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睺小明不知該佩服他的膽色,還是該感慨“無知者無畏”。他現在不過是三次天劫的修為,與七次天劫的真魔窮奇有著天淵之別。
螻蟻與人相斗,總還有機會狠狠咬上一口,哪怕反手就被人碾死。李青山就算是拼了性命想要咬窮奇一口都是不可能的。
不過對于窮奇對李青山的‘青睞’倒是一點都不奇怪,因為若用修行道一般的眼光來看,這個家伙實在是太奇怪了,言行舉止處處與人不同。
“你有辦法解除冥河血誓?”
這是唯一的解釋,因為就算是自己現在立刻回阿修羅道中苦修,也絕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戰勝窮奇。然而解除冥河血誓的方式不說一定沒有,但也絕不是她能夠辦到的。
蘇迷嬈一聲冷笑:“我若有辦法修改冥河血誓,又豈會在這里同你們磨牙。”
指尖無錯玩弄著青絲:“不過我就是有辦法,雖然不一定保證能夠成功,但也好過死路一條,其中還關系著一個大秘密。李青山,就憑你這幅德行,到了魔域,怕是連傾奇山都走不到,更別說戰勝窮奇了。我再問你一次,你跪還是不跪?”
李青山垂著頭顱、眼皮微闔,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似乎正在沉吟思量。
蘇迷嬈執傘而立、衣袂飄然,在這滾滾魔氣中,仿佛煥發著光芒的女神,而李青山則是那個等待救贖的卑徒。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蘇迷嬈有些不耐煩,稍稍轉了轉脖頸:“喂,你考慮好了沒有?我可沒時間陪你在這里耗!”
小安道:“你別吵他,他睡著了。”
“什么!?”
蘇迷嬈仔細一看,李青山閉著雙眼、氣息悠長。果然是陷入了睡夢之中。
這一戰,李青山幾乎是跨越兩個大境界,這在修行道中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無論顧雁影的速度再怎么快,羅睺小明的血脈再怎么厲害,小安的法寶再怎么多,錢容芷再怎么陰險狡詐。如果沒有李青山剛住正面,都發揮不出任何作用。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謀略都是徒然。李青山像是一座大山,默默承擔了絕大多數壓力,保持了對姒龍戰略上的攻勢。
當然,修行《神魔九變》的他,實力不止與妖王。而姒龍受到天地法則束縛,也發揮不出人皇的厲害。此消彼長之間,才創造如此奇跡。
即便如此。這一戰也艱難兇險到了極點:九尾妖狐的魅惑、不可戰勝的強敵、冥冥天意的威脅,全都需要他凝聚精神、抗爭到底。
像是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一步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精力早已經透支,一旦勝負分曉,困倦立刻如潮水般涌上來。身軀憑著“大地神力”支撐,還可以穩穩的站在這里,可謂是“站到最后一刻”。
至于蘇迷嬈開出的條件,他根本沒花一秒鐘考慮。因為有人對他說過:“別向任何人低頭。”而他深以為然,低頭都不愿意。更何況是下跪。
或許傾奇山一戰確實是在劫難逃,但人可以被殺死,不能被嚇死,該吃吃該睡睡!
“迷嬈,你可又失算了。”顧雁影打開折扇,微微一笑。
羅睺小明傲然道:“不過又是個難以戰勝的強敵罷了。還不至于令李青山怕到睡不著覺!”
蘇迷嬈美眸中閃過一絲怒意,覺得自己方才的表現簡直像是個傻瓜,持傘的手握緊傘柄,恨不能現在就宰了李青山。
她并沒有真的打算讓李青山下跪,只是忍不住找回場子。只要李青山稍稍服軟給個臺階下,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完成誓約,再對他施以援手,沒想到他竟然這么不給面子。
然而,李青山若是真的服軟,恐怕她就要更進一步了。魅惑之道本來就是要得寸進尺,她更是占便宜沒夠的性情。
她正要一走了之,恍惚間看到一條寂靜無波的長河,蜿蜒于虛空之中,超過了時間與空間,無法用長度寬度等概念來判斷,正是那傳說中的冥河。
她咬了咬牙,不得不站定腳步,既然彼此已然相見,那么誓約就正式開始。她必須要擔當起“引導者”的身份,給予李青山正確的指引,否則便是背棄誓約,會永遠墮入冥河之中。
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一張溫柔笑靨,一雙青瞳洞徹了所有先機,高高在上的注視著她:“迷嬈,你還是乖乖認命吧!”
