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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零 融入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正德五十年

  “總之一句話,本官,是鼓勵商業的!今日本官之所作所為你們也看的分明了,你們,還有咱們大明朝的所有商人,只要是來到這松花江南北做生意,該收的稅,該拿的錢,按照規矩來,一分也不能少!但是只要你按照規矩,本官向你們保證,絕不為難,絕不亂征!”

  連子寧站起身來,看著這些商人,鄭重的說出上面的兩句話。

  眾商人都是心中微微異動,他們能感覺到,武毅伯說的話,確實是由衷內心的。

  心中便都是犯起了尋思:“武毅伯這話說的卻是不假,這東北之地,海東青,水鷂子,老山參,大東珠,獸皮鳥羽,都乃是關內能賣出大價錢的東西,而且這東北之地,什么都缺,從關內往這兒運貨,也是有些賺頭兒,一來一去,至少也是六成的純利!如此算來,這買賣倒是大可做得……分割線——————

  眾商人從將軍府中出來,這會兒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東北秋日的暖陽灑下來,照在人身上,分外的舒服。

  這會兒早上的操練已經結束了,不斷有頂盔帶甲,將領摸樣的軍官進進出出,來府里向連子寧稟報。

  眾人上了馬車,還是陳桐負責送他們回去。

  車聲轔轔,車隊轉過了一個街角,向南而去,卻是無人回頭看到,隱藏在街角拐彎處的那一輛精致的油壁香車。

  纖纖玉手撩著珠簾,一雙剪水般的眸子目視著車隊遠去,在陳桐那修長健碩的背影上掠過,卻是停都沒停一下。

  玉手放下了簾子,雙眸也隱在簾后不見了。

  駕車的車夫,還是那個六十來歲的糟老頭子,佝僂著腰,臉上皺巴巴的皮膚像是晾干了的橘子皮,幾日不見。似乎皺紋更深了,眼神依舊是渾濁的,不過今日換了一身青色的簇新衣裳,想來是主人家給發的。他握著馬鞭的手看上去也是有氣無力的。輕輕一甩,那辮梢便落在了馬屁股上。上好的駿馬希律律的一聲嘶鳴,便是邁著舒緩的腳步,往日出席盛裝舞會一般,悠閑優雅的向著董家大宅的方向行去。

  “嘻嘻,小姐,這次怎么不當面跟陳百戶撞上了?”

  車廂里。穿著黑衣的少女笑嘻嘻的問道。

  她大約十七八歲,和初見一般,依舊是一襲黑色,只是這黑,卻掩不住其天生麗色,她膚色本就是極白,在黑衣的襯托下,更是顯得如雪一般。瓜子兒臉。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雖然臉上只是施了薄粉。但是讓人一眼看去,就想起倆字兒來——‘妖精’。

  這妖精一般的少女臉上滿是打趣的神色,而坐在她對面的那成熟些的女子卻是微微一笑,輕輕在她小腦袋上敲了一記,微笑道:“亂嚼舌根子,敲你腦袋。”

  白秋原今兒個穿了一身綠色的水田衣,水田衣一指袈裟,乃是袈裟的別名。因用多塊長方形布片連綴而成,宛如水稻田之界畫,故名。也叫百衲衣。

  而在大明朝,水田衣卻是流行的一種“時裝”,以各色零碎錦料拼合縫制而成,形似僧人所穿的袈裟。因整件服裝織料色彩互相交錯形如水田而得名。

  水田衣卻也不是大明朝才起來的,據說在唐代就有人用這種方法拼制衣服,王維詩中就有“裁衣學水田”的描述。水田衣的制作。在開始時還比較注意勻稱,各種錦緞料都事先裁成長方形,然后再有規律地編排縫制成衣。到了后來就不再那樣拘泥,織錦料子大小不一,參差不齊,形狀也各不相同。

