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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七 一怒為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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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侍衛趕緊上去扶他,一邊大聲招呼:“快取些熱茶來,還有油膏,快些!”

  這騎士面色灰敗,鼻息已經停了,只是手中,依舊是死死的攥住了那個竹筒,上面赤紅色的絲帶,隨風飄揚著。

  周圍一片默然。

  連子寧很快便是得到了這個消息,他立刻披衣而起,連頭發都未曾束好,便是大步向著外面走去。

  “大人,這是那封信。”

  陳桐遞過了那竹筒,上面赤紅色的飄帶,似乎是要刺痛了眼睛,連子寧瞳孔微微一縮,使勁兒的捏著,手指頭已經是有些泛白了。

他接過竹筒,卻是看也不看,面沉如水,徑直向著那倒臥五九七  一怒為紅顏在地的騎士行去。

  見到連子寧過來,眾人紛紛下跪拜見,連子寧擺擺手,走到那騎士之前,蹲下身子,看著那騎士已經滿是皸裂的臉上,卻是布滿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似乎他的人生,便是因為這一封信,而變得有了價值了。

  連子寧深深的嘆了口氣,伸手將他的眼合上,站起身來,向著他深深抱拳行禮,低聲道:“兄弟,我連子寧,謝謝你!”

  他高聲道:“陳桐,傳令下去,厚葬這位兄弟,他若還有家人,則分給三百畝良田,莊園一所,奴仆十人,白銀百兩!”

  陳桐應道:“標下遵命!”

  連子寧嘆了口氣,攥著手中的竹筒回到了書房之中,借著晨曦的光芒,將那竹筒刨開,然后里面便是滾出一個蠟丸出來,捏碎了蠟丸,抖開信封。

  看著手中的信,連子寧先是臉上一陣凝重,接著,便是變成了難以言喻的暴怒和狂躁,他臉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突突的跳著,雙眼已經是因為充血而變得赤紅,甚至就連發根都筆直的豎了起來。

“鼠輩敢爾!”連子寧滿臉猙獰,狠五九七  一怒為紅顏狠的一拍桌子,憤然怒吼!

  桌子上的茶盞什么的亂跳起來,茶水濺出,濕了信紙。

  “孫言之,又是你這個狗東西!老子當初饒你一命,沒派出幾個人把你給宰了,沒想到你這個老小子還當真是會攪風攪雨,一回到京城就給我來了這么一出兒!行啊你,還抱上了潞王的大腿,當真是以為這樣就能護的了你了?老子這次一定要將你千刀萬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連子寧咬牙切齒的罵著,臉色都是扭曲了,殺氣四溢,看上去極為的可怕。

  聲音冰寒的宛如東北的凜冽寒風。

  外面的侍衛聽到動靜兒,低聲道:“大人?”

  連子寧不耐煩的冷冷道:“退下!”

  他這會兒,心中的殺氣,當真已經是到了幾乎無可遏制的程度,就像是以一頭猛獸一般。在他的胸中橫沖直撞著,似乎要破體而出一般!他兩眼赤紅,煩躁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終究是沒能忍住,拔出掛在一邊的長刀,狠狠的一刀劈下,一張珍貴的金絲檀木小幾便是被砍成了兩截。

  這一刀似乎也讓他略略的發泄出了一絲的怒氣。

  他當真是沒有想到。有了之前那一番慘烈的教訓,這孫言之竟然還不知悔改,剛剛回到京城。就出來攪風攪雨。他竟然敢這般做!

  信是清嵐寫的,在前面詳細的說了前因后果,還有監視的過程。只是很簡單的陳述事實,并無任何的個人因素摻雜在里面。然后在后面,則是寫了她的應對措施,人員的調度安排等等。

  過了好一會兒,心中的怒火和殺意才是慢慢的退去,連子寧連著深吸了幾口氣,感覺自己的頭腦大致清醒一些了,才是重新坐了下來,那封信已經是深深得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中,連子寧重新思慮了好幾遍。將心中的每一個細節都回想了一遍,便是一個字也不放過。

  看了良久,連子寧終于是長長的嘆了口氣:“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自己和寇白門的關系,清嵐知道的最清楚不過。若是換一個一般的女子,在這等情況下,自然乃是袖手旁觀,而更惡劣一些的,幸災樂禍都很是正常。而清嵐,竟然是能做到這一步。當真是讓連子寧都沒有想到。而連子寧也更是清楚,清嵐之所以會如此做,甚至可以說是委曲求全,原因無非只有一個,那便是心中對自己的愛戀。

  識大體,顧大局,鐘靈聰慧,反應機敏。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而這會兒連子寧靜下心來,仔細想了之后,也是發現,清嵐的應對法子也是在當前那等情勢下最有效果的,畢竟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如何,因此在當時那個環境下,最需要做的,最重要的,自然就是保住寇白門的貞潔之身。

