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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那,聽見咱娘她們說啥了沒?”連枝兒臉色微紅,并不回答連蔓兒的話,而是繼續追問道。
原來吳王氏過來的時候,特意將她支開,只和張氏說話。連枝兒看吳王氏就像是有事的樣子,心里猜疑她們是說她和吳家興的婚事,因此要避開她。她心里記掛,又不好去聽,看見連蔓兒回來了,就沒說話。她知道,連蔓兒若是聽見了什么,肯定會告訴她。
連蔓兒見連枝兒又靦腆了,就不再繼續逗她,而是將剛才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地都跟連枝兒說了。
“咋就不能消停點兒?!”連枝兒聽完了就微微皺了眉頭。
是太能作了,連蔓兒點頭。
“這事,娘和嬸子她們肯定是不能當著咱們的面說。咱們也就當不知道吧。”說完,連蔓兒還囑咐了連枝兒一句。
“嗯,這個我知道。”連枝兒就點頭。
連蔓兒就讓連枝兒停了手里的活計,姐倆出來,打算將香瓜洗了給吳王氏吃。香瓜連蔓兒并沒有帶到后院來,而是留在了跨院廚房。姐兩個走到前院,路過書房,聽見里面有動靜。
“哥,你回來了?”連蔓兒就朝里面問了一聲。
“嗯。”里面五郎應了一聲。
“哥,吳家嬸子來了,在后院和咱娘嘮嗑那。”連蔓兒就告訴五郎道。
“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五郎說著話。就從書房里走了出來。雖然五郎要抓緊時間溫書,但是家里來了客人,他還是要去問候一聲,說兩句話。這是禮節。
“咦,小七那?”連蔓兒見只有五郎一個人,就奇怪地問道。
“小七洗澡那。”五郎就朝跨院指了指。這個時候。連蔓兒也聽見了大胖和二胖歡快的叫聲。
連蔓兒和連枝兒兩個穿過月洞門,就看見跨院的院子當心放著一個大水缸,大胖正圍著水缸撒歡,二胖則是人立而起,費力地將前爪搭在水缸沿上,沖著水缸里叫。
小七卻不見人影。
“小七,快出來。一會你嗆水可沒地方哭去。”連蔓兒就道。
她的話音剛落。小七就濕漉漉地從水缸里冒出來。
“大姐,二姐。”小七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笑嘻嘻地沖連枝兒和連蔓兒道。
那水缸里有多半缸的水,小七站在缸里,也并不比缸高多少。那水面則是恰恰高過小七肚臍的位置。
夏日天氣熱,一天下來若不洗澡,身上就覺得黏黏的不舒服。繞著村子的小河有幾處深水洼,村里的半大孩子,甚至大老爺們都愛去那里,鳧水兒玩,連帶著洗個澡。以前,連守信也曾經帶著五郎和小七去河里洗過。
現在,連蔓兒家自己建了浴室。連守信事忙,而且和從前的身份也不大一樣了,因此就不再往小河那邊去了。要洗,只在家里洗就行。小七倒是張羅著去河里洗,其實他是想去鳧水兒玩。張氏當然不肯,就是有五郎帶著小七。張氏也不松口。
莊戶人家夏天洗澡,除了下河,另外還有一個法子,就是曬一大缸水。經過一晌午的暴曬,水缸里的水曬熱了,洗澡最為舒適。連蔓兒家有了浴室,本來不用這樣了,偏小七就喜歡這么玩水,所以每天這跨院里都要曬上一缸水,就等著小七放學回來洗。
這是專屬于小七的浴缸。以前小七洗澡,不是連守信幫忙,就是張氏幫忙,而且必然是脫的光溜溜的。現在,小七上了私塾,就自己說長大了,是不肯再光著屁股的。比如說現在,小七脫了衣裳,身上卻還留著一件肚兜。
半、裸,其實還是光屁屁。連蔓兒暗笑。
“小七,姐給你搓背啊。”連蔓兒就笑道。
“呀,姐,不用你,哥都給我搓過了。”小七連忙拒絕,身子還往水里埋了埋。
小屁孩,知道害臊、男女有別了。連蔓兒見小七有些窘迫的樣子,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這會工夫,五郎已經去后院跟吳王氏打了招呼回來,還給小七帶來的換洗的衣裳。
等連蔓兒和連枝兒進廚房洗了香瓜,又將一個西瓜切了,用大托盤托出來的時候,小七已經被五郎從水缸里給撈出來,擦干凈了頭發和身子,換上了干凈的新衣裳。
“走,吃瓜去。”連蔓兒招呼五郎和小七。
