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埋伏在林中的,便是黃茂所說的“援軍”,來自安南高平莫氏的象兵。圣堂 他們的人數雖然也不多,只是區區兩三百人,但有數十枝鳥銃,其余持線槍,另外還有三頭大象,若是猝然發難,家衛少年初次與大象打交道,倒真有可能吃虧。
但現在,吃虧的不是家衛,而是峒人與莫家的聯軍。
海邊上原本有百余峒人聚在一處對著船嘲罵的,如今那百余峒人一半都變成了碎尸,另一怕則失魂落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地面上是一個大坑,而四處是散亂的碎肢與血跡。不僅如此,巨大的爆炸聲,將那隱藏在樹林中的三頭大象驚嚇了,它們從安南人中踐踏出來,又踏入了峒人當,幾乎是趟出了一條血跑,然后逃入山中不見了。
羅九河嘴角微彎,這一幕讓他覺得快意。四口箱子里,唯有抬回來的那一口當中,才真正藏著鳥銃,其余三口,滿當當地塞著的都是火藥!
而箱子夾層,則是引信,他們在新襄寨里做過數十次測試,這么長的引信,大約西洋時間十分鐘后會引到盡頭。當他們將箱子搬離木筏時,便將三口箱子上的引信都悄悄點燃,這樣即使哪一口出了問題,另外兩口也會炸開。
若不是這些黑火藥是未經選撿的,爆炸威力尚有些不足,只怕聚在箱子邊上的那些峒人,都要被炸得稀爛。
“升旗,開炮!”快意歸快意,羅九河并不準備就此收手。
這五艘戰船,是俞國振手中能使用佛朗機炮的全部戰船。它們停在離岸邊只有十丈處,船頭上的佛朗機炮裝入子母銃,隨著羅九河的船上升起了炮旗,各船便先后開火。
隆隆聲里,十二門佛朗機炮先后噴出成百上千枚彈丸,在這不過三十余米的距離內,這些彈丸仍然保持著可怕的破壞力。(《》網7
岸邊被開始爆炸嚇傻了的幾十個峒人,象是被鐮刀收割過一圈般,頓時全部矮了一截。
密集使用火炮,哪怕是威力有限的三百斤佛朗機炮進行近距離霰彈轟擊,在岸邊下了一場死亡的鐵火之雨。當這場雨結束之后,整個岸邊,已經變成了徹底的血獄。
在三口木箱被引爆之前,岸邊原是有百余名峒人,都是峒人中的勇士,但現在,只有一個峒人還站著。
這個峒人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衣裳被鉛子撕成了碎片,他愣愣傻傻地站著,向著海中伸出了手。
“媽、媽媽……”他口中發出如此的聲音,然后人向后倒下去,倒入一片血肉泥污之中,唯有那只手,還頑強地伸向天空,仿佛是等待他母親將他拉起。
海風中瞬間就充斥著硝石味與血腥氣息,羅九河嘴巴又是彎了彎,他輕蔑地看著岸上完全傻愣的黃茂一眼。
剛才還在張口大笑的黃茂,到現在口還沒有合攏,仍然保持著那笑的模樣,只是眼里全滿是恐懼。
“清膛,換實心彈,準備。”羅九河下令道。
佛朗機炮比起紅衣大炮,最大的優勢在于它的射速更快,一般每門炮都配有四到五枚子銃,放完一炮之后,稍清炮膛,便可以塞入子銃,再放第二炮。不過數分鐘之后,第二輪炮擊又開始,不過這一次效果就差得多了,事實上,一枚都沒有命中。
最近的一炮,炮彈落在離峒人約七八丈的防城江中,激起的水花,倒是澆了黃茂一臉。
這水也把黃茂澆醒了,他發出狼嚎一般的聲音:“漢狗!”
“奸詐!”
“無恥!”
罵聲響起了一片,羅九河卻甚為得意,他回過頭,對著身邊的家衛道:“小官人過去常跟我們這些第一期的家衛說一句話,敵人的謾罵便是對你的贊譽,敵人的憎恨便是對你的畏懼……看來今天咱們做得不錯!”
“司局,咱們要不要上去再給他們來一下,看他們這模樣,只要我們一個沖鋒,就可以擊潰他們了,剩余的,便是抓俘,咱們窯里還少些勞力呢。圣堂”一個家衛躍躍欲試。
羅九河心念大動,然后他笑著搖了搖頭,這種事情還是算了,若是自己出現傷亡那可就不合算。
他又看了一眼海邊的血獄,心情十分平靜,與上回新襄寨之戰時他曾經出現的動搖不同,這一次,他冷酷而堅定,沒有絲毫猶豫。血的歷煉,能讓人快速成長,能鍛去人性格中的軟弱。
“黃少峒主,今日送你們的禮物,你們還滿意吧?”他揚聲喊道:“我們寨主還有一句話,讓我黃少峒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屠人!”
