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掠入罡風層之中,將一道道罡風織入風神羽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全力飛馳,大戰后的疲憊還未消弭,心情卻變得非常輕快,凌厲的罡風從耳畔掠過,大地上的諸般景物被遠遠拋在身后,片刻間便來到浩瀚無邊的南海之上。
海平面上有一片翳影堆積,一場風暴正在席卷,雖比不上沖擊火融山那一場大風暴,規模也相當浩大,肆無忌憚的展示著天地之威。
李青山心念一轉,身形陡然下墜,縱身投入風暴之中,狂風驟雨電閃雷鳴撲面而來,卻只是轉瞬即逝的景象,幾個呼吸的時間,便自風暴中心穿越而過。
回眸望去,厚厚的風暴云轟然裂開一道縫隙,在黑暗之中劃破一道陽光峽谷,風暴稍稍停頓了一下,旋即崩潰彌散。
李青山粲然一笑,頭也不回的向南海深處掠去,直至水晶宮上方高空,神念一掃便知共淵正在海淵中潛修。
隱藏了氣息悄然潛了下去,直至海淵底部,從背后悄悄靠近她,幽藍長發隨波飄蕩,窈窕身姿仿佛大海精魂,散發著奇異的魅力。
相距還是十余丈時,共淵忽有所覺,驀然回首:“李青山,你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給你個驚喜罷了。”李青山攤手道,心中卻在驚奇,她竟能提前發現自己,不愧是一起雙修過。
“我可不覺得有哪里喜了,將深淵之心還給我。別走過來!”
共淵神情冰冷,揮手在李青山面前劃下一道冰墻,冰凌如棘,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有人在家嗎?”李青山敲敲冰墻,“淵兒快快開門!”
“別浪費時間!”共淵蹙眉,并不吃他這一套。
“那好吧!”
李青山的動作一頓,若按他平日的性情,哪管你說什么,別說這一道冰墻,就是冰川也擋不住他。
不過此刻的心情大為不同,共淵在他心中的地位也非同一般,于是站定了腳步,將深淵之心拋過冰墻。
共淵仔細檢查了一番,仿佛害怕李青山拿假的來騙她似的。
李青山搖搖頭,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何況是這在海底修行的女人,就更加猜不透了。在魔窟中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還有那深情一吻更是銘記于心,竟然這么快就變臉了。
“我是來向你道別的,我要回青州去了。”
“我知道。”共淵收起深淵之心,并無任何挽留的意思。
“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來找我!”李青山無奈一笑,沒有走近她。
直至他消失在幽深的海水中,共淵臉上的冰冷方才褪去,露出黯然之色。若是站在鮫人女王的立場,她應該盡可能的交好李青山,而非冷然劃下距離。
十二都天魔煞陣中一戰,李青山表現出的實力與潛力,令南越王都為之驚嘆,就連窮奇魔神都希望得到他的助力,這是何等一個強援。
然而或許是心魔被他化解,無法再保持沉寂冷靜,或許是鮫人癡情的稟性在作怪,她也終于感情用事了一回。
當然知道他不會留下南海,卻仍保留著一線希望,或許他會改變主意呢?結果卻被一道冰墻擋住,她的驕傲令她不能挽留什么,唯有悵然遙望。
“玄光盡照”中映出她的臉龐,李青山心中一嘆,他還有一條很長很長的路要走,不可能在某處做長久的停留,既然早晚要道別,這樣或許也不算是壞事……
待到李青山的氣息徹底消失,共淵輕輕閉上眼睛,回顧相逢以來的種種,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更有一絲幽怨,何等決絕的男人。然后運轉《萬水歸墟》,努力借冷寂的歸墟之力,將這種種情緒平復。
忽然間,一雙有力的臂膀,從身后將她緊緊抱在懷里,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道:“驚喜吧!”
“李青山!”共淵大怒,渾身散發出刺骨寒意,將海水凍結成冰,修長美麗的魚尾擺動,寒冰破碎四射。
李青山哈哈大笑,整個海淵都為之激蕩。
那種顧慮重重的模樣,果然不是他的性格!有話難言的矯情場面,更是為他所深深鄙夷。所以他堅決的去而復返,趁著她心神不寧,果然偷襲成功。
羽翼一揮,破開海面,直達天際。
“你想做什么?想留在南海?”共淵怎能抗拒他一身神力,更何況功法還受他克制,任憑她如何掙扎,都擺脫不了他的懷抱,唯有放棄。
“這里風景不錯,比海底好多了。”李青山遙指海天,陽光明媚。
“拒絕就直說。”共淵不屑。
“對不起!”李青山目光誠摯。
“罷了,如果你真留下,反倒讓我小覷。窮奇那邊,你要如何應對?”共淵道。
“窮奇倒是好說,雖然可能是上當了……”李青山笑著解釋了鳳棲梧的分析。
“這還好說?”共淵睜大眼睛。
“被逼立下的賭約,想辦法賴掉就是了,但有些約定是賴不掉的。”李青山仰望天穹,眸中充滿了無法停息的渴望。
“什么約定?”共淵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模樣。
“一萬年!有人在那里等我,說要等我一千天!”李青山直指蒼穹。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不,是十年!?”共淵吃驚的道。
“不錯,他曾說過我的一萬年,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千天而已,我曾以為那只是一種比喻,表示一萬年時間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但是剛剛才明白過來,他不像是愛用比喻的人。”李青山嘿然一笑。
共淵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遙遠,時間流逝的速度竟比九州快三千六百倍,“你的功法便是傳承……”
“不錯,這算是我最大的秘密吧!”李青山道,本來還將“穿越”當成大秘密,現在看來,擁有宿慧根本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哼,對我毫無意義。”共淵狀似不屑,心情卻無法抑制的喜悅起來。
“哈,是沒什么意義,我實在不懂得怎么博美人一笑,就對著我這幅無可奈何的樣子,隨便笑一笑吧!”李青山微笑著,去而復返的他,并無其他所求。
共淵淺淺一笑,“愿你有朝一日得償所愿,趕上那場約會。”
“不勝感激。”李青山眼神明亮,低下頭來:“來個吻別吧!”
共淵冷笑一聲,別過頭去。
“喂,這次真的要走了,下次再見不知要等什么時候。”
“那就趕緊走吧!”共淵不耐煩的擺擺手。
“那好吧!”李青山無奈放開了她,徐徐后退,就在她轉過頭來的瞬間,傾盡全部力量揮舞羽翼,讓速度快到極致,飛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李青山!”共淵叱道。
李青山哈哈大笑,旋轉飛騰直上天穹,眨眼間消失不見,聲音在云山間回響:“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淵兒,我們后會有期!”
“糟糕的男人!”
共淵又在云山之間站了一會兒,仿佛他還躲在某個地方,隨時鉆出來,強行給她一個擁抱。
白云悠悠,這一次他真的已遠去。
她摸著嘴唇笑了一笑,大海廣闊無涯,天空飄渺無際,心中念道:“以為那種話就是唬住我嗎?我也是修行者啊!我若是渡劫飛升,你的一萬年對我來說,最多不過是幾千年而已,說不定只有幾百年!呸,我算這個做什么!我可做不來那種癡情守候的女人。”
李青山不斷向北,將南海遠遠拋在身后,目光直視前方,歷經多少風雨磨難,終于到了歸去之時,用最大的聲音吼道:
“墨海龍王,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