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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此聲可繞梁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明末風暴

  這個時候的金陵古城,繁華到了極致,而秦淮河,則更是磨肩擦踵之所,自覺滿腹才華的士子,撲著脂粉羞羞答答的女子,還有各路奇人異士,都聚集在這座城市之中,上演著一幕幕悲喜之劇。

  柳敬亭便是這些奇人異士之一,他如今已經是年近半百,說書之名也早就傳了出去,四方人等,都對他極是欽佩,甚至到了他說一回書,便要收銀一兩,而且還需要提前十天預訂才行。

  或許是整天說些英雄豪杰的故事,柳敬亭在心里對自己現在的情形是很不滿的,他覺得自己也是那些評書話本中英雄豪杰一流的人物,只不過懷才未遇罷了。

  “今日會真舫入水,能請得柳先生來露一露絕學,真是幸事!”在柳敬亭一場武松打虎說罷之后,那位蔡媽媽笑吟吟地道:“今日諸位來此捧場,更是我們會真舫的幸事……”

  她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邀到場的幾位客人以后常來,俞國振一直留心,那幾位客人的身份都是士子,在這留都之中頗有些名聲。

  在一番祝酒詞之后,緊接著便是請了一位名優唱南曲,那悠揚綿軟的曲調,俞國振聽得很有趣味,但也只是很有趣味罷了。

  他想起了一句古詩: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

  此時的大明已經處在風雨飄搖之中,接下來是流寇涂炭中原,讓中華腹心之地成為一片赤地,是韃虜僥幸破關,堂堂華夏之地盡皆腥膻。西方的殖民者們正在一塊塊地瓜分世界,歷史在這里偏離了正常的航道,而偏偏原本該振作起來大有可為的炎黃兒女,卻在這里忙著做什么?

  “俞公子,俞公子!”

  他神情有些游移,而這時畫舫里的氣氛卻到了高潮,那幾位有名的士子紛紛寫詩,盛贊今日之會,而且他們的目光多往俞國振這里瞄來,原因無它,柳如是正端正跪坐于俞國振身側,只要俞國振面前的杯子干了,就為俞國振布酒。

  雖然還只是十四歲,可是此時的柳如是已經顯現出傾國傾城的容貌,在秦淮河上,也是一等一的美有胚子了。

  “怎么了?”聽到蔡媽媽喚自己,俞國振回過神來問道。

  “這位俞公子何許人也?”他這種反應理所當然地激起了那些士子們的不快,有一人開口問道:“莫非方才我們所著之詩都難入尊耳,否則為何如此輕慢?”

  俞國振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酒杯舉了起來,一飲為盡:“是我失禮了,自罰一杯。”

  那士子愣了一下,他熟悉的人中,可沒有俞國振這種性格的,因此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人微微一笑:“剛才聽蔡媽媽說了,俞公子是皖人,皖人當中既有龔孝升這樣的詩才,也有阮大鋮這般敗類……只是不知俞公子可認識這二位?”

  他話語中的輕蔑,俞國振當然聽得出來,這伙士子在來此之后,不是吟弄風月,就是縱論時勢,而俞國振一直默然不語,因此他們對俞國振頗有些瞧不起,只覺得是一個既無才學又無見識的鄉下小子,可偏偏在座中姿色最佳的柳如是卻在旁邊侍候著他,如何不讓這伙自命風流的士子義憤填膺!

  “都不認識。”俞國振平靜地道。

  柳如是看了他一眼,復社張溥、桐城方以智的名聲,雖然未必比得上前兩位,可也差不到哪兒去,俞國振隨便說出二人之一,這些士子只怕都會對他刮目相看。

  可俞國振卻是絕口不提!

  “那么,不知俞公子可有功名在身?”那幾個士子又看著俞國振的服飾問道。

  “沒有。”

  “俞公子平時寫得詩文,可否吟來讓我等開開眼界?”又有一個士子說道。

  這話說出來,那些士子的臉都已經露出譏誚的笑,一個沒有功名不認識當今詩文大家的鄉下少年,今天卻獨占花魁,這種事情聽別人說起是美談,可他們是當事人的話那就是奇恥大辱!

  “不會。”俞國振的回應仍然是簡單的兩個字。

  那邊蔡媽媽暗暗叫苦,她是看到徐佛的信中說俞國振博學多才,這才留下他,原本是想介紹些金陵城中有名的士子與他結識,算是還他送柳如是來的人情,可現在看來,這位俞公子實在有些不通人情。

  “諸位諸位,說起來今日還多虧了俞公子,才將如是姑娘從蘇州府送來,如是姑娘精擅才藝,歌喉之妙,不在我們金陵諸大家之下,現在請如是姑娘為諸位唱上一曲,如何?”

