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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碑林,前面是功德院,是寺廟記錄歷年信眾的供奉、捐贈,因慈恩寺信眾太多,孩子們的寄名袋在佛櫥上掛上些時日便會在這里。這里是東西的地方,一般信眾并不往這里走。
涵因走過去過去的時候正撞上了五夫人的婆子林媽媽,從功德院中出來。
林媽媽猛地撞上了涵因,嚇了一跳:“三夫人。”
涵因笑道:“林媽媽怎么在這呢,五弟妹正在找你呢。”
“哦,家里親戚孩子的寄名符放在這了,就過來看看。”林媽媽的臉色有些慌張。
這時候,院門里頭傳來一聲清脆而興奮的聲音:“林媽媽,我找到了,夫人的寄名袋……”一個穿著翠色襦裙的小丫頭從門里頭跑出來,正是五夫人的貼身丫頭碧兒,手里正舉著一個顯得很舊的紅色寄名袋往外跑,她沒料到還有別人,看見涵因便愣在了當場。
林媽媽等了她一眼,喝道:“咋咋呼呼的干什么,沒規矩!”
碧兒忙哆嗦了一下,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林媽媽又轉頭對涵因笑道:“夫人請勿怪罪,老奴沒有管教好丫頭們,一不在夫人跟前就野了性子。”
涵因看看這個臉上還帶著天真爛漫之色的小丫頭,此時已經嚇得煞白了臉,笑著安慰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正是愛玩兒的年紀。”對沁雪說道:“賞她幾百錢,慈恩寺門口有不少擺攤的,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去買吧。”
沁雪笑嘻嘻的從荷包里掛出一把錢來,遞給她:“夫人賞你的還不快接著。”
碧兒拿眼睛掃著林媽媽,手將那寄名袋攥德更緊了。接上面的賞賜自然是要雙手的,可她手里的東西又不想讓別人看見。因此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林媽媽笑道:“既然三夫人賞你的,你就拿著吧。還不把東西好好收起來。”
林媽媽一提醒,碧兒方回過神來,趕緊把那寄名袋掖進腰間,慌忙之中,寄名袋卻掉在了地上。
沁雪動作一塊,她尚未反應過來,便低頭一撈拿在了手里,隨后把錢和寄名袋放在碧兒手上:“拿好了吧。莫要慌里慌張的。”
碧兒的臉色又變了變,用力抑制住自己不打哆嗦。
林媽媽擠出一個干笑,對涵因說道:“那奴婢們先回去了。三夫人可要一同回去?”
涵因笑道:“先不了,慈恩寺第一次來,還要再轉轉。”又抬頭看看天,說道:“你回去跟五弟妹說,申時二刻的時候我們在門口見吧。”
林媽媽笑著稱了聲:“是。奴婢們告退。”,福了福,拽著碧兒匆忙忙的走了。
涵因對盼晴一使眼色,盼晴會意,一閃身悄悄跟上了林媽媽和碧兒。
回頭又問沁雪:“看清楚了?”
沁雪笑著點點頭:“是,看清楚了。袋子上繡著是‘王遙’二字。”
“王遙……這不是就是五弟妹的閨名么,這么說這個寄名袋就是五弟妹的,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林媽媽還說是她親戚的孩子……”涵因奇道。
“誰知道呢,一個寄名袋,林媽媽還至于說謊,他們到底在掩飾什么啊。”祈月也滿心疑惑。
“事有反常必為妖……”涵因冷笑了一聲,從那日起。王氏就給她很奇怪的感覺。今天她的下人更是給人以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說著一行人走到了功德院。正碰上個掃撒的小和尚。
沁雪走上去雙手合十:“小師傅好。”
那小和尚放下笤帚回禮道:“請問女施主有何貴干。”
“請問,你們這功德院里面寄名袋會存多少年?”
“哦。因本寺來本寺寄名的施主很多,因此本寺會將寄名袋存放三十年,之后做法事焚去。”小和尚答道。
沁雪接著問道:“那存寄名符的人可有記錄?”
“這個都會有,我們功德院每日所做的就是將各位施主的功德記錄在冊。”小和尚答道。
“哦,這么說都是有案可查了?”
