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已經蒙蒙亮的時候,政衡就蘇醒了過來,望了望身邊,智姬早已經不知道去向了,應該逃到隔壁屋中休息去了,能夠獨自一人逃去想來并不要緊。他還是有點害怕昨夜瘋狂,嬌嫩的智姬死在了床上,那可就不美了,他也沒有辦法變出一個活的來給清水宗則。
政衡雖然來自未來,生性也頗為懶散,可是近兩月來時時經歷著生與死的考驗,沒有往常一般的貪睡,只是在與女人一起的時候才會多躺一會,或許這個就是他難得暗生的時候。
過了許久,天大亮了,紙隔門拉開,里美低頭小步地走了進來,幫著他穿上了和服,并且把他的兩把佩刀也給帶上帶子,低聲說道:“殿下,野山益朝殿和陶山政賴殿前來遲行。”陶山政賴,就是陶山真兵衛的名諱。
政衡溺愛的抹了一把她的額頭,伸開了雙手,讓她幫著穿上和服,輕聲回道:“我明白了,你且先去休息片刻,還有給智姬敷點藥膏,她過幾天就要返回石川家了。”他沒有瞞著里美,昨夜瘋狂,隔壁的里美怕是早已經知曉,要瞞也瞞不住,還不如直接告訴了她。武士家族本來就該如此,妻子往往要抱著丈夫割取的敵人頭顱和衣睡眠,這些小事難不著里美。
穿戴整齊,里美跪在門口,雙手拜地叩首著低呼道:“祝愿殿下武運長存!”
議事廳,野山益朝和陶山真兵衛已經等候在了那里,正互相說話,看著政衡等人進來,便急忙站起。他們兩人將會離開粒根城分別前往楪城和鹽城山城守備,兩人雖然并不是名義上的楪城和鹽城山城城主,可是在楪城和鹽城山城內他們的地位是最高的,也將會成為伊達家內單獨領有一軍的人物,雖然兵馬也就百余足輕,可是畢竟是長足的進步,讓他們好生興奮。
野山益朝是伊達三代家臣,年歲雖然不是非常大,可是已經是伊達宗衡、信衡、政衡三代重臣,在伊達宗衡時代他是一名小小的砦主,到了信衡時代更是連砦子都被別人奪去,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坐上擁有天守閣的城堡,更別提什么都不是的陶山真兵衛了。
野山益朝和陶山真兵衛一躍成為伊達家的大城守備,其他人等也都分配到了重要的位置,特別是新見家滅亡后,他們空出來的許多砦子都被政衡分配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親信家臣。
這些家臣大部分并不是伊達家的累代家臣,除了野山益朝算是累代家臣,其他人全都是新近家臣,就算是清河篤太郎、巖瀨小五郎、松島彌二郎雖然本是伊達家的人,可并不是武士出身,也是被政衡新提拔上來的。
政衡借此向外界證明:“只要是誠心實意跟隨我的,我都不會忘記他們的。”
政衡望著兩人再次囑咐道:“宮內少輔、真兵衛,你們返回各自城中后立即組織足輕,先運送糧食前來,然后前往石蟹山城與赤木匯合,按照計策行事。”
野山益朝和陶山真兵衛全都點了點頭,拜道:“臣等明白,只是臣等還有一點不明白,殿下為何如此急著要吞下哲多郡,現在我家雖然吞下了新見家,但還是沒有完全消化干凈,這個時候出兵神代川還有緣可說,要消滅新見家余孽,其他還要……”
政衡苦笑了一聲,指了一指西邊,然后說道:“剛剛得到消息莊高資在猿掛城擊退了三村家親,我想向你們問一個問題,你們說三村家親會甘心吞下這個惡果,心甘情愿的帶著低落的士氣返回鶴首城繼續當他的第二把交椅嘛?”