  而連子寧當時對于如何制約潞王的第一反應,也是利用雍王來借力打力。

  畢竟這會兒幾個皇子都在離岳,而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潞王再怎么急色,顯然也是不可能令手下將寇白門運到離岳去的。這就贏得了一段時日的緩沖時間,而一旦雍王發難,則潞王更不敢下手了。

  連子寧這會兒心中越發的冷靜下來,感覺整個人就像是泡在冰泉中一般,沉靜,安穩,冷冽,腦海中急速的流轉過無數的信息。

  毫無疑問,孫言之是未必知道寇白門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的,畢竟對于這個時代的士大夫們來說,連子寧的身份和寇白門可說是天差地遠,要說連子寧一時情迷于她那是理所當然,但是要說心中把她看的極重,那就純粹是荒謬之言了。

  怎么可能?

  也就是說,孫言之把寇白門獻給潞王,并不是單純的為了打擊自己,或者說打擊自己這個目的只是次要的,而最重要的乃是迎合潞王之所好,投其所好,因此上位。畢竟潞王的好色之名,連子寧也是有所耳聞。

  但是連子寧卻是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孫言之因著孫挺的關系,是知道自己和寇白門那一層關系的。而他還是這么做了,這就說明,他對自己是毫無忌憚,甚至可以說是已經擺明了車馬的挑釁!

  那么現在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個問題——我該如何做?

  但是他很快就有了決斷。

  連子寧只在心底問了自己一個問題——這個女子,你能不能放手?

  答案自然是不能。

  “那么!”連子寧深深的吸了口氣:“這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對于寇白門的感情,連子寧是極為復雜的,一方面,他跟這個女子并未有過太多時間的相處,但是并不是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能越有感情的,相處幾十年卻是淡漠如水的也是大有人在。而因了那一次的蒙面,那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見的驚艷,連子寧已經是把這個女子深深的烙刻在了心底,再也不能忘懷。

  一見鐘情,不外如是。

  而說一句有些刻薄的話,甚至單純從愛的角度來看,寇白門在連子寧心中甚至是更勝清嵐一籌。未免有些冷血和淡漠。但這就是事實。

  連子寧這會兒已經是完全的冷靜了下來,他坐下身子,以平和的心態把這件事兒從頭到尾的重新給看了一遍。

  毫無疑問,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把寇白門救出來。而現在一個不幸中的萬幸便是,清嵐的做法,給了自己一段時間的緩沖。在這段時間內,由于雍王的發難,至少寇白門是沒有什么危險的。但是根據連子寧的估計,這段時間絕對不會長,長則半個月。斷則六七日!

  而一旦皇帝從燕山大朝殿回到京城,那么當真就是萬事休矣。

  這也就意味著,必須要盡快的將問題解決,而單純的下達命令往京城那邊兒,是絕對不成的,這件事撲朔迷離,局面更是瞬息萬變,如此的話,事事向東北報告,根本便是來不及反應。

  連子寧深深的吸了口氣——自己。必須要親自去往京城作者坐鎮!

  他已經足足一年多沒有回京師了,在東北這白山黑水之間呆的時間長了,也就不怎么想離開這兒了。而且自從心中存下了那大宏愿之后,連子寧也是不怎么愿意回到京城的,畢竟在京城之中周圍只有幾十個侍衛的這種感覺和被十幾萬精銳忠誠的大軍簇擁環繞乃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讓連子寧很沒有安全感。在京城之中。若是當真有什么人在打什么主意的話,那自己當真沒什么反抗的余地的。

  豈不冤死?

  但是這一次,卻是不得不去,所幸此次回去,定然是極為的保密,卻是不虞被不相干的人知曉的。

  那就又衍生出來幾個關鍵緊要的問題——自己若是要離開了。那東北的局面應該如何控制?

  連子寧細細的想了一遍,卻是發現,此時自己這下轄的千里沃野,其實處境乃是相當之安全的。北地隨著三方協約的簽訂,金國和俄羅斯人都已經安分了下來,可以說只要是武毅軍不主動找事兒,這種和睦,至少可以持續兩年以上的時間。而西邊兒朵顏三衛,還在和今年肆虐大草原格外厲害的白災苦苦抗衡,根本是無力向東。再說境內,江北的那些部族都已經去覲見正德皇帝了,一個個都溫順的很,四十個新縣治的建立,也使得連子寧對于那片地區的控制逐漸變得強力起來。內政方面有洪朝刈在操持,各地官員俱都有軍情六處的監控,至于大軍則是悉數駐扎于鎮遠府,安安分分的,又哪有什么不軌之人,不軌之心?

