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以國主看來,朕當如何處置鮮國?”
黃臺吉笑吟吟看著面前的鮮國國主李倧,神情深沉,瞧不出他心里到底是在想著什么。
李倧也不敢抬頭去瞧,跪伏在地上的他,渾身發抖,看上去象與普通鮮國臣子并無二樣。
他這個國主之位,原本得來就不是很正,得到大明的冊封,還是花了不少心思。但前后兩次建虜入侵,已經將他登基時的雄心壯志全部磨光了。
“下國之君,任憑上國天子處置。”他顫聲答道:“臣已知罪了。”
前半句倒還有些氣節,后面就是求饒了。黃臺吉看了心中大樂,坐正身軀之后,溫聲道:“朕也知道,你鮮國身受明國之恩,故此不忘舊主,說實話,朕很歡喜,你既然能不忘明國舊恩,今后定然也能不忘我大清之恩。”
“朕沒有滅絕朝鮮絕爾國祚之意,只因鮮國臣民中多有狂悖不識時務者,故此吊民伐罪以征無道……”
這幾句話是黃臺吉經常聽得漢臣所說,象寧完我、范文程等人,一提到伐明,便會慷慨激昂地說這番話。黃臺吉有時候覺得很奇怪,為何這幾個漢人,對于明國的仇恨,還要勝過他這個滿人。
無論他說什么,鮮國國主李倧也只有唯唯,而不敢出聲反對。
對于自己能施計將這個善于躲藏的小國之主降伏,黃臺吉極是自得,他教訓了好一會兒之后,這才溫聲道:“念在你還算恭順,特別是召來鮮國水師投靠的微功,朕就不難為你了,你隨朕回盛京,這邊……令你兄弟為監國吧。”
此語一出,李倧臉色頓時大變,他想要哀求,但還沒有擔頭,就聽到身邊金屬磨擦的聲音。
那是刀出鞘的聲音。
李倧好不容易生出的一點勇氣,隨著這聲音而消失了。
他有兩位兄弟,其中之一因為謀逆抑郁而終,死時才十六歲,另外一位大弟,只比他小三歲,如今正是四十歲,被封為綾原大君。很顯然,黃臺吉是要立這位綾原大君為監國,而以他為人質!
看著李倧喃喃地不知道說什么,黃臺吉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這樣最合他的心意,那個綾原大君監國之后,最怕的事情無非有二,一是李倧被放回來,二是李倧之子,特別是那個落到明人手中的世子來爭權。
既然如此,綾原大君就非要投靠滿清,死死抱著滿清的大腿,唯有如此,才能穩固自己的權勢。而滿清也完全可以通過是否放李倧歸國,來向這位綾原大君施加壓力,逼迫他更多地出賣鮮國的利益。
在大勢之下,再佐以小小的手段,可以說,黃臺吉玩這一套,比起現在的將岸還是要強太多了。
“好了,你先退下去吧。”黃臺吉不等李倧說什么,便令其退下。
“皇上,鮮國綾原大君李俌前來覲見!”朝鮮國主還沒有離開,便又有人來道。
這兄弟二人一個面如死灰地出殿,另一個則喜憂參半地入殿,在門口兩人相遇之時,綾原大君只是草草向國主行禮。
將李俌召來吩咐了一番之后,便也將他打發走,接下來,黃臺吉召來的就是多爾袞等諸將了。
“明國來的消息,說是明國已經遣大軍前來援助鮮國了。”黃臺吉看了多爾袞與多鐸一眼,這兩位親王頓時眼前一亮,一個個挺起胸膛,似乎是等著他的命令。
“可惜的是,明國的援軍每次都是姍姍來遲,等他們到了,要救的只怕是皮島而不是朝鮮了。”
黃臺吉臉上露出譏嘲之色,周圍的漢臣紛紛開始阿諛,而滿臣則等著他宣布,會由誰來對付明國的援軍。思慮更深者,甚至眼前一亮:黃臺吉話語中的意思,分明是要拔除皮島這根刺!
