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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同情心不能隨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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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文才和連守信都是盤著腿坐在炕上,水杯就放在趙文才大腿旁邊。連蔓兒提著水壺給趙文才倒水,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滾燙的熱水就灑在了趙文才的小腿上。

  這個時候,大家伙都已經脫了厚棉襖和厚棉褲,多是穿夾棉的衣裳。趙文才今天穿了件夾棉的直綴,腿上里面穿了一條襯褲,外面是一件青布的褲子。

  滾燙的水,隔著兩條褲子,趙文才被燙的很疼,但卻不至于受太嚴重的傷。

  “老趙大哥,咋樣,沒燙壞吧。”連守信忙從旁邊拿過一塊抹布來,幫著趙文才擦褲腳,一邊說連蔓兒,“你看看你,毛手毛腳的,還不快給你趙大叔賠禮道歉。快把水壺放下,你拎不動就別拎著了。”

  “老趙大叔,對不住,我這不是怕燙你手上嗎,一下子沒拿穩。”連蔓兒順勢說道。

  “這水壺裝滿了水,我提著都還費勁。蔓兒,你看你,搶著干活,你也該琢磨琢磨你干不干的了。”張氏快步走過來,將連蔓兒推到一邊,快手快腳地將水杯和灑在炕上的水都收拾干凈了。

  連守信堅持讓趙文才將褲腿卷起來,看見他小腿上燙的紅了一片。這樣的傷勢,會疼上兩天,過后也就完全好了。

  “老趙大哥,你看這、這是咋整的這是。”連守信松了一口氣,卻還是說道。

  “沒事,沒事,孩子也是好心,我沒事。”趙文才咧著嘴。故作大度地說道,“這不算啥事。老四兄弟,咱還說咱剛才說的那事。老四兄弟,你給我個準信咋樣。”

  張氏將水杯和水壺都收了起來,沒有再給趙文才送茶水的意向。

  “這個事啊。”連守信說著話,瞧了張氏和連蔓兒一眼。

  “六郎的老舅,我們家可惹不起他。”連蔓兒說了一句。

  “可不是。老趙大哥,我們跟你說實話。別的事好說,這事怕不能答應你。……要是我們給作保了,何家老舅那錢,怕你們一輩子都拿不到手。”張氏也跟著說了一句。

  這便是將這事情給挑明了。

  “咋能。咋能那。”趙文才再厚的臉皮。也有些尷尬了,“老四兄弟,你是個敞亮能擔事的人。你給老哥一句話。這還不是為了二郎他們兩口子,還有連家的重孫嗎。老四兄弟,那可是你嫡親的侄子和侄孫子啊。……老四兄弟。你們家還差這個錢?”

  趙文才顯得有些可憐,說到最后,竟然將本意都說了出來。

  “老趙大哥,你們要是同意讓二郎媳婦回來,這事我能去給你說說。……擔保啥的,這我可給你擔保不了。”連守信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說道,“老何家的事,我管不了。”

  雖然趙文才不遺余力地忽悠。打親情牌,給他戴高帽,但是連守信還是保持了冷靜。他看清了這件事的本質。

  當初就是何老六混賴,連家不想讓家人被抓去縣衙,無奈之下,才替何老六把錢給墊上了。連守信也很明白何老六是什么樣的為人。讓他作保,分明就是讓他出錢。連守信不喜何老六的為人,何老六也不是他什么人,連老爺子因為那件事非常氣悶,對何老六厭煩透頂,連守信是不會為何老六負擔債務的。

  “我們跟何家不是一路人,擔保不了他的事。”連守信索性將話說的更明白了一些,“老趙大哥,那些錢二郎他爹說要何老六還,那肯定能有法子讓他還上,比誰的擔保都有用。”

  克制何老六,連家有此功力的,也只有連守義一個。

  連蔓兒聽得暗暗點頭,不管怎樣,連守信對這件事看的還算明白。同時連蔓兒也有些慶幸,多虧趙文才跟連老爺子他們撕破了臉,要不然,趙文才說動了連老爺子,由連老爺子跟連守信提這件事,只怕連守信就不那么容易拒絕了。

  趙文才聽連守信這么說,臉色就變得不大好看。

  “老四兄弟,你是個厚道人。這不就是個擔保的事嗎,也就是讓秀娥和我們心里寬綽點,并不是要你拿錢啊。”

  “娘,我聽老趙大叔說是為了二郎哥和秀娥嫂子好,我爹都答應替他說和了,老趙大叔咋還不高興,一個勁總提錢那?”連蔓兒在旁邊,故意壓低了聲音跟張氏說悄悄話。

  只是這屋子狹窄,連蔓兒的聲音其實也不是很低,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送到了趙文才的耳朵里。

