可是常年經驗告訴他事情有點兒不妙了,他猛然站起身來,拔出太刀靜靜的站著,然后大聲喊道:“敵襲!”

  嘈雜的聲音淹沒了他的呼叫聲,當人們猛然回頭的時候已經看到數十條人影手持各式兵刃沖了進來,見人就砍,立刻血流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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