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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因周旋在一群貴婦人中間,李湛則在和胥吏們較勁。核查各家的胥吏們終于把各家田地的情況核對完了,賈家和陰家都各自交主動出了八十頃的地,胥吏這是這么核對的,李湛知道他們這兩家起碼吞掉了四五百傾的地,這些胥吏們已經跟他們通過氣了,也是這么統計的。李湛并不打算追究,畢竟這兩家都是極配合的。何況他們也不是大頭。
石家、廖家扭扭捏捏的交了二十頃出來,而索家、安家根本不予理睬,而胥吏核查完了之后竟然說索家、安家沒有侵占田地。
李湛這些日子,回到家之后,臉上還是緊繃繃的,涵因用了各種招數才讓他露出笑容。這日一進門,他便一屁股坐在窗邊的坐榻上。
涵因剛剛煮好茶,茶碗放在面前,還沒有動,李湛抓起茶碗就往嘴里送。涵因嘴里那個“燙”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李湛便喝了一口,被燙的叫了起來,又把茶碗重重的放下了。涵因哭笑不得,說道:“怎么這么急吼吼的。”走過去,低下頭,仔細看著李湛的嘴:“我看看怎么樣了?”
李湛大熱天從外面走進來,掛在額頭的汗還沒有干,又一滴正好流到眼睛旁邊,涵因見他燙了嘴,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捧著他的臉,用帕子擦了那汗,故意戲謔道:“哎呦呦,怎么疼的都哭了,不哭不哭,我給你吹吹。”說罷輕輕的吹著李湛的嘴。
“什么哭了……你這丫頭……”李湛重重的拍了一下涵因的翹臀,被她這樣一鬧,火氣倒消散了大半。
涵因跟他擠在同一邊坐下,笑問道:“跟我說說,怎么回事?”
“哼,索家、安家一分錢都不想出!”李湛想起那些胥吏油滑的奏報就來了氣:“查索家和安家的那幾個人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跟我說,人家沒有違反法令。又怎么能查得出來呢。”
涵因笑道:“索家和安家都看咱們本家的眼色行事呢,咱們本家一畝田也不肯退,他們自然有樣學樣了。”
“以為我奈何不得他們了……”李湛冷哼一聲:“我又派了其他人去查,看兩次結果怎么樣。如果結果不一樣,我就治他們的罪。”
“如果兩次都一樣呢?”涵因笑問。
李湛露出一個壞笑:“那后派去的那波人,就會像之前這一波,現在被我發到各縣去監督打井、墾田的狀況。”
涵因笑道:“你就折騰人家吧。”開荒都是在邊遠地帶,離各縣的縣城都很遠,有些地方想要過去還要翻山,那些州府中的胥吏平日都是待在姑臧縣城中吃香的喝辣的。個個腦滿腸肥,哪里吃得了這種苦。李湛這是存心要整整他們。
“誰讓他們給我搗亂,那我就讓他們看看。到底是他們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那些世家大族我還要忍一忍,這種刁吏我見多了,京兆府里的人人都有背景呢,還不是照樣要聽我的。他們不過是小菜。”李湛冷笑道,他這些年當地方官別的不敢說,整胥吏的手段倒是總結出了好幾套。
涵因又問道:“聽說賈家、索家并另外幾家,就還回來總共有二百來頃地,這些夠安置多少人?”
李湛搖搖頭:“也就安置個幾百戶吧,一般來說兵戶都是本地比較好的家。家里少說也要有四十畝,有的一家就有八十多畝,家里兒子多的。出一個兒子從軍,能免掉賦稅,當然也有不好的。現在安置這些新來的兵戶,每家只授田20畝,這些地都不夠用。你說他們吞了多少。現在還有四千來戶沒有安置,也就是說我最起碼要有一千六百頃到一千八百頃的田地才能安置下所有人。這兩百多頃夠干什么用的?”
“看這樣子。本家長房一畝地也不會還回來的。”涵因說道。
“是啊,他長房一家就吞掉幾百頃,這還沒算上他們用低產坡地換的好地,整個姑臧大房都算起來少說吞了上千頃,他家帶頭跟我作對,其他家自然是要看他們的臉色辦事。”李湛冷笑,本家真是一點余地都不給他。
“聽說張克行上了彈劾折子,看來朝中又要熱鬧了。也不知道李時彥李郎中會站哪邊。”涵因笑道。
李湛說道:“我看他多半看皇上的臉色行事,如今的朝中可不是當初了。內外朝相制,憑誰也要小心些。彈劾也好,皇上要么給我錢,要么給我刀。否則的話,就讓別人去收拾這個爛攤子去。”
沒過幾天,皇帝收到了涼州來的幾份折子,一份兒是郭懷安的奏報,主要是寫目前涼州的主要情況,一份是李湛的哭窮折子,要求調撥米糧。最后一份是張克行告李湛私自挪用軍糧,擾亂軍心,這份折子剛送過來兩天,就有御史上了彈劾李湛的折子,要求皇帝派人嚴查,不可姑息此風。
皇帝把這幾份奏折平攤在御案上,向劉公公問道:“此事你怎么看?”