  到了明朝末期,奢靡頹廢之風盛行,許多貴胄人家女眷為了做一件中意別致的水田衣常不惜裁破一匹完整的錦緞,只為了一小塊衣料而已。

  這種審美藝術在那個時代,是一種不折不扣的超越,乃是對中國傳統“和諧”模式的一種打破,有那么一點現代主義的味道,因小見大,也可以想見明末的社會風氣是何等之開放。

  在這個時代,水田衣還正是剛剛興起的時候,還不是那么的流行,其性質,更類似于后世的乞丐裝——而穿乞丐裝的少女,自然就是不良少女了。不過這身衣服穿在白秋原身上,卻是顯得她成熟之中帶了幾分少女的嬌憨活潑。

  被她敲了一記,青素也老實些了,嘿嘿一笑,便不再說話。

  白秋原怔怔的看著隨著馬車顫抖而不斷顫抖的珠簾,微微有些出神。

  來到鎮遠府已經有了一段時日,這段時間過得還算是不錯,相當之愜意。

  一來就被接進了指揮師府,夏子開妻子已然逝世,而他這會兒還在白鷹峽征戰,其實就算是他當初就算是他當初在鎮遠府的時候,也是住在軍營的時候多,回府的時日少。是以府中這百十來號兒下人基本上就處于無管理的狀態,白秋原一來,立刻便是成了府中身份最高貴之人,以她的手段,自然沒兩天就被府上下人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

  現在夏府的大權,實際上就是這位還沒什么名分的小姨子在掌握了。

  鎮遠府就這么大的地界兒,第十衛夏子開指揮使把小姨子接過來的消息早就傳了出去,是以大部分該知道的都是知道了她的到來,而其中不少,更是對她產生了相當深厚的興趣。

  比如說陳桐。

  剛來沒多久,白秋原的美貌之名便是傳開了,頓時吸引了不少年紀輕輕,尚未婚配的高級軍官的的目光,短短幾日間,就已經成為了鎮遠府的熱門人物。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鎮壓府中沒有平民,也就意味著除了連子寧還有各大府邸中那些侍女之外,幾乎就沒有女人,而武毅軍其興也勃焉,高層軍官的年紀多半也是不大,個個都算得上年輕有為,之前都忙著跟連子寧征戰四方,眼下不少也在思量著自個兒的終身大事了。

  而像是白秋原這等又有氣質。又有相貌,背景身世也是般配的女子,著實是太少見了。

  武毅軍的爺們兒們都是敢作敢當的,沒多久。白秋原身邊便是出現了不少追隨者。

  陳桐,算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個。

  他官兒不算多大,只是個百戶,但是卻是在親兵營龍槍騎兵之中任職,乃是中樞近衛,前程遠大,而且家世更是煊赫不凡——他乃是第二衛指揮使陳大康的獨子。作為當初資歷最老的指揮使。陳大康毫無疑問乃是武毅軍中數得著的實權人物。

  但是對這些,白秋原都不在意,她來到東北的目的很明確,便是利用自己的這一層身份,為圣教謀取利益,至于是多大的利益,那就是看她自己的手段了。若是運氣好,手腕兒高。說不得能影響到武毅軍的高層乃至于是影響到武毅伯連子寧,而白秋原對自己提出來的要求,最次最次。也是要為自己拉出一支隊伍來!

  這不但是為了圣教,更是為了她的銳金旗,因為按照圣教傳下來的規矩,誰拉進來的,就是誰的,就算是別人分,也是只能劃去小頭兒而已。

  白秋原一直是朝著這個方向不斷的努力著。

  但是至少現在看來,是沒有一絲進展,她倒也是不急,現在所需要的。是先融入到這個龐大的集體中,然后才能慢慢的掌控它!

