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姐妹 只是沈桂這番苦口婆心,卻沒換來天王的好意,天王連連搖頭:“天堂自會降下八十萬天使,誅滅妖魔,何愁國家不興!”
不過沈桂說到現在,天王終于肯吐幾句實話了:“沈真人,你的好意我知道,可是現在國家無憂,雖然東王、北王相繼升天,但是清妖江南大營新破,又有紅賊北犯,他們自相殘殺,正是國家休養生息之時。”
他這么一說,沈桂才明白洪秀全為什么有恃無恐了,他打的是虹軍與清軍北上爭奪蘇常,到時候兩敗俱傷的想法,但是想歸想,實際又是一回事,他連忙說道:“可是若是讓紅賊與清妖分出了勝負,國家將敗……”
說起來,沈桂沈真人也是一個苦命人,后世許多人不能理解他一個道士在天國身居高位,以妖道抨擊,更批評他不能力挽狂瀾。
但他沈桂也不過是一個謀士而已,雖然幼天王說朝政是由信仁兩王、幼西王加上沈桂沈真人負責,但是這四個人當中,信仁兩王都是洪秀全的異母兄弟,朝野內外公認的飯桶,而幼西王雖然姓蕭,但實際卻是洪秀全的外甥,年紀不過十四五歲而已,如何能嫻熟得處理政事。
這樣一來,這四席相當于政治局常委的位置之中,洪家人占了三席,而且是兩個飯桶加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沈桂沈真人縱便是有通天本領,也只能看著天國國勢日落西山了。
事實上,這一切的根子都出在天王洪秀全的身上,他只信任洪家人--因此洪仁玕來投兩個月之內,沒有任何成就就已經被封為干王,見朝臣不服,洪秀全又不得不把干王推向了更高的位置。也就是所謂“內事不決問干王,外事不決問英王。二事不決問天王”。這一切緣由就是因為洪仁玕是洪家自己人。
蕭有和也一樣,因為是洪秀全的外甥,十二三歲就已經被封為“救世圣主先師天兄基督太子圣旨、九門御林宿衛右弼軍正軍師、天京神策右弼軍正掌率、朝綱又正掌率、天父天外孫天兄天王天甥、開朝圣神雨雹英忠軍師、奉天佐主頂天扶朝綱忠武幼西王”這么一個超級長的頭銜,十四五歲就被推上主持國政的地位。更不要在天京城內神氣萬分的一群小駙馬。
但是現在沈桂還是想爭取一番:“天王,一個圣神電通軍主將的位置。未必能安撫得住翼王,一切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與天京之內的一片愁云不同,湖州府卻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局面。
教導團的團部與主力都已經從后方的杭州拉上來了。而第一師的官兵已經投入了實戰演練之中。
不管是哪個團。現在都要參加對騎兵的實戰訓練,現在周秀英不得不把好幾個騎兵連隊投入中第一師的實戰演練中去,但是她覺得接下去的戰斗之中,清軍和她的騎兵部隊都未必能派上大用場。
從湖州府向北,整個江蘇省被太湖分割成了蘇州府與常州府兩個方向,而在蘇州府的右翼。則是松江府與太倉州,這兩個地方事實上就是后來的上海市。
太湖是一個驚人的大湖。根據周秀英的觀察,差不多有一府之地那么大,而在北方的江蘇境內,還密密麻麻地分布著許多大小湖泊與河網,形成了騎兵很難發揮作用的河網地帶。
現在已經決定以第三旅,也就是磐石旅的主力攻擊蘇州府,而以第一師攻擊常州府,常州府的富庶程度較蘇州府遜色一些,但是這里也直接面臨著江南大營與僧王勝保軍的南下沖擊,可以說是主戰場,所以重炮和其它單位都被加強到這個方向來。
在校場上,又一個步兵營排成了方陣,和對面沖來的周秀英部隊形成幾乎面對面的沖撞,許多新兵的臉色都因為馬群的奔騰變得蒼白起來,朱海蘭在馬上大聲叫道:“再來,再來!周團長,麻煩你的馬隊再沖一次!”
雖然說她的團里有半數的太平軍老兵,但是面臨著這種萬馬奔騰的場面,連老兵都會感到緊張,更不要說這些新入伍沒多久的半數新兵,因此六十三團的步騎對抗訓練總是表現得一般。
周秀英原本想說今天到此為止,但是看著朱海蘭眼角的淚痕,她點點頭:“再來一次,最后一次……”
這樣的實戰演練可是要消耗戰馬的體能儲備,對戰馬來說這是很大的消耗,三個騎兵連呼嘯著向后退去,再次集結起來,而六十三團的步兵們也重新集結起來,朱海蘭毫不猶豫地抽下鞭子:“今天操練不好,就別吃飯了,我跟著你們一起練!”