劉公公說道:“這批換防的兵戶涉及人數眾多,不解決米糧的問題,怕是會弄出變亂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米糧恐怕李湛也壓不住。”
“呵,朕派他去世為了給朕分憂,而不是讓他去那里享福的。米糧的事,本來就該他自己想辦法。”皇帝冷笑道。
“按張克行的說法,李湛是把軍餉挪用了,若是軍隊沒有糧草,這恐怕……”劉公公彎著腰低著頭,用余光窺測著皇帝的表情。
皇帝卻不以為意:“朕都準許他便宜行事了,就是隨他怎么弄。”
“其實,現在夏稅已經征收過半了,八月的軍糧可以提前起運一部分,這樣那邊就不會那么吃緊了。”劉公公說道。
田賦分為夏稅和秋糧兩部分,夏稅從五月半開始征收,到八月征收完畢,以小麥為主,秋稅從九月初開始征收,到十二月半納完,以米為主,各地根據自己的情況有所調整。因各地種植的作物成熟期不同,各地府庫以及上交到國庫的時間也不同。
皇帝接到這幾份奏折的時候,已經到了六月下旬,中原地區的冬小麥已經入了庫,完全可以開始啟運。其實即便是沒有新的糧食交上來,洛陽周圍的幾個大倉糧食也是足夠的,這些年雖然災荒很多,但大隋積累下來的財富卻仍然足夠應付。劉公公這么說只是想讓皇帝放下心。
誰知道皇帝聽見這話,忽然一拍大腿:“哎呀,多虧你提醒,差點忘了,今天幾個州上報,說連日暴雨,黃河水位上漲,很可能有大災,這件事必須早做準備,我看涼州今年沒有大災,想必糧食收成尚可,這樣吧,讓戶部暫緩往西北運送軍糧,這批糧食要作為儲備,以防大災之后的流民。之前真還在為存糧不夠發愁呢,如此便可解決了。”
劉公公的腦門子上滲出兩滴大大的汗珠,心想:李湛,我可不是收了錢不給你說話,你可別怪我。他沉住氣,問道:“那皇上,這西北的折子……”
“這樣吧,朕下詔,讓涼州自籌軍糧,涼州兩年的賦稅不必上交,另旨,嘉獎唐國公李湛為國分憂,御賜宮鑄金錁子兩對,宮鑄八寶銀錠四對,賜其妻鄭國夫人宮造金累絲嵌紅寶石蝶戲雙花步搖一支、金鑲玉珠串一掛,對了,上次端州貢上來那方鸚哥眼端硯也……”
皇帝話還沒說完,劉公公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皇帝才想起來:“哦,對了,那個是準備給祖母賀壽的,罷了,把那個墨玉雕麒麟鎮紙賜給她吧。”
劉公公小心翼翼的瞅著皇帝的臉色,笑道:“皇上,鎮紙是賜給唐國公的吧。”劉公公心想,您老人家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李湛就兩塊金子,四塊銀子,宮造的金錁子二兩一錢,銀錠子四兩一個,上面的雕花倒是挺好看的,但那就是個樣子貨。給夫人的倒是一樣比一樣金貴,讓人看了也不像啊。因此皇帝說“賜給她”,劉公公就故意歪曲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白了劉公公一眼,劉公公呵呵的笑道:“皇上,老奴都是為了皇上。”
“哎,我何嘗不知道,你想的周全,就這樣吧。”皇帝想想畢竟活還是要李湛去干的,于是冷笑了兩聲同意了,臉上還是一副不爽的表情。
劉公公問道:“那老奴去傳旨……”
“等等。”皇帝坐在御座上,一手支著腦袋沉思著,過了一會兒,坐正了身子,臉上忽然陰轉晴了,對劉公公大聲說道:“對,就這么辦,把那鎮紙賜給李湛,順便把張克行的折子原封不動的一并給他。讓他自己處理。”
劉公公的眼睛猛地抬起來,看著皇帝露出一個自得的笑容,嘴里嘟囔道:“李湛,錢和糧是沒有的,不過朕可以把你的刀再磨快點。你要是不去宰他們,朕就宰你……”
劉公公忙垂下眼簾,好像什么都沒聽見,依舊以恭順的姿態說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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