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錦沐浴已畢,躺在小院里的涼椅上搖著折扇跟柔娘浣娘閑聊逗趣的時候,外宅管家蘇福過來稟報了一個意外的消息,《和豐樓》女東家晏碧云邀請他明日午時去《和豐樓》赴個約會。
蘇錦滿眼星星的胡思亂想,這才兩天沒見,晏碧云便開始想自己了么?但轉念一想,那日晚間的小小接觸,惹得自己挨了一巴掌,晏碧云應該是很惱怒自己才是,為何約自己去赴約呢?
蘇錦有時候想的太多,反而鉆進了牛角尖,在細細思量之后,蘇錦決定不趟這趟渾水,晏碧云很明顯不是好惹的,雖然她風華絕代儀態萬方,但蘇錦很明顯的感覺到此女內在的優越感,這是蘇錦所不太喜歡的。
蘇錦愛美色,但是美色中他更愛柔弱如水的女子,女強人之類的人是蘇錦最怕接觸的一類人,所以他干脆利落的拒絕了邀請;自己的事情也實在太多,明日里布莊邊上的店鋪已經租了下來,他還要去現場指揮裝修,后進的倉庫要趕緊整理出來,十余日后張老掌柜采購的布匹便要到達,防火防盜防濕防霉一大堆的事需要提前處理。
還有張老掌柜諄諄叮囑的尋找護院之事也要盡快落實,誰也不敢保證商會那幫人會使出什么手段來,諸事繁雜多如牛毛,蘇錦以忙碌為由拒絕赴約倒不是完全的推托之詞。
晏碧云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有人不賞她的臉,干干脆脆不留余地的將邀約推辭,心里微微有些惱火。
這家伙膽大包天,那天故意侵犯自己的那筆帳還沒找他算呢,他倒好,直接落自己的臉;若是自己一個人倒也罷了,問題是她信心滿滿的向汴梁來的閨中密友夫婦保證要請到他到場,這一下可要被閨蜜笑話了。
“叫人再去送一次邀請帖,將我這封信交給他。”晏碧云沉著俏臉交給小嫻兒一份信。
小嫻兒嘟囔著道:“這人如此憊懶,小姐又何必非要請他到場。"
晏碧云輕斥道:“嫻兒最近話有點多,若是再多話便自行回京去,這里不用你伺候了。”
小嫻兒跺腳道:“小姐……”
“還不快去?”晏碧云橫了她一眼,小嫻兒撅著嘴去了。
蘇錦再次接到邀請的時候更為意外,蘇錦有自知之明,他絕不會認為晏碧云會對自己這個十六歲少年的皮囊產生什么想法,晏碧云執著的邀請定是有什么要事。
素白簪花信箋上寥寥數語:“蘇公子臺鑒,明日午時和豐樓后院雅廳相候,有貴客待見,此事于君或有裨益,碧云已夸口君必至,若駁碧云薄面,定不饒當日輕薄之舉;妾碧云字。”
短短幾句話先禮后兵,有軟語哀求,有利益誘惑,有威脅恐嚇,蘇錦大為嘆服,接到這樣的信箋,除了乖乖遵命,你還能有別的辦法么?同時對于有人點名要見自己充滿了好奇,貴客!那是什么樣的貴客呢?
次日午時,蘇錦著意打扮了自己一番,既然有貴客要見,穿著可不能馬虎;一襲藍色綢衫長袍,腰間用淡紫灑金緞帶扎起,腰帶上懸掛碧綠蝴蝶佩一枚,發梢用青色纏金絲帶扎住,流兩縷黑發搭在胸前;攬鏡自顧,連蘇錦都不自覺的大贊自己一聲:“好一個高富帥!”