她上任以來,還是第一次這么強勢過,而步兵們似乎被她的鞭子嚇住了,最后一次步騎對抗訓練總算是勉強差強人意,周秀英已經帶著她的騎兵們告辭了:“朱團長,我先撤了!團里還有一大堆事務要我過去處理!”
“謝謝了!”朱海蘭作為東王府的女承宣,跟著東王那是學了不少東西:“有空來我們團里多轉轉,說不定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啊!”
只是送走了周秀英之后,朱海蘭倒是朝著自己的部下發了一通火:“即便不是金田、永安出來的功勛,好歹也是湖南湖北的老弟兄,看到幾匹小馬就怕了,那我怎么與僧格林沁一戰,這一戰我可是向檢點打了保票,我們六十三團是打主力的,哪怕遇到清妖兩萬步騎夾擊而來,也要巍然不動。”
事實上這是朱頓代表步兵第一團“龍槍團”的發言,但是朱海蘭毫不客氣地拿來使用,她這么一說,整個軍官團的情緒都有點不穩定,那邊倒是有人答了一句:“姐,你別著急了,都是老弟兄,別說是兩萬清妖馬隊,就是二十萬清妖馬步隊,我們都有信心!”
一聽到這聲音,朱海蘭的臉上已經帶著寒霜:“九妹,你別多說話,這一次六十三團就是搶龍槍團的風頭,第一個打回天京去!”
她朝著自己的老部下嚷了一句:“我們是屁滾尿流地逃出天京城,而現在我們準備雄糾糾氣昂昂地殺回去,有沒有信心!”
“有!”下面的太平軍老弟兄對于回天京城,但是還有著這樣那樣的牽掛在天京城內:“有信心!”
一個干部說了:“不是我們老人的問題,是團里新兵多,一看到馬隊就慌張了,多操練一兩日絕對能打回天京去!”
“好!”朱海蘭這才宣布解散:“明天繼續操練!”
只是人前帶著寒霜,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朱海蘭卻恢復了少有的溫柔,她拉著朱九妹的手問道:“九妹,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姐姐這幾天可苦得很。”
她話里雖然有點夸張,但是作為一個女人,統領這一團兩千數百健兒,要付出的辛勞自然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不過現在朱九妹來了,她覺得自己輕松了:“九妹,姐姐身邊就缺一個休已人,你來了最好,姐姐以后就省心了。”
朱九妹卻是輕輕地微笑了一下:“姐,別說這些了,你能從天京城里沖出來了,我就放心了!”
“是啊,是啊!”朱海蘭答道:“姐姐這幾天吃過的苦頭,比上半輩子吃過還要多一些,不過總算是老天爺保佑,我平平安安地見到你這個妹子,還能統帶這兩千多人。”
她總算找到了個傾訴對象,就繼續告訴朱九妹道:“九妹,這次我見到了柳檢點,沒見到他之前,我還以為他是怎么樣的兇神惡煞,光聽一個柳絕戶就能叫人不寒而粟,可是見了他,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少年英雄。”
“是啊!”朱九妹答道:“在見過三十檢點陳玉成之前,若是只聽說他四眼狗的外號,誰不會有點誤會,姐姐對檢點觀感如何?”
四眼狗是陳玉成的外號,清軍都以這個外號甚至是更夸張的“狗逆”來稱呼陳玉成,但真正的陳玉成除了身材矮小些,眼下有痣之外,絕對是個美少年。
朱海蘭對柳暢的評價更高:“見過檢點之后,才知道清妖為什么對檢點深惡痛絕,又為什么稱他為柳絕戶!實在是漢唐以來少有奇男兒,我在天京時和你一起在東王府,那時候東王講來頭頭是道,只覺得句句皆是金玉良言,只是付諸實施之后,卻是成敗皆半,我深以為不解,但是聽檢點布局天下,方知東王誤在何處,立國東南者,成敗在于兩翼,兩翼者,一為荊襄,一為淮揚……”
這算是以另一個角度來分析東王的錯誤,立時讓朱海蘭有耳目一新之感:“……只要檢點能得荊襄、山東之地,則北伐必成,九妹,我找你來,只為了一件事,那就是咱們姐妹聯手,一起把六十三團這份基業經營來,別看現在一個團,將來必然是一師一軍的根基。”
但是朱九妹卻笑了笑,她告訴自己的姐姐:“姐,我找你也是為了一件事,那就是你過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