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庚此言一出,在座眾將面面相覷,臉色尷尬不已,這邊蔣鴻遇不得已小聲提醒道,
“督辦,這事要說是件大好事,可軍中慣例,就算各部能從陸軍部領到足額糧餉,咱旅要辦事還得列支不少經費,這官兵的糧餉,還真不能足額發下去,要不然旅團營各級機關就得喝西北風去了!”
“對對!蔣參謀長說的對,還是按照老規矩來吧,旅部留二成,團部留一成,營連各留半成,要不然機關各種費用沒著落啊!”李鳴鐘撓著腦袋道,心想這西點喝洋墨水長大的督辦可真實誠,放眼北洋哪個部隊的辦公費雜費靠陸軍部撥的那點是夠用的,還不得各級截留一點糧餉彌補。
“督辦你放心,咱16混成旅各級截留下來的經費都進公積金賬戶,絕對不進個人腰包,馮老總立下的規矩,誰敢中飽私囊那就是個死罪!”張之江拍著胸脯解釋道。
王庚聞言微微一笑,心道早知道老馮就是這么干的,要不然怎么用8000人編制的糧餉養活近萬人的隊伍,這廝卻故作為難的道,
“咱16混成旅本來的糧餉就比別的部隊少,要按你們說的,那陸軍部就是足額發下來的餉銀,到了官兵手里不是最多也只領到六成?”
“督辦放心,一個大頭兵,部隊管吃管喝管住的,每個月能落三個大洋蠻不少的了,這年頭北京城一個巡警每個月才8塊大洋,那可得自己解決住宿吃喝的!”
說話的是劉郁芬,這廝當著16混成旅駐北京辦事處的長兼北京官佐子弟學校的校長,對市面上的薪資行情了若指掌。
“本旅長新官上任,若麾下官兵還是不足額不足餉,如何立信于人,各級機關辦事經費的問題要說也容易解決,咱把機關人員都充實到一線部隊去不就行了,反正絕大部分旅團營連排軍官都進了教導團了,一線部隊正缺人呢,機關里這些人,統統下去帶兵好了!”
“哎!”幾個團長倒吸一口涼氣,真有點搞不清王庚是什么路子了,16混成旅因為限于編制小廟養大菩薩的關系,旅團營連各級可沒少掛著不少虛職的軍官在熬資歷呢,新旅長難道真要把16混成旅全旅都給揉散了了事?
幾個人把眼光投向了蔣鴻遇和石敬亭,顯然這兩位說話在王庚跟前絕對比幾個團長更好使,石敬亭冷著個臉不說話,心里也在琢磨王庚是就那么大公無私的一說呢,還是真要動各級機關那點子截留的辦事經費,當然,名義都很好聽,叫做公積金,實際怎么用以前還不是馮老總一句話。
“16混成旅既然是馮老總帶出來的隊伍,不會也存在中飽私囊喝兵血的情況吧,邱參謀長,旅部賬上公積金還剩多少你這有數沒有?報上來我聽聽!”
王庚不動聲色的將了一軍。
邱斌臉唰的一紅,心道我雖然是個參謀長,可馮老總的帳也不都是我一個人管著,那老馮平時兜里左邊揣幾塊,右邊揣幾塊,逮著百姓和士兵家里遭了難了,便傾囊而出說,我身邊就這幾個錢,都拿去,趕緊給家里匯過去!
這廝轉而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薛篤弼。
要說管賬,旅部的公積金帳倒還是薛篤弼這個兼著旅部秘書長的軍法官清楚,這廝從兜里摸出個小本本,翻了一下,老老實實稟道,
“報督辦,截至到昨天,咱旅部公積金賬上還剩9527塊大洋!其中5000塊是馮老總歷年未支取的軍餉結余!”
“哦?馮老總這次離任時也沒有帶走么?”王庚心里對老馮的觀感好上了一成。
“馮老總的軍餉一般都留在旅部的公積金賬上”蔣鴻遇當過兩年半的參謀長,對自己這個老上司這點還是很欽佩的。
當然,蔣鴻遇沒說的是,老馮真花錢的時候,可不管這賬上是公款還是私蓄,反正整個16混成旅就跟自己家一樣,什么該花什么不該花就在他這個大家長的一句話。
“各團的公積金也都還有結余?”王庚瞧著幾個團長道。
“有是有點,可也真沒剩幾個,旅長,您又不是不知道,這半年來陸軍部欠餉一直不發,全旅勒緊褲腰帶才混到今天,公積金賬戶癟的就快成負數了,陸軍部這月再不發欠餉,隊伍可真喝西北風去了!”
