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保健品,喝死人了,這絕對是致命的打擊。幾乎是一夜之間,坊間就出現了各種流言,有的說三株已經申請破產了,有的說三株的老板已經攜款外逃了!就在這個時候,膠東的三株總部緊急召開新聞發布會,他們在發布會上說已經邀請了首都的協和醫院、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部門甚至還有檢驗部門等等一系列的機關和機構,對三株庫存進行抽檢,目前檢驗結果出爐,證明三株口服液絕對無任何毒副作用!而根據中rì友好醫院、中國康復研究中心等機構進行認定和學術報告研究成果表明,三株口服液是安全無毒、功效確切、質量可靠的高科技產品!
這樣的一個類似危機公關的新聞發布會,真的能挽回一切么?答案是不能,因為出了事情之后被媒體挖黑歷史就是一定的!而這三株有沒有黑歷史?當然有!于是幾天之后,嶺南省的《南方周末》就首先發了一個報道——“三株早已頻出狀況,究竟是誰在保護?”這篇文章完全可以說是重磅炸彈,它是這么寫的——
“近rì,華夏衛視《新聞調查》爆出三株產品可能導致陳老漢深度昏迷后去世,此報道引起全國人民重視,其實早在1994年,全國各地不少城市就已經發現了三株的不規范性,在三株中經常出現一些擅自引用的所謂專家言語,從而夸大功效以及詆毀同行。在1994年5月,中國科學院上滬生物工程研究所的研究員尹光琳就在上滬的《新民晚報》刊登聲明,聲稱三株在其《三株廣場》的宣傳冊上刊登的以尹署名的《三株——人類微生態平衡的飛躍》一文屬于冒名頂替發表文章。
在1995年5月,嶺南省衛生廳發出了《關于吊銷三株口服液藥品批準文號的通知》,該通知里寫到‘膠東三株保健品廠在《朱江經濟信息報》上刊登的藥品,超越了《藥品審批表》中審批的內容,出現獲獎內容,擅自增加、等等條目,特從即rì起吊銷三株口服液的藥品批準文號。暫停其在我省內部做任何形式的宣傳’。該通知文件編號為粵衛藥政30號。
同年9月,《杭洲rì報》記者潘賢實名刊登發表《膠東三株公司頻頻發布虛假,三株杭洲撞克星》一文,文中報道當年8月15rì三株在杭洲《富洋報》上刊登,宣稱三株口服液可以有效治療霍亂,而當時杭洲正在大規模傳播流行性急性腸道傳染病。當時三株一出,立刻引起了杭洲市委市zhèngfǔ的高度重視,工商行政管理部門聯合衛生部門當即進行了查處!
由此看來。明明三株已經三番五次被各地zhèngfǔ查處,為什么到現在三株還可以在全國各地照樣胡亂吹噓的發布?到底是誰在保護他們?”
這個黑歷史挖掘的很好,不過這個《南方周末》一直號稱是要敢于挖掘新聞、敢于說實話,在21世紀有點美分傾向但是在這90年代,倒是真心針砭時弊。別的報刊媒體也許寫到這里就不敢寫下去了,但是《南方周末》的記者和編輯那就是敢繼續往下寫!
“在嶺南禁止了三株以任何形式進行。可以說著是一個等于宣判了三株在嶺南省內死刑的一個判決,畢竟不能宣傳,銷量就會受影響。但是之后三株口服液卻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一樣,他們不在媒體上做,卻在街頭銷售的時候用小冊子對消費者做,甚至更加瘋狂的進行夸大——他們在街頭聲稱凡是常見病、急性病、慢性病的,三株都能治療,甚至連老年糖尿病、高血壓、高血脂、胃癌、食道癌、直腸癌、胰腺癌、白血病、風濕性關節炎、風濕性心臟病都有極佳療效!
此等瘋狂宣傳,等于是把省衛生廳的通知是為無物。但是經過本報反映之后,卻如同石沉大海,有關部門并沒有任何反應,就如同根本沒有發過通知一樣,甚至其他媒體也默不作聲,仿佛此事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三株在95年被杭洲潘賢的文章曝光之后,三株立刻就起訴了潘賢。不過他們并不是以潘賢虛假報道為名起訴,而是以為由。聲稱潘賢侵犯了名譽權。要求法院判決潘賢登報道歉。此原因在于,三株集團本身在各地建立子公司時。特意以dúlì法人身份建立,于是各地子公司理論上與母公司沒有任何關聯!最終在拖延半年后,潘賢被迫與三株和解,刊登道歉聲明……而此時經過工商衛生部門聯合查處之后一周,三株又在杭洲市場上繼續出現并且進行銷售、宣傳。試問,這三株背后到底有什么背景?是什么讓他們敢于無視zhèngfǔ法規以及處理決定?究竟是誰站在三株背后給他們充當保護傘?”
