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的文化程度不高,寫給葉威的信只有寥寥一張紙,內容雖短,但葉威看過之后,忍不住又是一番長吁短嘆,然后溫聲問薛天衣:“這信里說,你想在燕京讀高中?”
薛天衣點頭道:“是。爺爺說大城市里的教學水平高,在這里讀書,將來考上名牌大學的機會更大!”
葉威呵呵笑道:“好,這件事包在葉爺爺身上,三天之內,我會讓人把這件事情給你辦妥!去燕京十六中怎么樣?那是燕京最好的一所中學!”
薛天衣點點頭,恭恭敬敬的道:“那就麻煩葉爺爺了!”
“不麻煩!呵呵,一點都不麻煩!”
時隔數十年,得知昔年最親密的戰友依然健在著,葉威老懷大慰,指了指宴會大廳最前方的那張主餐桌,對薛天衣道:“晚飯還沒吃吧?來來來,和葉爺爺一起入席,咱們爺倆邊吃邊說。葉爺爺有很多話要問你……”
“不用了葉爺爺,我和葉小姐說兩句話就走。”
薛天衣目光轉向葉曼舞,微微一笑,從身上摸出一塊殘缺了一半的鳳凰玉佩,輕輕塞到她的手里,溫聲道:“葉小姐,咱們的身份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在一起根本就不合適!幾十年前他們老一輩人隨口許下的諾言,咱們就把它當成一句戲言,讓它隨風飄散好了。”
從懂事的那一天起,葉曼舞的身體再沒被任何陌生男人碰過,對于一切追求者,她也都是冷面相對,敬而遠之,當薛天衣拿起她的左手、向她手里塞那塊玉佩時,她臉色陡然一冷,本能的就想抗拒,不過在聽了薛天衣隨后說出的那些話后,身體卻僵在那里,任由他把玉佩塞進手中。
“天衣,這……這是你爺爺的意思?”
葉威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孫女,眉頭深深蹙起。
“是。我爺爺說,這件事情還是算了,以后雙方都不要再去提及。葉爺爺,我還有事要辦,就不打擾你們了,過兩天我會再來這里找您。上學的事情,還請您多多操心!”
薛天衣說完這些話后,向著葉威深鞠一躬,轉身大步向著宴會大廳出口走去。
“天衣,你先別走……天衣……天衣……”葉威招手大叫了幾聲,見薛天衣充耳不聞,反而越走越快,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拐杖在地面上輕輕一頓,對身旁的兩名心腹保鏢道:“葉龍、葉虎,你們追上去,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攔下來!記住,千萬別傷著他!唉,這孩子,怎么說走就走了?脾氣和他爺爺當年一樣倔!”
兩名保鏢不敢猶豫,展開身形向前疾追,在薛天衣即將走出宴會大廳的出口時把他攔截住了。
“兩位,請讓路。”
薛天衣皺了皺眉頭,腳步放緩下來。
薛天衣之所以要走,一是因為爺爺的緣故,他對葉家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二是要辦的事情已經得到了葉威的肯定答復,完全沒有必要繼續留下來。
“對不起,葉先生請您回去!”
“我們無意傷害你!”
兩名保鏢并不知道葉威與薛天衣的關系,他們只知道自己的職責,就是無條件執行葉威下達的一切命令。
“我要走,你們休想攔住!”
薛天衣輕笑著,繼續邁步向前。
兩名保鏢交換了個眼色,同時踏步上前,手掌搭向薛天衣肩膀,準備用擒拿手先控制住薛天衣,然后就算是架,也要把他帶回到葉威面前去。
宴會大廳里絕大多數嘉賓的目光,此時已轉移到了這里,其中很多人認識那兩名叫做葉龍、葉虎的保鏢,兩人都是葉威的遠房子侄,在葉家所有保鏢里,他們的身手是第一流的,平時葉威外出辦事,都由他們貼身保護,形影不離。
薛天衣那句“我要走,你們攔不住”一出口,就被坐在靠近宴會大廳出口的幾桌嘉賓聽到,人人臉上都流露出可笑的表情,心想這少年說話夠狂,葉龍、葉虎兩兄弟可是葉家保鏢里頂尖的高手,你一個小小少年,想從他們眼前走掉,根本沒有可能。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在眾目睽睽之下,薛天衣的雙臂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葉氏兩兄弟就如遭電擊般的各自退開小半步,眼睜睜看著薛天衣從他們身體之間的空隙中穿過,昂首離開。
葉氏兄弟仿佛中邪似的,各自保持著手臂向前抓出的姿勢,臉上的表情又是痛苦又是驚駭,直到薛天衣的身影消失片刻,兩人這才在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恢復了正常狀態。
兩人向著薛天衣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交流了幾句什么,這才訕訕走回到葉威身邊,滿臉羞愧的道:“對不起葉叔,我們沒能攔住他!”
葉威人雖老了,眼卻沒花,也看出剛才的情形有點不對,皺眉問道:“葉龍、葉虎,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我們遇到高手了……真正的高手啊!”葉龍想想剛才發生的事情,現在還心有余悸,“我們本來準備用擒拿手去抓他,可還沒有碰到他的身體,就被他的手指點中了肋部,半邊身體立即又麻又痛,至少十秒的時間內,完全喪失了活動能力!”