“漢狗,卑鄙的漢狗,我們會報復的,我們必將報復……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會殺了那個姓徐的漢狗……”
“哦,說起此事,小官人還要我一句,這幾日徐先生就多謝招待了。”羅九河說完之后,便轉向身后的家衛:“瞧,你們的準頭就這般模樣,起錨,升旗,咱們回新襄了!”
船隊調頭而去,水手們歡聲笑語,也不知是誰起的頭,眾人唱起了歌來。海風將歌聲傳到了岸上,禤祚漢話最好,聽得清清楚楚。
“……漢馬援,伏鯨波,石塘萬里今屬我,明海疆,有鄭和,七下西洋懾萬國。孰言中華唯中土,海上亦有好男兒,手把紅纓長鯨縛,腰懸龍泉敵舟破……”
歌聲漸遠漸消,禤祚雖通漢話,卻不解漢歌,只覺得這些海上漢人唱得粗獷豪邁,自有一種睥睨一切的氣勢。
“少峒主……”
“哇!”
黃茂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向后栽倒過去,禤祚慌忙將他扶住,他支撐著站穩,然后將禤祚一把推開。
“回……回寨,回寨!”黃茂下令道,同時,他的眼中有一種難言的恐懼。
他在最得意之時,被人擊破,這種打擊,讓心高氣傲的他難以忍受。更重要的是,他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清醒,一件讓他揪心的事情,盤繞在他的腦海之中。
漢人的寨主,那個詭計多端的俞國振,他沒有出現在這里,他會在哪兒!
這個問題,象只毒蛇,瘋狂地咬著他的內心,注入劇毒的汁液,讓他無限痛苦。
禤祚也同樣想到這個問題,因此他眼中也滿是恐懼,就在峒人準備撤走之時,那些安南莫氏的援兵首領卻走了過來:“黃茂,你這邊是怎么回事,為何會中了計,害得我折損了不少人手,還失了三頭戰象……這個損失,你得賠我!”
“莫小王只管放心,所有損失,小峒都會賠償……只不過如今還有一事相求,莫小王請隨我回寨,一應賠償,都到我寨中取就是。”黃茂抹了嘴角的血跡,用沙啞的聲音道。
來時可以順防城江而下,來得速度較快,去時就不成了,不僅木排與船的速度較慢,而且遇著險灘之時,還需要人力拉纖。因此,盡管黃茂歸心似箭,可直到半夜,也沒有回到自己寨中。這個時候安南莫氏的援兵不干了,他們也是奔行了數日,這才趕來相助,饑累交加之下,一個個嚷著要歇息吃喝。
黃茂也只能下令扎營休息,準備吃喝,扎騰了半宿,次日大早他催促莫氏援兵動身,結果又是遇到了一個大白眼。直到日上三竿,莫氏的小王莫敬耀才慢條斯理地表示,可以動身了。
動身不過十里,莫氏援兵又開始嚷著午飯,這一次黃茂依然忍了。他不忍不行,在海邊的經歷,讓他對自己失去了信心,若他猜想是真的,那么在他的寨子里,可能會有更多的敵人在等他!
他卻不知,當他還在途中遷延時,將岸已經回到了時羅峒。
“這是……謝禮?”時羅峒峒主黃浩看著那些金銀器物,猶豫著道。
“正是,我家小官人說了,多謝黃峒主相助,我們已經攻破了那黃茂的寨子,奪了些物什,只可惜我們人少,所運有限,要不然,便可以多帶些來給黃峒主充作謝禮。不是黃峒主相助,我們也沒有那么容易誑黃茂離開……哦,對了,黃峒主上回送我們的一些東西,也被不小心遺漏在黃茂的寨子里了。”
原本黃浩臉上是尷尬的笑的,可將岸最后一句話說出,那尷尬的笑頓時變成了驚愕:“你這話何意?”
“沒啥意思,我們穿著時羅峒的衣裳進的峒寨,不小心遺漏了些東西在那里,不過黃峒主只管放心,寨子里人已經被殺盡了,不會留有什么紕漏。”將岸滿臉都是笑。
黃浩有心不相信將岸所說,但是他的人已經看到了徐霞客,這證明新襄寨確實是從黃茂手中救出了徐霞客!
“我一直待新襄有如親族……”黃浩臉色沉了下來:“你們便是如此回報我的善意?”
“黃峒主待我們有如親族,我們感激不盡,故此禮物不斷,比如說,我們在黃茂的寨子里見到了黃峒主的人,我們也都是善待的。”將岸皮笑肉不笑:“峒主方才的話,在下不大懂,不過我們寨主肯定懂的,因此他來此之前,叫我對峒主說一聲,若是峒主覺得自己這邊吵得慌,也可以到我們新襄去小住。”
黃浩眼珠轉了轉,終于揮手:“此事不再提了……黃茂死了沒有?”
“讓他僥幸逃了,不過他實力大損。”
“好,這廝膽敢到我時羅峒疆界中扣押我與俞寨主的客人,實在是膽大妄為,我就去將他提來,獻與俞寨主陪罪!”黃浩道:“貴使先請回去,我的還禮隨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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