  “老趙大哥,要不,這事你再想想。”連守信見趙文才不說話,就說道。

  趙文才心里很不自在。讓他想,他還能咋想。讓趙秀娥繼續留在家里,這不行。可就這么讓趙秀娥回來,那筆錢財怕從此就打了水漂。左右他都是吃虧,他還是想將損失降到最低。

  連家還有縣城宋家那門親戚,沈家這次來人對連家特別青睞。有這兩個關系,不一定哪一天,老連家就能發達起來。趙秀娥肚子里還有孩子,怎么再嫁?就是再嫁,怕也只能找普通的莊稼人了。還不如就守著連家,萬一以后發達了,那才是苦盡甘來。

  只是那樣,這眼前虧就得吃下。

  不甘心啊。這連守信不是一個面嫩的呆子嗎?他們多賣了他一斤糖,他不是還當好事一樣,還生怕他們不肯收錢,即便糖給的不夠分量,后來也沒聽他家誰說個不字。這次咋就沒被忽悠住那?

  “這事吧,我是沒啥說的。就是吧,這事你們連家做的……,擱誰也咽不下這口氣。”趙文才想了想,就對連守信說道,“得了,不看別人,不還得看老四兄弟你的面子嗎。我這就回去,再勸勸秀娥和她娘。老四兄弟,你聽我的信。”

  連蔓兒知道,趙文才這也不過是為了面子好看,說這么一句活動話,其實拿不定主意的人,是他自己個。

  趙文才這么說著,就下炕要走。

  連守信也跟著下了炕,拿了趙文才提溜來的槽子糕,讓趙文才帶回去。

  “這都送出手的東西了,這咋行那。老四兄弟,你要這樣,你就是看不起你老哥我了。”趙文才嘴上說不肯,最后還是將兩包槽子糕提溜走了。

  兩包槽子糕,是釣連守信的擔保的。連守信不肯擔保,這槽子糕可就白送了。那他不是吃了虧?連守信非要還給他,那可不是他自己要回來的。

  送走了趙文才,一家三口回到屋里。

  “蔓兒,以后可不準再這樣了。”連守信對連蔓兒道。連蔓兒討厭趙文才,連守信知道。他看出來,連蔓兒是故意用熱水燙趙文才的。

  “爹,他都那么算計咱,當咱都是泥捏的!”連蔓兒不服氣,“那些話,他說出來也不臉紅!”

  “不管咋說,咱家不興這個。”連守信語氣緩和了一些。

  連蔓兒偷偷撇了撇嘴。

  “得了,蔓兒那不也是不小心的嗎。”張氏護著連蔓兒,“我也是那句話,讓咱擔保,不就是讓咱給他掏錢嗎?虧他說的出口,咱要答應了,以后人趙秀娥就得找咱來,咱擱得住她鬧一場還是罵一頓,咱給她掏錢,咱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

  “我這不是沒答應嗎。”連守信也不說連蔓兒了。

  “爹,這要是我爺我奶這么提,那你答應不?”連蔓兒問。

  “就不能有這樣的事。你爺你奶不糊涂,不可能說這樣的話。”連守信道。

  “那就好。”連蔓兒就沒有再往下說。

  大家的心情都平復了一些,張氏的同情心就冒出頭來。

  “……聽說二郎媳婦病了一場,好在肚子里的孩子還在。說起來,這事,她也是挺憋屈的……”

  “娘,咱可說好了的。那些事,咱一點都不能摻和。”連蔓兒忙道。是非對錯先不說,關鍵是事情的當事人,都是些難纏的角色。連守信和張氏跟他們比起來,就是羔羊與狼群的區別。連守信和張氏要是參與了,不僅不會有人感激,反而會被人借機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們不是萬能的,所以對于超出能力之外的人和事,只能避而遠之。

  “我回家去一趟,把這事跟老爺子說說,也讓家里有點準備。”連守信站起身道。

  “嗯,是該說說。”連蔓兒點頭,是該先打一針預防針。

  連守信裝了一車的糞,沒直接往地里送,而是繞道進村往老宅來,連蔓兒也跟著坐在車沿上回來了。

  不想,有人還趕在了他們的前頭。

  來的人是鎮上一位老者,也在外面做過買賣,在連老爺子做掌柜的時候,相互認識的。他似乎來了有一會了,看見連守信來了,說了兩句客氣話,就告辭走了。

  “老趙家請的來人。”將人送走后,連老爺子對連守信道。

  來人是三十里營子這邊的土語,大概的意思就是說客。莊戶人家發生糾紛,或者遇到大事要解決,有的時候就要請一位、甚至幾位能言善道,而且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從中協調、說和。

  “爹,來人是咋說的?”連守信忙問。趙文才剛從他那走也沒多大工夫,這來人就到了連家。趙文才這是打算干啥?

  “爺,剛才秀娥嫂子她爹找我爹了。”不等連老爺子回答,連蔓兒搶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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