野山益朝聽了政衡的話語說道:“他本來的優勢極大,竟然失敗了,要是我也不甘心。”說完野山益朝立即陷入了沉思當中。
陶山真兵衛同樣皺著眉頭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指了指西方,頓了頓說道:“殿下,您是說他們要來了,這樣一來的話,事情就會變得越來越復雜化了。”
政衡望了一眼兩人的神色,然后說道:“本來我以為三村家親能夠在莊高資的對戰中獲得勝利,最起碼能夠迫使莊為資退讓妥協,讓三村家親的一個兒子成為猿掛莊氏的養子,在實質上成為猿掛城的城主,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三村家親竟然敗了一場,在如此危機情況下他目前能走的棋子也就只有這一步了。一旦他們來了,我們的時間就不多了,必須要在莊為資退讓妥協前占據主動,方才能夠在他們和尼子家夾縫間求得一絲生存空間。”
野山益朝和陶山真兵衛聽了他的話,楞了伊下,最后俱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們來了”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不得不讓伊達家再次瘋狂運轉起來。
過了兩日,智姬終于能夠下床走動了,她離開的日子也來到了,雖然有點兒戀戀不舍,童貞已經被那個男人奪去了,她的心也早已經失去了。智姬懵懵懂懂的坐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轎子。
一架纏繞著幾條綢緞的轎子,綢緞是上次攻破德重寺時從佛像上面扯下來拆掉了金絲的綢緞,不知道是巧合還故意的,智姬是在德重寺解救的,綢緞也是來自德重寺的。
清水宗則、清水宗治等十幾人,就已經等候在了竹野城外等候。
政衡也早已經在竹野城等待著轎子的到來,他要在這里送清水宗則一行人遠行。智姬的轎子經過饒過竹野城來到了清水宗則一行人的身前,清水宗則不敢怠慢上前行了一禮,稀稀疏疏的說了兩句話確認了轎中的人正是智姬,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見清水宗則帶著嫡子清水宗治前來拜別,政衡好生說了一些欣賞清水宗治的話語,說得清水父子都有點飄飄然了。到了該離別的時候,他回頭對著巖瀨小五郎說道:“小五郎,將我這兩日準備好的書冊拿來。”
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的站在政衡身后的眼來小五郎應了一聲,走了出去。吩咐完了巖瀨小五郎,政衡回過頭看著清水宗則說道:“我所言絕對非虛言,令子將來絕對不凡。”語氣極為肯定,神態極為自信。
清水宗則回道:“外臣代小兒多謝伊達殿夸贊,如能有伊達殿一半成就,外臣也欣慰不已了。”清水宗治也在身后鞠躬拜著。
剛好這個時候出去拿書冊的巖瀨小五郎走了進來來到政衡身邊,政衡從巖瀨小五郎手中接過書冊,輕輕的遞到了清水宗則的身前說道:“這卷手抄本,乃是孫子兵法秘傳六策,據傳出自南北朝人士,可供令子苦讀此法。”
清水宗則看到政衡很隨意的遞送過來,本就因為智姬的事情搞得心情不佳,也不為意,隨手接了下來,看也不看就攢在了懷中,拱手拜別。
政衡見清水宗則并無在意,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兒遺憾,只得期待清水宗治能夠好好翻看一下那兵書中的內容,那兵書的內容實際上是他左抄抄右抄抄搞出來的。早在唐朝的時候備中國出身的遣唐使吉備真備就帶回了大量的典籍,其中就有孫子兵法。只是孫子兵法傳入日本后世作為秘密的珍藏書并未迅速傳播,一直作為朝廷和兵家的秘笈不向外傳,直至戰國時代才公開運用。不過也只是在幾個名家的手中私下傳播,有些新近大名花重金采購難以得到。
他當然難以默寫出孫子兵法來,他又不是神人,前世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宅男,能夠東抄抄西抄抄的也算是讓他死掉了大量的腦細胞。
到了石蟹渡口轎子難以成行只得讓人背負智姬過河再走幾步前往碼頭乘坐船只順流而下,清水宗則見了遮著紗巾無法看清楚容貌的智姬,皺了皺眉頭,心頭不禁掠過一抹陰云,低語道:“智姬步履蹣跚,雙腿無力,定然已經遭了那伊達政衡欺辱,哎,可惡的伊達政衡,我的兒子可不能夠娶一個破鞋為妻,傳出去名聲可不好聽。”
低語間摸到胸口一本書冊,清水宗則掏了出來扔在了渡口旁的草叢中,厭惡的使勁用湍急的水流沖擊了一下擦拭干凈,好似那書冊上沾染了伊達政衡的惡臭味道。
卻沒有想到那扔出去的書冊正好砸中了一個半躺在草叢中啃著雜糧餅的瘸腿獨眼丑陋僧侶,他低聲狠狠道:“誰如此缺德?”說著翻開那本書冊,開頭寫了一行字:“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此乃孫子兵法秘傳六策!”
眼光一下子精光爆閃,跳將起來。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四周早已沒有了旁人,他連續翻看了一陣,到了最后面看到“備中國藤原山陰子孫伊達藤次郎政衡”的署名。
僧侶摸著雜亂胡茬的下巴低聲說道:“這到底是哪個白癡會將如此精辟的兵法書扔掉,真是浪費啊!不行,這個人我倒是要好好觀察觀察,如果可以的話也將他記進人名冊中以待后效。”說這一瘸一瘸的向著粒根城的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