幾個孩子一路笑著去了后院,都到上房東屋里。大家一起吃了瓜,吳王氏又說了一會的話,這才告辭離開,自然,還帶上了張氏為她準備的半籃子鮮菱角。
吳王氏走后,五郎就問張氏,吳王氏來,是不是有啥從太倉傳來的消息。張氏只是搖頭,說沒有。連蔓兒就知道,這件事,張氏是下定了決心,不讓她們幾個知道的。不過,那之后的幾天,連守信的臉一直都是陰著,就是小七去哄,也難得見一絲笑容。連蔓兒暗地里琢磨了一下,就斷定張氏是將那消息告訴了連守信。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大暑節氣。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到了,同時這也是麥收的季節。春小麥生長期比較短,下種又比其他作物早,因此最早收割。麥子不同于玉米、高粱等作物,它的收割最要掐時間,既不能早,更不能晚。早了,麥粒注漿還不夠飽滿,而若是晚了,就會發生麥粒從麥穗上脫落等情況。而這早晚之間的時間差距,又極短,一天、兩天,也許就錯過了時機。
而收麥的季節,又最忌下雨。若是麥子成熟,又不能在雨前收割完畢,那么麥粒就會發芽,影響收成。
所以說到收麥子,通常前面都要加一個搶字。
連守信連著在地里看了幾天,終于大手一揮。
“麥子熟了,開始割麥子。”
麥子的收割,與谷子的收割大同小異。就是要用鐮刀,將整株的麥子割下,然后捆做一捆捆地,運回到晾曬的場地。為了搶收麥子,連守信帶著三個長工,又請了吳玉貴和吳家興父子來幫工,然后還雇了幾個短工,整整用了一天的工夫,將全部的十畝地麥子全部收割完了。
收割完之后的麥地里,就只剩下短短的麥秸茬。張氏、連枝兒、連蔓兒都沒有參加割麥子,不過她們也沒閑著。娘兒三個都穿了下地的衣裳,頭上戴了草帽,下面將褲腿用綁帶扎的嚴嚴實實的,腳面也裹了,一人手里提了個籃子,在收割過的麥地里拾麥穗。
十畝地,娘兒三個來回拾了兩遍,還叫了趙氏和連葉兒來幫忙。
莊稼種的辛苦,每一粒里面都飽含著莊稼人的汗水和辛勞,所以浪費不得。就是沒讀過書,一個大字都不識的那些莊稼人,也懂得這個樸素的道理。因此,經常能夠在飯桌上聽到大人訓導小孩子,吃飯碗里不能剩下飯粒。她們不會講大道理,即便講了小孩子也未必聽的懂。很多大人,只是告誡小孩子,如果吃飯碗里剩下了飯粒,那將來臉上會落下大麻子的,也有的地方說法不同,說是這樣,將來長大了會嫁個大麻子的女婿或者娶個大麻子的媳婦。
還別說,這種嚇唬總是非常奏效的。
收割的麥子已經運回連蔓兒家的場院,開始晾曬,這邊麥穗也拾完了,連守信就又帶著長工們下了地。他們要趕緊將麥茬都刨干凈,重新整地,然后再種一茬。
麥茬細碎,刨出來之后將上面的土磕打干凈了,也沒往家里面運。這些麥茬若是做柴禾,并不經燒。所以,連守信就將這些麥茬都堆在地頭的一個大坑里,澆上水,又運來一些糞肥倒在上面準備漚肥。
為了趕工,并沒有采用人工、鐵鎬來刨這些麥茬,而是干脆讓騾子和牛拉著犁杖下了地,長工們只需要跟在后頭,將被犁杖翻起來的麥茬用鐵鎬收撿出來,運到地頭去就可以了。
十畝地,重新整好之后,一半就種了大豆,另一半則是種了白菜。
將菜種到地里,這是三十里營子的莊戶人家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而連蔓兒則有她的計劃。
五畝地的白菜,自然是要留著今年腌酸菜賣的。這白菜比家里園子里的白菜種的早,到時候自然也收的早,正好可以讓腌酸菜更早的上市,多賣上一些。而五畝地的大豆,就更不用發愁。大豆的用途多,換豆腐、換豆油,發豆芽等等不一而足。
而這些大豆,自然比那些春耕時就種下的大豆收割的要晚的多,連守信略有些擔心。雖然莊戶人家種地遇到缺苗,而又來不及補種上原來的莊稼的時候,一般都會補種大豆。大豆收的晚些也沒問題,但種的這么晚,還是頭一次。
連守信擔心到時候豆子長不成。
“就是到時候豆子太嫩,那也不怕。”連蔓兒卻笑道,“豆子嫩,不正好賣毛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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