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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的大軍一到,果然周圍郡縣都開始望風投降了。之后,李湛又占了長安附近的幾個大倉,保障軍糧的供應,準備長期圍城。而徐知孝也做足了準備,要頑抗到底。
竹心先生說服了潼關守將歸降李湛,接手了潼關,之后立刻和正在防守安祿山大軍的張介然聯系。張介然之前的時候就決定投靠李湛了,并且把自己的長子都送到了李湛那里。此時得到后方的支援,防御也更加穩固了。
安祿山久攻不下,士兵折損嚴重,未免有些心浮氣躁,陳成勸他既然攻不下來,不如北上攻太原,先把皇帝拿下。史思明等人攻函谷關未立寸功,此時陳成想要去打太原,就引起了他們的警覺,陳成自加入他們之后,功勞越來越大,他們自然心生嫉妒,不想讓他再多立功,于是一致反對。
盧時便出了一個主意,讓李湛先去攻長安,長安城高墻厚,一定會把李湛拼得血本無歸,他也無力支援潼關和函谷關,到時候他們再全力進攻,拿下二關,進軍長安。安祿山也覺得這個主意很好,于是將攻勢放緩了下來,想要坐收漁翁之利。
而李湛這邊聚攏了二十萬的兵力,開始攻打長安。
戰爭讓女人走開,涵因如今可算是明白了這話,打仗這件事,她什么的確幫不上忙。不過,她每天還是會得到戰況的消息。因為現在主管整個后勤財務的是她那個便宜堂兄李諦,此人善于處理財務,大軍后勤也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條。他每天會接到前方戰報,因此也會把情況告訴涵因。
“已經十天了,還沒有攻下來。”涵因想想長安那高大厚重的城墻,就皺起了眉頭,那需要多少兵力才能攻陷呢。
“才十天而已。攻城戰少則一月。多則數月,甚至還有攻一年才能攻下來的。”李諦笑道,雖然他是涵因的堂兄,而且在李湛手下得到重用,但他現在也不敢以“堂妹”稱呼涵因,因為君臣有別,況且誰都知道,李湛這次出兵,目的絕不僅僅是“討逆,清君側”。因此,李諦在涵因面前早收斂了傲氣,態度恭恭敬敬。
“一年?安祿山和太原那邊也不會給老爺這么充足的時間攻城吧。”涵因現在已經用太原代指襁褓皇帝了。因為李湛宣稱王通、劉公公矯詔,奉先帝遺詔清君側,自然不承認這個皇帝的合法性了。
“所以都督這些日子都在加緊進攻呢,士兵的傷亡也增加了不少。夫人莫急,再過些日子應該會有進展的。”李諦說道。
“是了。這些日子每天送到傷兵營的士兵也多了不少,傷兵營都快放不下了,對了,我聽他們說現在白布、柴火都不夠用,堂兄,該急的是你吧。”涵因笑道。
李諦笑道:“我都安排好了。已經從降我們的各縣中調配物資了,絕不會有問題,夫人放心便是了。”
涵因笑道:“堂兄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李諦看著涵因張口欲言又止。涵因說道:“什么事?堂兄一向是最痛快的人,怎么變得吞吞吐吐的。”
李諦想了想,咬咬牙,方下了決心問涵因:“呃……寧若……她現在怎么樣了……是不是……是不是在長安城里面……”
涵因垂著的眼簾微微挑起,瞥了李諦一眼。說道:“她很好,日子也過得很舒服。只是不愿意再見你了。”
“我聽說長安擷香館有位寧夫人……是不是便是她?”李諦問道。這些年,他雖然在武威,但還是在找機會打聽寧若的消息。他知道,寧若是聽涵因安排的,只是沒有想到她還會回到自己的老本行,他很容易就推斷出寧若重新回到青樓,也是受涵因的指派,只是不知道她負責做什么事情。這件事一直在他心里放著,卻又不好問涵因,今天終于還是問了出來。
涵因冷笑一聲:“那種地方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李諦也知道不該拿這種話問涵因,陪笑道:“夫人恕罪,我也是關心則亂,失言了……只是我怕城破之后,她一個女兒家,會遇到亂兵,我想先一步派人保護。”
“再怎么說,封氏也是個賢妻了,這件事既然之前已經放下了,你又何必再糾纏不清呢,至于城破之后如何,老爺不是宣布軍紀了嗎,說攻破長安之后不準搶掠滋擾。我相信她也應該有自保之力吧。”當初,寧若被封氏陷害不僅被趕了出去,還流產,而李諦最終還是選擇站在封氏一邊,從那時候起,寧若就對李諦,甚至對男人都死心了。涵因不想讓寧若跟李諦再扯上關系,寧若也絕不會再愿意見李諦。
李諦自嘲的笑笑:“我的確沒臉見她,也沒有資格過問她的事……但畢竟我有愧與她……只希望夫人能給她一條好出路……”
“她的路是她自己選的,她要怎么走,最終還是由她決定。”涵因笑道:“既然你跟她緣分已盡,她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糾結了。”
“是,夫人……”李諦有些郁郁的走了,他自己也清楚,他跟寧若的感情在他選擇站在封氏一邊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又過了十來日,管事忽然通報,竹心先生求見涵因。
涵因在縣衙的廳堂中見了竹心先生,她笑問竹心先生:“先生不是去潼關那邊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竹心先生笑著跟涵因解釋說道:“這邊消息過來的慢,夫人還沒聽說吧,李光弼李校尉和張介然長校尉已經擊潰了安祿山攻函谷關之敵。我回來是向都督匯報戰果的,都督叫我休息兩日,我就先回這來了。”
涵因睜大了眼睛,說道:“原來先生竟立如此大功!”
