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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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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詢被扶回房間,大夫瞧過了,說是肝火郁結,加上急怒攻心所以一下子導致血不歸經,出現吐血,讓靜心調養,不可勞神、動怒。

  可是李詢哪里閑得下來,歸還土地的事情還要安排,他和管家商量了一下,交給官府的土地,長房一家出三百頃,其他由各房平攤。

  他們打算的很好,消息一公布卻在族內炸了窩,各房貧富不均,有多占的,也有少占的,也有沒占的,這些田產族里默認歸自家,但是收成還是要向族中交一部分。

  現在族中卻要收回土地,而且不管參與沒參與收買兵戶的土地,都要平攤一部分土地出來。那些買了地的人白花了錢,覺得冤枉,那些買的少卻要多退的冤枉,沒有買地的就更覺得冤枉。若是在從前,長房這般行事大家也只能忍了。但長房出了這么多事之后,在族人之間威信已經大大的下降,現在李詢再想像從前一般說一不二就不可能了。

  若說之前出的丑事只是遭人議論,現在人們的不滿則聚積起來,只是礙于長房的積威,敢怒不敢言。

  而把這股火點起來的就是三房老爺李諾。

  李諾這次是卯足了勁,派人在族中散布各種議論:“要說起來,他們長房嫡支一家占地最多,最少也有六七百頃,這次怎么好意思,只出三百頃,他家占地,卻讓咱們補。”

  “他們家里竟出那些骯臟事體,如今不為族人著想,卻只想著自己一家,哪有這樣的道理……”

  “祖宗家業固然要守,但也不能他家整天吃肉都嫌膩,咱們連飯都吃不上吧。”

  “長房自家行事不正,又罔顧族人。他李詢有什么資格做這個族長?”

  這些人越說越覺得氣憤,越發對長房不滿,甚至連平日不敢吭氣的幾個庶支也都跟著一起大罵李詢。

  跟李詢素來走的近的長房幾個主要旁支見大家這般說,也不敢吭氣為李詢說話。

  漸漸的,這股議論竟然變成了應該換一個品行良好,又護住族人的族長。大家議論來議論去,便想起了三房老爺李諾。因為他跟現任刺史李湛關系甚好。

  因此便有族中長老,過來出言試探。希望能夠推舉他為族長。

  李諾雖然做出一副并不貪戀族長之位的樣子,但是言語之中卻在暗示,他能夠通過李湛。可以讓族里少一些損失。

  又有意無意的嘆氣,就是因為李詢太過傲氣,不肯跟李湛緩和關系。之前李湛讓大家上交土地的時候,交上去個一兩百頃不就完了,何必鬧成現在這樣。

  如果他是族長,必然是會去維護大家的利益,而不是只顧著自己的面子。

  可是有人攛掇他當族長。他卻很堅決的拒絕了,說道:“早晚還要把這個攤子叫道大房侄兒手中,我并非貪權之人,何必做這等遭人嫉恨之事……”

  那些長老知道他是怕自己做不了幾年,就被人轟下臺來,因此故意拿捏。于是都說道:“昇兒那孩子做出那等丑事,怎么還有資格做組長,莫說他。他們長房這一代和下一代都沒有資格,將來,就算你卸任了,也該由你家大郎繼任。”

  李諾聽到他們的保證,方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于是。這幾個人計議已定,便開了族會。雖然其他各房都不滿長房的作為。但長房是姑臧房第一大支,最為繁盛,因此族中就分成了兩派。

  一派說李詢已經失德,要求李詢下臺,把族長之位交出來,另一派則認為李詢對族里有功,何況祖宗家法,長房本來就該充任族長,掌管祭祀。

  兩派吵得不可開交,兩方越吵越厲害,有人在族會上開始公然大罵李詢,不孝不悌不仁不義。最后吵紅了眼的雙方開始口不擇言,甚至不知道什么人嚷了一句分家。這句話一出,兩邊倒都歇了下來,原來,這分家是祖上堅決禁止的,平日里誰也不敢碰這個底線。如今卻有人把這話說了出來,無異于數典忘祖了。

  李詢本來臥病在床,聽到這種情形,也不得不出來,剛一到祠堂外頭,就聽見那聲尖利的“分家”,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表態,姑臧大房就真的會在他的手里分崩離析。于是緊走幾步,在眾人都被這一嗓子鎮住的時候,大聲說道:“絕不可以分家!”

  眾人聽到他的聲音,方才回過神來,又開始議論紛紛。

  李詢走到臺階上對眾人說道:“李詢不才,接任族長之位之后,無所建樹,如今家中頻頻出事,家風不正,我也無顏見族中父老叔伯,我李詢愿意讓賢,將這個位置交給有德之人,但是只有一點,決不能再提分家之事。祖宗家法規定不能分家,我們怎能違逆?”