“是的,女施主。”
“嗯,剛才出去的那個媽媽和丫頭好像就把存在寺里的寄名袋拿走了。可這拿來拿去的,弄丟了可怎么辦呢……”沁雪眨著大眼睛問道。
小和尚忙解釋道:“本寺管理嚴格,您說的那位是跟住持打過招呼的,都是大戶人家的下人,不會亂動的。”
“哦,這樣啊,多謝小師傅解惑。”沁雪沖小和尚又施一禮,回到了涵因身邊稟報。
這邊盼晴悄悄跟著林媽媽和碧兒回到原來她們休息的那個院落,悄悄把窗紙捅破,向里面偷看。
碧兒把那寄名袋交給五夫人,五夫人從里面拿出那張寫著她生辰八字的紙看了看,點點頭,又塞了回去,放在火上點燃。
林媽媽也從腰間掏出一張疊得皺皺巴巴的紙,說道:“這便是冊子里面錄著夫人生辰的那張紙,讓老奴撕下來了。夫人您看。”
五夫人接過來瞧了,點點頭,也放在火上點燃了:“今天的事情,你們都把嘴巴閉緊了,誰要是說出去,就別怪我不客氣。”
林媽媽說道:“夫人,碧兒這小蹄子不仔細,恐怕被三夫人看出了端倪……”
五夫人一挑眉頭:“怎么回事。”
林媽媽便把跟涵因在功德院撞上的事情說了,五夫人冷冷的一瞥碧兒,碧兒一個激靈,跪在了地上:“碧兒錯了,夫人饒過奴婢這一次。”
“行了,起來吧,這地方人多眼雜,別跪來跪去,還以為怎么了呢。”五夫人平時看著溫柔和藹,訓起人來的時候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碧兒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五夫人吸了一口氣,表情平靜了下來:“回去再領罰吧。”
“謝夫人。”碧兒的聲音里雖然帶著止不住的顫音,表情卻是大松一口氣的樣子。
林媽媽有些憂心:“夫人,不打緊么。”
五夫人思索片刻,冷笑道:“怕什么,就算起疑又怎樣,前些年官府和族中都已經打點好了,就漏了這一處,如今也沒了隱患。再說了,這種事哪家哪戶沒有。就連三嫂自己娘家也不是那么硬氣的,只不過沒有人跟她家計較罷了。”
“是,還好夫人想的周密,若是一般人,誰還記得廟里寄名符這點小事。”林媽媽笑著奉承。
五夫人笑得有些自得:“哥哥馬上要回長安了,我不能給他留下隱患。行了,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到馬車上等著三嫂。”
一行人走了出去。
盼晴隱藏好身形,待她們走遠了,進了屋子,看了看那兩團灰燼。林媽媽那張紙已經完全燒光了。而生辰八字那張紙裹在寄名袋里,并沒有燒光,還留了最上面的一小塊。盼晴將那小紙片拾了起來。
一路無話,回到府中。
盼晴方把自己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訴涵因,又把那燒得只剩下一小塊的紙給涵因。
涵因細看那小塊紙,上面是一點一橫,想想說道:“這該是生辰八字的干支紀年吧。”
幾個丫頭點點頭:“沒錯,生辰八字第一個該是干支年份。”
涵因沉吟一會兒,說道:“五弟妹比五弟小一歲,五弟是敬宗朝永寧三年出生的,也就是顯宗皇帝即位那年,五弟妹就該是顯宗隆和元年出生的。我記得那年應該是壬午年吧。記不清楚了,祈月,把歷書拿來對對。”
祈月笑著遞給涵因:“早準備好了,夫人說的沒錯,就是壬午年,那時候到現在,都已經兩朝了,每次皇上登基都要改年號,虧夫人還算得清楚。”
“這還算好的,當今皇上一直用天禧這個年號,顯宗朝也只有一個年號,敬宗朝改元三次,虧五弟他們是在敬宗最后一次改元之后出生的,要不然算起來真真要瑣碎死。”她又怎么能忘呢,那一年,是她嫁給裴邈的第三年,也是在這一年,她收留了陳成和劉錦,開始了綴錦閣的生意。那時,她以為一切不幸已經結束,未來光明一片,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這是她幸福時光的最后一個年頭,當這一年結束之時,楊嫣突然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她宅門主婦的生涯也畫上了句號。
“那五夫人這寄名袋里的生辰就不對了,壬字怎么也不是一點一橫起筆呀。”沁雪的聲音打斷了涵因延展出去的思緒。
涵因收攝心神,說道:“五夫人為什么要更改生辰八字呢……如果是一點一橫的話,壬午年之前是辛巳年,再之前是庚辰年,之后是癸未年,那么這一點一橫不是辛巳年就是庚辰年……”涵因對著光舉起那紙片,又看了看:“這下一筆的走勢來看還是像辛巳年……”
祈月奇道:“五夫人為什么要改生辰呢?連官府戶籍和族中都要改,還要把寺里的記錄給燒了……”
“是啊,她這么做是為什么呢?”涵因尋思著。
這時候,蘭兒在外面稟報:“夫人,五夫人的哥哥定襄伯一家到長安了,明日定襄伯和夫人過府來,太夫人讓跟夫人說一聲。”
“五夫人的哥哥定襄伯王達……”涵因念著這個名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原來如此,我明白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