竹心先生連連擺手,說道:“老夫不過一幕僚而已,大功還是張、李兩位校尉和將士們的功勞。”
“先生何必客氣,我之前就聽說先生單人赴潼關之上,說服潼關守將歸降。先生大才,此次大破安祿山,又怎少得了先生運籌帷幄。”
竹心先生捻捻胡子,不置可否的“呵呵”笑了兩聲,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些許自得之色。涵因笑問道:“先生就別跟我賣關子了,快告訴我這場仗是怎么打的?”
“其實也并沒有什么深謀遠慮,只是那安祿山存心想要讓我軍和長安守軍拼個你死我活,好漁翁得利,于是放緩攻勢,逡巡不前,在函谷關前一耗便是二十多日。但他卻忘了,他的軍隊都是沿途收編的流民,根本沒有經過長時間的訓練,時間長了,士氣也散了。兩關毗鄰黃河,春季易起霧,我們就趁著大霧,由李校尉率領三千騎兵偷襲了安祿山的大營,另外五千士兵一鼓作氣由關中殺出,安祿山的軍隊熬了這么多日,早已經軍心渙散,經過這番沖殺,便立即潰敗,而之前我們又在沿途各處埋伏了軍隊,趁機掩殺,安祿山軍風聲鶴唳,再收攏不起來軍隊,最后只好逃回了洛陽。他們驚慌失措,相互踩踏死的人比我們殺的還多。”竹心先生詳細的跟涵因說著這場戰役的情況。
涵因嘆道:“果然精彩之至,可惜我一女兒身,不能親臨戰場。”
竹心先生笑道:“呵呵,夫人能夠把天武軍打得大敗而歸,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涵因搖搖頭:“那都是哥舒校尉他們的功勞,我不過是安排些后勤事務。先生立此大功,都督那里的壓力也小了不少。”
“只可惜沒有抓住安祿山那個逆賊,讓他給跑了。”竹心先生還是有些不甘心,如果捉住了安祿山,一鼓作氣把洛陽攻下也沒什么問題。但現在這個家伙大敗之后所在洛陽的高墻之后,反而不好辦了。
涵因笑道:“戰場千變萬化,哪能事事順心,大軍也圍攻長安也快一個月了,想必戰士們也疲敝不已,這場大勝定會激勵攻長安的士氣,都督這個時候就需要這一場大勝呢。”李光弼立了大功,想必李湛手下的其他將領也會坐不住,現在能媲美這個大功的,只有攻下長安了。
竹心先生又捻了捻胡子笑道:“現在跟都督請戰的不少呢,相信長安很快就會被攻下了。”
“也必須快些,畢竟太原那邊動向不明呢,王通恐怕已經勾結了也力可汗,現在安祿山大敗,他們不會再按兵不動了。”涵因冷笑道。
“夫人對大局總是一語中的。原本太原那邊想要讓我們跟安祿山拼個兩敗俱傷,現在安祿山大敗,他們的計劃沒成功,但安祿山實力大損,我大軍又在打長安,無暇東顧洛陽,此時正是太原那邊攻洛陽的好機會。他們要是勾結了突厥人,從壺關而出,數日便可到洛陽城下。”竹心先生分析道。
“突厥人兇狠貪婪,四處劫掠,如果他們真的引入突厥人,中原百姓恐怕真的要面臨一場大難了。”涵因嘆息道,看了竹心先生一眼,又笑道:“算了,不說這個了,戰亂一起,誰不得聽天由命?先生此次回來,難道就是來跟我詳細說一遍前方的戰況嗎?”
竹心先生目光一閃,笑道:“夫人果然把在下看透了,我的確不是專程回來向夫人回報前線情況的,其實我這次回來是想問夫人一件事情——榮王,您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