“他用的……應該是一門點穴功夫!”葉虎嘆了口氣,“這世上流傳下來的點穴功夫不下百種,他剛才出手太快,我居然沒能看清……唉,如今這個年代里,精通點穴的高手實在是鳳毛麟角了,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居然練成了一身好功夫……”
薛天衣剛才出手時快逾閃電,以至于瞞過了現場無數人的目光,就連在他手下吃了苦頭的葉氏兄弟,都沒有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
“薛山老弟當年驍勇善戰,是立過大功的戰斗英雄,現在他孫子居然也這么厲害……呵呵,果然是將門出虎子啊!”
能被葉氏兄弟稱贊為“高手”的,那就一定是高手了,這一點葉威毫不懷疑。
他看著宴會大廳的出口方向,心中默默說道:“薛山老弟,你放心吧,你這孫子,我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孫子一樣看待。我葉威這一生,欠你的實在太多太多,希望老天能讓我多活幾年,讓我盡量彌補虧待你的……”
葉曼舞站在爺爺身側,也是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她低頭看著手里那塊殘缺一半的鳳凰玉佩,腦中回蕩著薛天衣臨走前那兩句莫名其妙的話,知道爺爺一定隱瞞了自己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這個薛天衣,剛才還跟人家聊的那么熱乎,走的時候居然連個招呼也不打……討厭!可氣!”寧小妃眼見薛天衣離開,心里不由有些郁悶,不過緊接著就俏臉帶笑,雙手托腮,在那里犯起了花癡,“他剛才離開的時候,那副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的氣勢,感覺真是好帥……”
烏智聰看著她臉上的神色變化,面色更加陰沉。
“曼舞,這件事情,你不會怪爺爺一直到現在才告訴你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和秘密,您不告訴我,一定有自己的考慮。不過爺爺,您能確定對方的身份真實無誤?他真是您那位戰友的孫子?”
“不會錯!那個空彈匣和軍用水壺,是我當年親手送給薛山老弟的,水壺的一側還有我當年親手刻上的名字,化成灰我也認識!那塊鳳凰玉佩,是咱們葉家祖傳的,當年不小心被我摔成兩半,我和薛山老弟分開時,把其中的一半交給了他,另一半至今我還保留著……唉,也不知道薛山老弟如今人在哪里,既然有了他的消息,我無論如何也要抽時間去看看他,或許請他來聚聚。”
“那位薛爺爺救過您的命,是咱們葉家的大恩人,知恩圖報,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爺爺,我想問您一句:您覺得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會幸福嗎?”
“這個……”
“您覺得當初對薛爺爺立下那樣的承諾,是不是過于草率了?”
“這個……”
“雙方如有子孫,男的結為兄弟,女的結為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結為夫妻……爺爺,我真搞不懂,這么老套的封建東西,您當初是怎么想出來的?咱們葉家和那個薛天衣同一輩的女人里,似乎就我一個還是單身未婚,這是不是意味著,我要和薛天衣結為夫妻,來完成您那個可笑的承諾?”
“這個……咳……曼舞啊,薛天衣那孩子雖然比你小了一歲,不過我看他人還是很不錯的……”
“爺爺,我現在對這種事情沒興趣!您也知道,曾經有很多您認為優秀的男人追求我,都被我拒絕了!”
“呵呵,女人嘛,終歸總是要嫁人的,你已經十八歲了,也到了該考慮談個朋友的時候了。唉,爺爺這輩子就只對薛山老弟作出過一次承諾,如果失信,我那薛山老弟會怎么看我?我這張老臉往哪里擱?”
“可如果這是一樁失敗的婚姻,孫女我的終身幸福也就毀了,那樣您就會好受了嗎?”
“唉……”
“好吧爺爺,我不會讓您難做的!有機會的話,我會嘗試著和那個薛天衣交往一下,可是結果怎么樣,我就不敢向您保證了。有緣無緣,一切聽由天命!”
“好!如果你們兩個沒有緣份,我會考慮用其他的方法去補償薛山爺孫。總之,我不能虧待了他們一家人!”
“嗯,沒有薛爺爺,就不會有我們葉家的今天。到時候哪怕爺爺您要拿出咱們葉家一半的財產去補償薛家,我也會全力支持您的決定!”
“你薛爺爺的脾氣我了解,哪怕我給他一座金山銀山,他恐怕也不會要的……唉,所以啊,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走到一起!呵,曼舞,我只是這么一說,你別生氣啊!女孩子生起氣來,就沒那么漂亮了!”
“不漂亮更好!什么‘燕京第一美女’,我不稀罕,誰愛當誰當去!”
“好孫女,你在的一天,這‘燕京第一美女’的名頭,就沒人能夠搶去!”
“長江后浪推前浪,世上美女輩出,誰敢說自己的容貌是第一?其實大家都明白,我這個‘第一美女’之名,其實沾了咱們葉家很大的光!如果我生在山村鄉下,哪怕長的再美,也不會成為所謂的第一。”
“我看到過一份《都市絕色榜》,在那個榜里,你已經連續幾年高居第一了。聽說那個絕色榜,是一批專業人士評選出來的,很權威的。”
“哼,那根本就是一幫無聊好色人士搞出來的!你看看上榜的,有一個是窮人家的女孩子嗎?什么絕色榜,不公平!”
“呵呵,總之,我的孫女就是燕京第一美女……不,是華夏第一美女,貨真價實的!”
當晚十點,葉曼舞的生日宴會體面風光、熱熱鬧鬧的結束,隨后葉威帶著葉曼舞來到自己的書房內,爺孫兩人進行了一番密談,最終達成了一份“秘密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