小穗兒,柔娘和浣娘她們看著蘇錦的眼神也頗為迷離,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說癩蛤蟆配天鵝是常有之事,但每一只天鵝都在內心里渴望自己的配偶也是一只天鵝,女子愛美男跟男子愛美女的心思是一樣的。
特別是柔娘,有過親密的接觸之后,柔娘看向蘇錦的眼神很明顯跟其他人又有不同,那是一種迷離到迷戀的地步的帶著一絲愛到深處的凄婉的眼神,著實教人心動。
蘇錦帶著小穗兒準時來到和豐樓后院雅廳,時近午時吃飯時間,和豐樓內高朋滿座,盡是前來大塊朵頤的食客,這也在側面印證了蘇錦對廬州居民收入的估計,這里的食客雖大部分是小康之家,但是一個高檔酒樓天天門庭若市,只能說還是三個字:“不差錢。”因為來這里的人不是為了簡單的果腹,而是享受美食,這種消費觀念正是蘇錦所需要的。
后院內花樹盛開,暮春的驕陽格外的溫煦,也照得滿園花樹格外的嬌艷可愛;路過一叢芍藥花時,蘇錦不可遏制的想到那晚自己的惡作劇,晏碧云一頭撞上自己后背,兩粒紅豆頂在自己后背的銷魂滋味,實在教人難忘。
蘇錦一想到這些,后背的肌肉都開始收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小廳內兩男兩女正閑坐聊天,座上酒菜已經擺上,似乎是專門等著蘇錦的到來。
蘇錦一露頭,四人都站了起來,蘇錦搶先一步抱拳行禮,連稱:“諸位久等,實在抱歉,告罪告罪。”
晏碧云有些嗔怪的橫了他一眼道:“蘇公子好大的架子,似乎沒有八抬大轎請不來你啊。”
蘇錦撓頭道:“晏小姐恕罪,家中俗務實在太多,我這一天到晚窮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事,實在是分身乏術,晏小姐體諒一二。”
晏碧云臉色一紅,這家伙又不拿自己當外人,說什么體諒不體諒的,難道我跟你有什么瓜葛么?剛欲答話,就聽旁邊‘吃’的一聲輕笑,晏碧云知道這是自己京城來的閨蜜在笑話自己了。
晏碧云很快調整情緒,正兒八經的給蘇錦介紹道:“這位是京城來的宋公子。”
蘇錦施禮道:“宋公子好,在下蘇錦。”
宋公子面容英俊笑容親切,抱拳回禮道:“蘇公子好,在下宋銓字少卿,蘇公子可呼我為少卿即可。”
古代男子二十才有表字,蘇錦十六歲的小毛孩別人只能直呼其名,這讓蘇錦稍微有些郁悶。
“這位是少卿之妻宋夫人,你可以叫嫂夫人或者姐姐,比你這毛孩子大的多。”晏碧云少有的展示出自己的伶牙俐齒,她自己也很納悶,為什么就這么喜歡跟蘇錦置氣,非要讓他難堪才開心。
“宋夫人好,蘇錦有禮。”蘇錦不以為忤,大大方方的行禮;宋夫人剛忙萬福還禮:“奴家見過蘇公子。”
“這一位也許不需要我來介紹了吧,本地人士,想必蘇公子認識,”晏碧云笑盈盈的指著左首一名白袍男子道。
蘇錦仔細在腦海中回憶,卻對此人毫無印象,只得老老實實的道:“在下孤陋寡聞,很少出門,也不太關心城中之事,恕在下眼拙。”
“在下李重,表字兆廷,蘇公子有禮了。”白袍男子溫文有禮的道。
眾人本以為李兆廷報出自己的名字之后,蘇錦定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后神態激動的作揖行禮,但是蘇錦的反應跟一根木頭沒什么區別,在他聽來,什么李重李輕的跟街頭上的張阿毛鄭狗剩沒什么區別。
若是柔娘或者浣娘在此,定會激動萬分,這位李重李公子便是廬州城中才名最盛的大才子,青樓歌坊均欲得李重一首新詞為榮,目前廬州青樓歌坊傳唱的詞牌,很大一部分是出自李重之手,可以說李重之名在廬州府甚至超過了朱世庸知府之名。
而蘇錦身為土生土長的廬州人,眾人又從他組織的彩臺表演和詞牌演唱想當然的推測出蘇錦肯定在此道上頗為愛好,但凡只要愛好此道者便沒有不知道李重的。
可是蘇錦只是老老實實的拱手道:“兆廷兄好,蘇錦有禮。”因為他完全不知道李重是誰,也不知道李重便是他極其希望能進入其中做的《落花》詩社的召集人。
李重笑了笑,臉色平靜正常看不出有什么失落,但眸子里的尷尬卻一閃而過,被晏碧云準確的捕捉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