對于滿清來說,皮島確實是一根刺,若說這小小的皮島能對滿清構成什么威脅,那是笑話,但自毛文龍起,明軍在此就象是跳蚤一樣,咬得建虜騷癢難熬。
迫降了朝鮮,黃臺吉如今聲望極盛,他根本不和別人商量,便溫聲道:“英俄爾岱,此次征鮮之役,你辛苦了,當論首功。但朕還要煩勞你,如今國內糧價騰貴,安定糧價為頭等大事,朕令你先行回國,督辦平抑谷價、勸農春耕之事。”
“奴才遵旨。”英俄爾岱喜氣洋洋地道。
他在滿人當中,算是少有的能通內政外交的人才,故此此次伐鮮國,與李倧最終談判,逼得他不得不降,就是英俄爾岱。他立此大功,黃臺吉又將糧價農耕這樣的大事托之,必然是要升他官職了。
“鮮國雖平,但明軍若來,必有反復,故此皮島之患,必須根除。失了皮島,明軍便無依托,從此以后,鮮國為我大清忠心之臣矣。”黃臺吉先是吩咐了民政,緊接著又回到軍務上來:“不過如今皮島將怯兵少,用不著朕親征,擇一皇族前代朕取之就是了。”
多爾袞與多鐸的胸脯又挺了起來,特別是多鐸,他真不愿意隨黃臺吉回盛京。
“此次伐皮島,就由……貝子碩托領軍吧,著鮮國遣水師相助。”黃臺吉不動聲色地道。
碩托乃是他二兄代善之子,黃臺吉這些年消除四貝勒議政制,在登基稱帝之后,更是不遺余力打壓這位兄長。故此,他突然任命代善次子碩托當此大任,周圍盡數愕異,唯有那些漢臣,暗暗點頭,覺得黃臺吉越發地 屋有著帝王心術了。
最后議定,由碩托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攜紅衣大炮十六門和朝鮮大戰船五十艘,一同攻擊皮島。朝鮮則以信川郡守李崇元、寧邊府使李浚等領黃海道所有戰船助戰。議定之后,自然有人去鮮國新出爐的監國處傳旨。見眾人都是唯唯喏喏,不象自己初繼位時那樣,每一個決策都有一堆反對之聲,如今卻再無人敢置喙,不禁志得意滿,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一得意忘形,便引得群臣紛紛相看。黃臺吉心知自己浮躁了些,乃不急不徐地道:“朕聽聞此次明國援朝鮮之軍中,有曾于舊年敗揚古利的登萊總兵孫臨,此乃為武勛王復仇之良機,想到此處,不禁大笑。”
如同黃臺吉所言,在朝鮮告急國書傳入北`京之后,崇禎幾乎沒有多加思考,便點出登萊總兵孫臨與東江總兵沈世魁前往援助。接到這個命令之后,孫臨滿心歡喜,他立志報國,有揚威于域外的機會,自然是高興萬分!
“霍彥,你覺得此戰,我軍勝算幾分?”
望著洪波涌起的遠處海天之際,雖然仍然寒風凜凜,可是孫臨興致不減,他轉臉向霍彥問道。
在京畿戰后,霍彥因功而提了銜,但在虎衛宮中的職位卻沒有變化,而是將他派到了孫臨身邊,成為他的參謀團團長——對于霍彥來說,他總算當上團長了,雖然這個團只有區區五十個人。
“新襄駐登萊參謀團”,這是這個團的名稱。霍彥被任命之初極是高興,覺得自己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但當接到這個團成員名單之后,這種高興就便成了沮喪。
所有一一零二黨成員,全部被從他的身邊調離,很明顯,這是俞國振給他的一個警告,堅決不允許他在虎衛之中,搞這樣的小團體。
雖然受到了警告,霍彥并沒有徹底沮喪,相反,他心里憋著一口氣:變相將他發配到登萊軍中,那么他就將登萊軍練成一支不遜于虎衛的強軍,總要讓小官人瞧瞧自己的本領!
“若是后勤能跟上,此戰當能小勝,若是能調海軍來協助,可能大勝!”霍彥毫不猶豫地回答。
孫臨看了一眼身后的登萊兵,確實,現在登萊兵與他七月份初上任時完全不一樣了,現在這是一支擁有強軍氣質的軍隊。在京畿的作戰中,他們也參與其中,并且獲得了不錯的戰果,這極大地激發了他們的自信。而京畿戰罷之后的幾個月里,霍彥強化了對他們的訓練,近五個月下來,在軍容上也已經有了改觀。
最重要的還是餉銀不缺,崇禎對于這支立下卓勛的部隊也極看中,他們的待遇直逼關寧軍,而山`東布政司也全力支持,甚至讓山`東總兵祖寬都酸溜溜地不時說著怪話了。餉銀飄沒的少,孫臨自己又是個不伸手攬財的——他早就學方以智,缺錢便寫信管俞國振要,幾百兩幾百兩的開口,臉都不紅一下,而俞國振也不管他是將那錢用在什么了,只要他敢開口,俞國振便敢給。
故此,孫臨自己不但不向軍餉伸手,每個月只怕還要從俞國振那里挖個千把兩貼在軍中。這樣一來,登萊一萬戰兵,那是實打實的一萬戰兵。
“我已經寫信給將岸了,他那四艘福船,三艘跟著我們,只留一艘給他。我還讓他趕到皮島與我會合,有了‘華清’號,必不容建虜只帆下海!”
孫臨興致昂揚,他這樣說,霍彥笑了笑。
若真能如孫臨所說,那就太好了,霍彥其實也有唆動孫臨調將岸與華清號的意思在里面。不僅僅因為華清號在海戰中的作用,也因為將岸手中還有幾百名海軍陸戰隊員。這些人都是堪比教導團的精銳,有他們在,霍彥對此戰獲勝,信心就更加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