這篇文章出來之后,頓時在國內一時造成了極大反響!三十余報刊雜志轉載了這篇文章,之后直接在全國范圍內造成了一個類似重磅炸彈的效果!
在別家媒體紛紛跟進三株事件,而此時,袁明則是拿著一份什么文件來到了賈鴻漸的辦公室。“賈總,這是我的檢討信……”袁明低著頭說道,此時的文藝妹子一臉的自責,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把陳老漢的去世歸結到了她身上一樣。
“怎么了?寫什么檢討信?”賈鴻漸好奇的接過來檢討信就看了起來。“都怪我,當時沒想到要在歷史上挖掘,如果多挖掘一下的話,現在南方周末他們的報道就是我們的了……是我帶隊去湘西的,最后也是我拍板了節目構架,所以我負責……”妹子此時心情低落的說道。
看著這妹子的樣子,賈鴻漸當時就樂了。好吧,這是他對妹子忽悠的有點過分了。這個袁明那從小就相當一個新聞人,她現在年紀也不大,雖然到處都開過眼界,當過主持人,但是畢竟她本身年紀還小,才20歲多點,這正是容易被人忽悠的年紀啊!要知道賈鴻漸這壞蛋,那心理年齡早就40了!這忽悠20歲出頭的小朋友,那不是一忽悠一個準?
之前在臺里的時候,賈鴻漸沒事兒就跟袁明說新聞人應該是怎么樣的——應該是在最高領導覺得可以的政策紅線之內,秉持公正之心曝光天下壞事!挖掘新聞內幕,給老百姓看!這種規矩那就是全世界通行的,比如說美國,那種族歧視就是個不能碰的政策紅線,記者在新聞里面甚至都不能故意描述是哪個膚色的人犯罪了,只能說某年輕人或者某少數族裔年輕人這樣,絕對不能說是一個黑人年輕人,因為這就是種族歧視!因為這就可能帶來人們不注意這個人是單獨的一個人,而覺得是黑人犯罪!
經過賈鴻漸這么一忽悠,袁明就真的欣然接受了。至少她可能覺得,這就是世界上最理想主義的職業,最光輝的職業——年輕人誰不理想主義一下?被賈鴻漸這么一忽悠,再去晉西采訪曝光一下之后,她能不覺得賈鴻漸就是對的?所以現在,居然沒有想到要調查別的媒體的歷史報道,這不就是一個最大的失誤么?當年賈鴻漸指導他們做晉西假酒采訪的時候,那還要調集各個兄弟臺對于假酒事件的歷史資料呢!這不就是個工作失誤么?
年輕人嘛,總是會失誤的嘛,年輕人都不失誤,這讓大叔們怎么活?所以賈鴻漸也沒批評袁明,他笑了笑,“行了,知錯就改吧,下次記得這個教訓就行了,這是你第一次全盤掌控,出了點問題正常,人非圣賢書能無措,不過接下來咱們要好好彌補一下這個缺憾。”
“是!賈總,下次有新聞的時候,我一定一定會調查歷史資料的!”袁明此時沒想到自己根本沒受批,當時就激動的立刻保證了。結果誰知道此時賈鴻漸卻是這么說的——“下次?什么下次!就這次!現在就有一個大新聞你沒發現?”
看著袁明兩個大眼睛無辜而又無知的樣子,賈鴻漸真心嘆氣了。想當年他上學的時候,那顯得蛋疼——好吧,其實是為了陪周芮菡,去覆旦旁聽了一趟新聞學院的那個基礎寫作。老師教的就是新聞敏感性,以及快速寫作。基本上課堂上都是老師隨便出一個題目,學生們要在20分鐘內寫完一個800字的新聞稿,而且還是手寫!這對進入新聞行業后,趕著出版時間以及印刷時間弄出新聞,是非常必要的。
在這樣一個基礎寫作的課上,曾經就有一個這樣的經歷——老師一次上課把同學們都趕出了課堂,讓同學們都出去找新聞去,然后老師就在課堂里面自己看著武俠小說。別人都出去了,就賈鴻漸一個人和周芮菡留在了課堂里面。老師沒問,他倆也沒說話。最后等第二節課狂寫完報道之后,賈鴻漸和周芮菡被老師點名夸獎。因為賈鴻漸的報道寫的是——《上課時間老師為何將全班學生趕出教室?》,而周芮菡寫的是《新聞老師將學生趕出課堂尋找新聞,居然有兩學生不動并獲得最優成績!》
在那個時候,找新聞本身就是一個新聞,而在這個時候呢?
“袁明啊,南方周末都在猜了,到底有沒有保護傘,那這保護傘的事情,不就是最大的可以挖掘的地方么?”賈鴻漸有點無奈的教育袁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