王庚這個新旅長不知不覺中已經樹立起了自己的威勢,這會兒張之江可還真不敢說隊伍再欠餉就要嘩變,只好改說要喝西北風了!
見張之江的語氣里有告饒求情的成分,王庚也不為己甚,擺了擺手道,
“馮旅長在任時怎么截留怎么花錢我且不問,不過從今天我到任這一刻開始,今后所有出入的賬目和經費使用,要按我的章程來!”
眾將聽了心道旅長你這不是廢話么,民國也好北洋也好,那支部隊不都是主官當家做主的嘛,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會兒既然你是旅長兼督辦,這一畝三分地里的財權和人事權不聽你的聽誰的?
邱斌這廝不但點頭,還畫蛇添足的表著忠心道,“旅長且放寬心,既然兄弟們愿意為了理想跟著您拼一把繼續當個愛國軍人,這地界上的章程當然由您做主,我等絕無二話!”
幾個團長默默點頭,既然走到這份上,誰還有膽子現在就跳出來說不?且先走著瞧,若王庚言出必行,真是個比馮老總還了不得的領袖,弟兄們就是押這一把又怎么樣!
王庚笑罵道,“邱參謀長,光拍我馬屁怎么行,我說我的想法,大家有意見可以提,但最終我決定的事情,就要照著我說的去做,出了問題自有我承擔,當然,參謀長么,有參謀權,你們可以給我提建議或者意見,同一個問題以三次為限”
“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在座諸位都是民國一等軍事人才,有意見或者想法不許藏著掖著,坦誠很重要,要是覺得眾人面前不好開口,事后私下找我談也行,只記住一點,令出必行!有問題沒有?”
王庚一聲低喝!
“沒有問題!”在座眾軍官精神一振,齊刷刷挺直了腰桿。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已經顯露出一絲霸氣的新任旅長兼參戰籌備督辦。
“OK!那就這么定了,蔣參謀長,請記錄以下命令!”王庚也挺直了腰桿,在酒桌上發出了命令。
第一、參戰籌備處成立參謀本部,以蔣鴻遇為參謀長,參謀本部人員由蔣鴻遇在16混成旅內外自行招募調用,要求人員精干高效,加強保密和紀律性!
第二、參戰籌備處成立模范教導團,由督辦王庚兼教導團團長,以石敬亭為教導團執行團長,劉郁芬為教導團參謀長,調16混成旅全體旅團營連的主官和副職以自愿為前提加入模范教導團 第三、16混成旅旅部機關直接轉成參戰籌備處衙門,其余旅團營連機關干部充實到一線帶兵,一線排長由下屬班長輪值擔任,一線班長由本班士兵輪值擔任。
第四、參謀本部下設招兵辦,從16混成旅和教導團抽調精干人員組成小分隊,分路出擊,在以直魯豫三省為核心的廣大地區城市和鄉鎮招募新兵!第一期先招募9000人,限一個月完成,招兵對象不局限于農民和學生,對城市貧民和鄉村流民,只要身體合格,有身份證明,查實沒有案底,都在招募范圍!
第五、16混成旅和日后新編練的旅一樣餉銀標準,士兵一律6塊,班長10塊,排長15塊,按月以七成比例發放!此外增加1成的訓練津貼,執行作戰任務時再加發100的戰場津貼!
第六、為了保障士兵能合理有效的承擔起各自對家人的責任,體現出軍屬的榮譽和軍人的尊嚴,士兵月餉中剩余的三成餉銀,由部隊直接匯給士兵家屬!無家屬或者聯系不上家屬的士兵,則存放在部隊為個人開列的公積金賬戶內,日后士兵成家后再發放給家屬。
第七、16混成旅開拔至新駐地南苑后,一次性全額補足發放最近半年的欠餉。
第八、招兵辦招募新兵時,每人給足十塊大洋的安家費!來部隊路上的吃住旅費全額報銷。征兵和待遇直接登報,要求在直魯豫的招兵辦要設到縣鄉一級,而直魯豫以外則至少覆蓋省會和主要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