  武毅軍的軍政兩大體系,各自運轉,互不干涉,在其外更有軍情六處這個情報體系進行強有力的監督,可說是三權分立的一種了,相當之穩固。

  足足有了半個時辰的時間,連子寧才把手頭上的這些事兒給細細的捋了一遍,卻是發現,自己只要是離開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月,那么也是沒什么大礙,武毅軍會按照現在固有的模式在進行運轉。

  這會兒已經是天光大亮了,一輪紅日躍在空中,灑下了萬道金芒。

  連子寧目光沉靜的站起身來,打開大門,深深的吸了口冰冷沁骨的空氣,只覺得胸臆之間,卻是一陣舒暢,整個人似乎分量都輕了些一樣。

  長久以來,對于自己和寇白門的關系,一貫強勢無比的連子寧也是頗有些逃避和消極應對,若不然的話也不會這么久了都不把她帶到身邊。而這次突然的變故,卻是讓連子寧痛下決斷,這個決斷,也讓他終于是直面自己的內心。

  再也沒有猶豫。

  “不管你是潞王還是孫言之,敢動我的女人,老子定也不跟你客氣!”

  細碎的腳步聲卻是從一邊傳來,連子寧側頭看去,便看到抄手游廊上琥珀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向這邊走過來,待她到了近前,連子寧詫異道:“你怎么來了?”

  琥珀極守婦道,可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少來前院兒。

  “妾身放心不下老爺。”琥珀微微一笑:“老爺出來了這么久也沒動靜兒,也沒著人回去說一聲,妾身便過來瞧瞧。飯菜已經做好了,老爺要用膳了么?”

  “唉,是我的疏忽。”連子寧嘆了口氣,握住琥珀的手,拉著他進了屋:“有樁事要與你說。”

  進了屋,連子寧便是把事情的原委和自己的打算向她說了一遍,令他想不到的是,琥珀聽完之后,卻是出奇的平靜,只是微微笑著瞧著他,臉上有著一種異樣的光彩。

  看到她這種表現,連子寧反而是很有些瞠目結舌:“怎么,你,就沒什么說的?”

  在他的感覺中,琥珀總應該有些反應的,什么反應他無法具體的說出來,但是這樣也未免太平靜了些。

  琥珀卻是微笑,摸著連子寧的臉,輕聲道:“你是我的夫君,我的男人,你能夠晝夜奔馳,為了心愛的女人不惜前往險地,我心里很快活父。做你的女人,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你的決定已經下了,妾身無法改變,也不會改變,唯有在家中日日祈福而已。若是當真出了什么變故,妾身,也唯死而已!”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很幸福,還帶著絲絲的淡然,但是那話中的含義,卻是沉甸甸的,讓連子寧心中也是不由得為之激蕩。

  “凈說這等不吉利的話,放心吧,此行很安全,不會有事兒的!”連子寧微微一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腦門兒:“你夫君我可是個很惜命的人。”

  “嗯,我等你回來。”琥珀伸手攬住了連子寧的腰肢,把頭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懷里。

  連子寧也是伸出雙臂環著她,兩個人耳鬢廝磨,享受著這難得一次的溫情時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一個時辰,琥珀輕輕地推開他,替連子寧整整衣衫:“夫君,該去忙正事了。”

  她總是如此的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疼。

  “嗯。”連子寧應了一聲,道:“糧倉和內孥的銀錢,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且記住,這是你的權力。”

  琥珀重重的點頭。

  連子寧灑然擺手,大步離去。

  琥珀看著他的背影,眼圈漸漸的紅了,等到連子寧的身影轉過門廊,消失不見,她再也忍不住,淚水涔涔而下。

  那一層堅強,不過只是為了不讓他擔心而善意的偽裝而已,看到愛人以身赴險,又如何能不擔心?

  一盞茶的時間過后,武毅軍所有的軍政大員,在鎮遠府的所有指揮使外加政事這邊的洪朝刈,都是被召集而來,在會議室中集合。

  他們一個個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見連子寧大步走進來,連子寧站定之后,只說了一句話:“本官有事,需要離開鎮遠府一段時日,長則兩個月,短則一個月,定然歸來,各位各安其分,無需多念。軍事之上,熊廷弼和楊滬生二人主持,有何事商議著來便可。至于政事,洪朝刈一力主持。”

  說完,停都不停,直接便是又走了出去。

  眾人還沒回過神兒來呢,都是面面相覷。

  半個時辰以后,連子寧已經是被百余名龍槍騎兵簇擁著出了鎮遠府南門,向著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站在城門口相送的,唯有李鐵一人而已。

  他面色凝重,連子寧臨走之前的那一句話在心中不斷的回蕩著:“盯好所有人,一刻不得放松,若是發現誰有什么異樣舉動,立刻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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