  其中一個長老笑道:“既然族侄你愿意讓賢,那么我們就來推舉新的族長吧。”

  于是眾人又開始提名,經過爭吵,還有投票,最終族長之位便落到了三房老爺李諾頭上。

  李諾被眾人推上族長之位很是激動,上去說了一大篇子感謝父老鄉親的話,便從李詢手里結果了執掌族長大位的族印還有各種名錄、賬冊等。

  李諾當了族長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妻子來拜見李湛。

  涵因見到崔如君便笑著道:“恭喜,現在是族長夫人了。”

  “都是脫了刺史和姐姐的福,要不然,這等事哪輪得到我們家。”崔如君現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就說你是個有福的。如今果然否極泰來了。”涵因笑道。

  崔如君抿了口茶,臉上也有股掩不住的喜意,笑道:“什么族長夫人不族長夫人的,不過又多了許多雜事罷了。其實我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平平安安把我家大郎養大。”

  涵因把那孩子接到懷里抱了抱,笑道:“這孩子長得結實,往后也定能長得高壯。”

  崔如君笑笑:“我兒時多病,生他的時候又難產,生出來之后一直擔心會不會養不活,誰知道他竟長得這么壯,好多人都說,不像大家的公子哥兒,倒像是村里農家的小子,我巴不得他跟那些農戶的孩子一樣壯實呢。”

  涵因看著崔如君把那孩子當親生一般,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但也許這樣對她是最好的吧。

  兩人沒聊多一會兒,李諾便遣人來喚崔如君。

  崔如君笑道:“他們前頭的事情聊完了,族里頭還有一大攤子事情在等著,待過一陣子把事情處置妥當了,我再過來。”

  涵因笑道:“趕緊去吧,大忙人。”

  李諾、崔如君夫婦走了之后,李湛便回了照水樓。

  涵因給他換下外面的衣裳,笑道:“你們也沒說多一會兒啊。”

  “之前都商量好了,現在不過就是敲定一下說辭。”李湛說道,換了衣服之后便仰身靠在榻上,笑瞇瞇的看著涵因,心情很好。

  “那他們最后交回來三百頃,你可夠安置剩下的人?”涵因給李湛倒了杯茶。

  “應該差不多,再說了,還有十萬兩銀子呢,你不知道這軍隊有多花錢,還有騎兵損失的馬匹數,每次看那賬冊都覺得心驚肉跳的。”李湛接過茶杯,一飲而盡。這一次他跟李諾達成了協議,作為對他坐穩族長之位的支持,李湛不會再要求李家交出一千多頃土地,只要求三百頃土地和十萬兩銀子。等于是將李家侵占的土地補上差價,算是賣給李家了。不管怎么說,李家雖然退回來不少,不過總算合法的占有了這些土地。

  涵因看著他毫無風度的樣子,笑道:“你這哪是喝茶,分明是牛飲,真真暴殄天物。”

  李湛笑道:“現在哪有心思品茶,就想喝個痛快。”說著,沖著門外吩咐道:“祈月,把我珍藏的那瓶昆侖觴拿來。”昆侖觴是從北魏時期流傳下來的一種酒,釀造這種酒對水的要求非常苛刻,必須是在黃河的源頭,由手巧的仆役坐船到河中取水。李湛平日并不愛酒,但也藏了不少好酒,有的是別人送的,也有苦心收集來的。

  涵因很是驚訝的看著李湛,笑道:“平時藏得跟寶貝似的,旁人連想看都不讓,這會子怎的大方起來了。”

  “此時不喝,更待何時啊。”李湛大笑道,事到如今,姑臧大房的族長是他一手扶植起來的,等于現在本家已經跟自己低了頭,如今涼州已經沒有能夠跟他抗衡的勢力了。

  門被“吱啦”一下推開,祈月端著酒瓶,后面紫鳶、祈月拿著幾樣小菜走了進來,給他們擺在案上。

  涵因的目光落在紫鳶身上,忽然也有了一種痛飲幾杯沖動,李湛支持李諾當了族長,而李諾唯一的兒子實際上是個庶出子,而之前自己因為一些莫名的預感,把知道這些事的人都控制了起來。

  李家規矩,族長必須是四大嫡支的嫡長子,李諾對外說他的兒子是嫡子,這是對族人說謊,一旦被人識破,他就會失信于族人,被那些擁護李詢的人轟下臺去,而他想讓兒子繼續接掌族長大位的話,更是要保住這個秘密。

  現在這個把柄握在涵因的手中,甚至可以這樣說,李諾想要保住族長之位的有多強烈,那么他愿意為這件事付出的代價也就越高。

  無意中,自己竟然握了一手好牌,連李湛都不知道,涵因心中的暗爽幾乎掩飾不住,她舉起杯子注滿了酒,笑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就陪夫君多飲幾杯。來,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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