“我可以跪下求你嗎?”。
小安問道,臉上毫無表情,雙瞳空靈幽深,仿佛洞穿了蘇迷嬈內心的掙扎。
盯……
蘇迷嬈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簡直同看一塊木頭沒任何分別,受她跪拜除了惹惱李青山之外還有什么好處。哪怕她并無什么受辱的感覺,但李青山一定會勃然大怒,變得更加不可能被魅惑,甚至會影響誓約的進程,這一定也是她該死的陰謀。
一字一頓的道:“不可以!”
“哦。”
蘇迷嬈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住心頭怒火:“讓這個混蛋睡醒了來找我!”身形一轉,消失不見。
“看來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羅睺小明眸中熠熠生光,能夠戰勝一位神明的方法,到底會是什么呢?跟這家伙站在一邊,倒是永遠不用擔心沒有戰斗。
“喂,醒醒!”
顧雁影拿折扇在李青山額頭一點,李青山轟然倒地,望著他的睡臉,笑著遙搖頭:“一切,都等他醒了再說吧!”
當鯤鵬再一次展翅高飛,小安回眸向著魔窟深處望去。
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告訴我這白骨之道是錯的,即便是在火宅苦海中忍受煎熬的人,寧愿自己不曾存在的人,亦有其存在的價值與緣由。
魔域。
一輪黑日照耀下,一片黑土平原上,營寨連綿千里,喧鬧聲沸反盈天,其中盡是邪惡扭曲的魔民、龐大猙獰的魔獸,而從表面看來,這兩者往往并無分別。
天空中是密密麻麻的魔窟,像是一個個空洞的眼窩,每一個都通向同一個世界——九州。
不過這個目標已被放棄,大軍正在撤離這片區域,準備奔赴新的戰場,去侵略另一個世界。
“那是什么?”
忽有魔民仰頭張望,發現天空最大的魔窟中,落下一個渺如芥子的人影,若是將視野拉近,會發現那個人影正在自我拉扯、不斷扭曲。
黑日似乎亮了一下,剎那間天地變色,魔氣呼嘯涌動,匯成滾滾魔云,翻涌旋轉著化成一個大漩渦,而漩渦的中心,正是那扭曲的身影。
方圓千里為之一靜,所有魔民都屏住呼吸,仰望著天空中的異象,心中浮現出同一個詞:“魔種!”
這正是魔民們對得到魔域青睞的“天命之子”的稱謂,那象征著無與倫比的天賦與力量。
狂熱的氣氛仿佛狂風席卷千里,令所有魔民的眼睛都燃起了貪婪,即便是混亂愚蠢的魔獸,喘息都急促起來,本能的想要吞噬那即將形成的魔種。
在任何一方世界,成為“天命之子”都意味著受到蒼天保佑,誰若敢殺死天命之子,便會受到強烈反噬,在世界意志強大的世界,這樣的反噬甚至足以致命。
相當于自己的愛子被殺死,當然會憤怒、要復仇!
然而魔域卻非如此,殺死魔種非但不會遭到反噬,反而能夠奪取天命,得到巨大的好處。更別說魔種本身就是魔域最好的靈丹妙藥,吞噬一顆最普通弱小的魔種,也足以讓魔心產生質的變化。
所以每當一個“魔種”誕生,都會引發慘烈的殺戮與斗爭,許多魔種剛剛誕生就夭折了。
就像是一個惡毒的后母,故意將最好玩的玩具給自己最討厭的孩子,引發其他孩子的爭奪。
這就是魔域,即便是冥冥天意都充滿了扭曲與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