  而在這種情況下,白秋原能有什么兒女情長的心思那才是怪了,她之所以對陳桐還算客氣,所看重的,不過就是他背后陳大康那龐大的勢力在某些時候可能會帶給自己的幫助而已。

  她這是剛從第五衛指揮使杜秉麟府上回來。

  前天白秋原帶著幾個隨從去鄉下夏府的田產收租子的時候。剛巧碰到了杜秉麟的夫人車駕,正巧那拉車的馬不知道怎么地犯了瘋病,狂跳亂蹦起來,差點兒沒把杜老夫人給摔出事兒來,所幸白秋原帶的人及時上去幫忙,將那瘋馬斬殺,這才是平息了。

  杜老夫人馬車已然是沒法乘坐了,白秋原便邀她上自己的馬車,兩人一路同行,以白秋原的嘴皮子和會討好人的城府,當回到鎮遠府的時候,杜老夫人已經是歡喜的一個勁兒的說要認她做干女兒了。

  白秋原自然是婉拒,杜老夫人卻是極喜歡她的,隔一日定然就要邀她過府一敘。

  這不,剛回來。

  白秋原能看得出來,杜老夫人字里行間,是把她當成兒媳婦兒看的,這是時機不成熟,等到再過一些時日,說不得就要親口為她給兒子杜心武提親了。

  白秋原自然不會答應。事實上,那一日杜老夫人的車駕出現問題,便是她做的手腳,要不然早不出事兒,晚不出事兒,為何偏偏那會兒出了事兒了?而且又那么巧的被她給救了?

  而白秋原這般煞費苦心,無非就是要找到一個融入到武毅軍來,并且逐漸接觸到武毅軍高層的契機。

  一門父子,兩指揮使的杜家,便是進入了她的視線。

  現在看來,一切進展順利。

  白秋原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微笑,她輕巧的捏住了一串珠簾的末尾,看上去雪白無力的纖手輕輕一捏,那一枚黃豆大小的珍珠便是碎成了無數的粉末。

  上面的珠子微微落下,重又填上,她素手伸出窗外,輕輕一揚,粉末便消散在風中,再無蹤跡。

  在白秋原心中微有得意的時候,連子寧的書房卻是陷入了一陣難言的沉寂之中。

  連子寧端坐在書桌后面,桌子上擺著一封皺巴巴得紙,上面寫滿了字跡。

  在他對面,李鐵定定的站在原地,面陳似水。

  剛剛給商人們開完了會,立下了規矩,連子寧還沒來得及喝口茶,就接到了一封書信。

  書信是軍情六處參贊李鐵親自送來的,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這等書信是何等的重要。

  這是飛鴿傳書從白鷹峽運來的書信。

  自從鴿子站設立之后,連子寧便把鴿子站作為一個重要且隱秘的部門,對其非常之看重,而為了保護這條重要的情報線,連子寧把鴿子站設在了軍情六處衙門!著實是沒有比那里更安全的所在了,李鐵也是很用心,派了一個小旗的兵力看守,悉心照料。一有消息,立刻就呈送上來。

  書信是楊滬生和夏子開聯名寫就的,書信中描述的,正是當日白鷹峽大戰的情景。

  當日白鷹峽大戰。夜間古塔殷德帶人從白鷹峰上用繩索懸了下來,夜襲武毅軍大營,制造混亂。而與此同時,納蘭建成在城外揮戈進攻,不惜損耗的將大量的兵力填補上來,試圖里應該和,一舉拿下武毅軍大營。將白鷹峽天險,重新奪回來!

  卻沒想到武毅軍一個是人多,二個是在封爵制度的距離下那些女真奴兵個個兒奮勇作戰,人海優勢加上不要命的戰法,雖然技不如人,器不如人,但竟然是死死的抵擋住了建州女真大軍的進攻。后來看到死傷慘重,納蘭建成已經是萌生了退意。而就在這時候,古塔殷德也帶著那些叛亂的女真奴兵們逃到了西門兒左近!

  夏子開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被敵人偷襲大營外加拐走了這么多年的下屬,心中已然是怒到了極點。已經是打算派人死守住西門,在外,和建州女真鏖戰,在內,把這些奴兵給截住,殺他們一個全軍覆沒!