  蔡媽媽這一打岔,眾人便把注意力轉到了柳如是身上,柳如是先是向俞國振行禮,得了俞國振頷首,她眉間淡淡地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然后開口便唱。

  她唱的就是那曲讓我們蕩起雙槳,這種曲調唱辭,在秦淮河上還是第一次出現。她的聲音清亮,略帶著童聲,在高亢處更是穿云洞石,讓人聽得渾身象是水澆了一般,說不出的清爽痛快。

  在秦淮河之上,在畫舫之中,唱這樣的曲子,倒是有幾分應景,當然,最重要的是柳如是的聲音適合這首曲子。她唱時目光始終是盯在俞國振臉上,表情也很甜美,看得那幾位士子更是心中嫉恨交加。

  這個時代流行的曲子,類似于后世的昆曲,咿吖委婉,雖然也是極好聽的,但講究內斂、含蓄。柳如是所唱,則風韻別致奔放飽滿,無論是詞是曲,都讓人耳目一新。即使不算是驚才絕艷,至少也算是另辟蹊徑了。

  “好!”

  一曲唱罷,那些士子們面面相覷,正在搜腸刮肚地想著該如何贊美美人唱曲,聽到外頭有人先贊出聲。

  這聲音傳入,蔡媽媽先是一愣,然后臉上露出歡喜的神情:“那艘畫舫上可是李大娘?”

  那贊聲是從另外一艘畫舫上傳來的,一個淡妝素雅的女子正看過來,見了蔡媽媽微微一福:“原來是蔡媽媽,這便是會真館的新畫舫?不知方才唱曲的是會真館哪位姐妹,能否請出來一見?”

  看到這女子時,原本有些倨傲之意的柳敬亭也來到窗口前,向著她拱手行禮:“柳麻子見過李大娘。”

  “原來是柳先生。”那素雅女子抿著嘴淡淡笑了笑:“奴要見的可是那位唱曲的姐妹,而不是你這張麻臉。”

  他二人應該是極相熟的,所以那女子才能開這種玩笑,俞國振皺了皺眉:“此人是誰?”

  “哈哈,在秦淮河上竟然還有人不知道李大娘的!”俞國振是小聲詢問,那王大家隔著半河水,當然是聽不到的,但會真舫上的士子們卻聽到了,立刻有一人哈哈笑道:“當真是孤陋寡聞!”

  俞國振看了看他,微笑道:“那是自然,我初來金陵,不比兄臺。”

  蔡媽媽這時也顧不得他們了,將柳如是拉到了窗前:“李大娘,方才唱曲的就是這一位如是姑娘了。”

  柳如是向著那位李大娘福了一福,她可是聽說過這人的,徐佛與金陵的同行們有些往來,曾經跟她說過,秦淮河中歌伎數目不可計算,但能被公認最具俠氣的,唯有一個。

  李大娘,李貞麗。

  如果說柳如是已經露出絕色的胚子,但還帶著少女的嬌癡童稚,那么這位李大娘則已經是完全熟透的果子,一舉一動,都帶著萬千風情。

  “奴在吳江就聽媽媽說起過李大娘,沒有想到來金陵城的第一天就見到了。”柳如是揚聲問好。

  “果然人如其曲,干凈透亮。”看著柳如是,李貞麗笑了笑,然后摘下自己的一根發釵,交給了身邊的一個婆子:“如是妹妹,這是我贈你的小小禮物。”

  得李貞麗一根發釵,也就是得到她的認可,在秦淮河諸歌伎中,算是有了名聲。如果柳如是真留在金陵,有了這個可以說打開了局面,今后就會不斷有文人雅士慕名而來了。

  “多謝李大娘。”柳如是卻沒有多少歡喜,秦淮河畔倚門賣笑,豈是她真正內心向往的生活!

  見她神情有些淡淡的,李大娘反而更加歡喜,她心中也是不喜那些虛飾浮禮,而且柳如是越是不卑不亢,便讓她覺得也和自己一般,有幾分俠骨。

  “如是妹妹如果有暇,不妨來找我,我想向妹妹學方才那曲子呢。”李貞麗又說了一句,然后笑著斂衽,人退回到畫舫之中。不一會兒,那個婆子將發釵拿了過來,將之交給了柳如是,柳如是剛到這里,身上沒有什么可以充作回禮的,略一猶豫的時候,俞國振將一樣東西交給了她。

  那是一串珍珠手鏈,都是一般大小的珍珠,用紅色的絲線穿著,看上去圓潤光潔,這樣大小的珠子并不是很值錢,可是穿成一只手鏈后價值也不會少,柳如是微微一愣,然后將那珠子遞了過去,而蔡媽媽又包了一顆碎銀給那位婆子充當跑腿的謝禮。

  看到這一幕,其余幾個士子都不由自主暗哼出聲,原來是個暴發戶土包子,仗著囊中有些阿堵物,竟然在他們面前炫耀!

  他們心中羨慕嫉妒恨,更不會給俞國振好臉色看,蔡媽媽是人精,將話題扯到了柳如是方才唱的曲子上,三言兩語之間,那幾位士子便開始將注意力轉到如何寫詩賦詞贊美柳如是上來。

  他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俞國振價值幾十兩銀子的珍珠手鏈都隨意賞了人,那么他們想在錢財上壓過這個皖地來的暴發戶是不可能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才華上壓過。這世上唯有才子才能配家人,賣油翁獨占花魁的事情,也只能是他們這些才子不要了之后才能撿到!————————求票求票求票票————————(明天又沖榜,今晚一更會稍晚,估計要到晚上十一點半左右放出,好多為明天存些,這本書已經上傳兩周了,沖新書榜只剩余兩周時間,一些小伎倆,各位讀者莫怪啊。感謝輕輕觸碰你的唇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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