  但是這時候,楊滬生卻是給他傳來急令,令他大開西門,將這些人放走!

  夏子開自然是極為的不解外加憤怒,但是他乃是那等極為小心謹慎之人。更是不敢得罪楊滬生,在楊滬生派來了三波信使之后,只得依照命令,大開西門,放古塔殷德等人出去。

  古塔殷德自然是欣喜若狂,卻不是因為要逃出生天了。而是因為沒想到死到臨頭之時,天上竟然還掉下這么大的一個餡兒餅,不但用死了,更要立下一個天大的功勛!

  他立刻命令所部守住城門,然后親自出去說服納蘭建成趁勢前來攻占城門!

  納蘭建成也是當機立斷之輩,立刻便下令全軍出動,直擊西門!

  阿門打的是如意算盤,可是楊滬生也不是傻得,他既然敢做出這般冒險的決定,當然是有了定計。四千五百第四衛的精銳騎兵從后面瘋狂的掩殺過來,把那些女真奴兵給殺的哭爹喊娘,狼奔豕突,沒命的向著城門逃竄。不但沖垮了古塔殷德布置在那里的防線,更是直接阻擋了建州女真大軍的前進路線,把他們給死死的擋住,挪都挪不動!

  反而建州女真被巨量的擋住,動彈不得,被第四衛的騎兵用燧發槍遠遠的射殺了不少。

  殺的盡興了,第四衛這才是重新撤回去,大門一關,重新把納蘭建成等人給留在城外。

  納蘭建成一看,也知道再打下去沒什么好果子吃了,便下令鳴金收兵。

  這一場大戰,便自結束。

  在信中,楊滬生和夏子開兩人把這一戰寫得很清楚,事情是如何起因的,如何結束的,整個過程,完完本本。包括他們自己的過失,所做的決斷,己方的損失,敵人的損失,乃至于是敵人的兵力,戰斗力等等,都是說的很是詳盡。末了在最后,還附上了請罪的折子,言道因為自己兩個疏于防范,直接導致戰死良多,請求治罪云云。

  “你看過了么?”連子寧向李鐵問道。

  李鐵搖搖頭:“屬下不曾。”

  “拿去看看吧!”連子寧伸手一指:“我知道你素來是有智計的,雖說不領兵打仗,卻也理當看得出來這些。”

  李鐵應了一聲,上前兩步,把那封書信拿過來細細的看了。

  看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放回來,退后兩步站著。

  連子寧又是把這張皺巴巴的紙拿起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長長的吁了口氣:“沒想到,女真汗廷的動作,還是很不慢的,比我預料的,還要快上那么一點兒,哼哼,楊滬生在信中說,建州女真的大軍光是騎兵就有數千,加上各色的披甲步卒,至少也是三萬之數,還有鐵浮屠?嘖嘖,看來咱們那些俄羅斯盟友,在北邊兒干的也不怎么樣啊!”

  李鐵默然點頭,卻沒有接話。

  大人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兒,女真汗廷一共就這么多的軍隊,這邊兒多了,那邊兒就少,若是俄羅斯人在北邊兒干得好了,吸引了更多的兵力在北房,那么在這里就不會有這么多兵力出現在白鷹峽。

  他頓了頓才道:“前一陣子,不是有俄羅斯求援的信使都到了白鷹峽了么?想必他們確實是有些無力。”

  “俄羅斯人,本是不應該這么差的。”連子寧搖了搖頭,在他印象中,俄羅斯人算是能征善戰的民族,尤其是其哥薩克騎兵,在冷兵器時代甚至一直到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都乃是相當強勁的力量,而且根據他的了解,這一次俄羅斯大軍數量相當之眾,至少也是十數萬的規模,可說是遠遠的超過了建州女真能在北地拿出來的人手,卻是依舊無法做到突破性的進展——要知道,當初扎赫雷夫為連子寧描述的場景,乃是他們從長驅直入,直搗女真汗廷。()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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