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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家和沈家是親戚,連蔓兒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轉念想想,這親戚也分遠近,也分很多種。沈家人口眾多,難保沒有那么一個兩個真的能和連家的祖上扯上點關系的。
按照連老爺子說的,連家祖上是讀書人,連家原來是清貴的人家,起碼就可以解釋為什么連老爺子在城里大掌柜做的好好的,非要回鄉來買地當地主,全力供養大兒子念書出仕了。
“那沈六、哦,不,沈六爺他說了啥沒有?”連蔓兒又問。
“沈六爺倒是沒說啥。”張氏答道。
“跟沈家是親戚的人多著了!就是以前真有親,那怕也挺老遠的。現在,更是八竿子打不著了。咱別尋思那沒用的。”連守信悶悶地道。
連蔓兒點了點頭,連守信還是很務實的一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不會生出什么虛妄的想頭來。這對他們家是件好事。
是沈六身邊的老家人說連老爺子可能和沈家有親,但是沈六卻沒說什么。也就是說,他既沒有否定,也沒有承認、繼續攀談下去。如果是這樣的話,連蔓兒想到了某種可能……
那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連蔓兒想了想,最終并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娘,我爺、嗯、他們跟沈六提啥請求沒?”連蔓兒又問張氏,這是她比較關切的一個問題。
張氏沒回答之前,又先看了連守信一眼。連守信只是悶頭扒飯。
“咱跟人沈六爺是啥關系?你爺是明白人,哪能一見面就跟人提啥要求那。”張氏說道,“你爺就是跟沈六爺嘮嗑。說了說咱家的事,你大伯是秀才。打算納監選官,還有你繼祖哥,你們要參加那個童生考試……,就沒說別的啥了。”
“就這些?”連蔓兒追問了一句。
“嗯,就這些。”張氏點頭道。
連蔓兒的眼珠轉了轉。只是這些,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繼祖就那么高興,這里面當然有緣故。
是那個模棱兩可的親戚關系嗎?肯定是了。
官場是個很奇妙的世界。以沈家的勢力,這模糊的、未經確認的親戚關系,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一件護身符、一架階梯。沈六做為上位者。對其中的規律應該很清楚。在那場談話中。他所持的態度,是不是可以被認為是一種無聲的默許?
沈六為什么要這么做?
連蔓兒覺得她隱隱約約地抓到了點什么。
吃過了晌午飯,五郎和小七說教他們的先生下晌有事,他們不用去上學了。連蔓兒就想到她培育的毛嗑秧子長的差不多了,就套了小牛車。往老宅來。三個孩子挖了一多半的毛嗑秧子,又坐小牛車回來。
連蔓兒打算把這些毛嗑秧子都重在新鋪子右邊閑置的田地里。毛嗑就是向日葵,長大之后,開出的花還可以美化鋪子周圍的環境。
五郎在前面負責刨坑,小七跟在后面澆水,連蔓兒負責栽毛嗑秧子,小黃牛就停在旁邊,并不隨便亂走。
三個孩子正一邊說笑,一邊干活。就聽見馬車聲響。一輛馬車從青陽鎮的方向過來,在他們跟前停了下來。
兩個小廝先從車上跳下來,接著沈謙拖著圓滾滾的身子從車里出來,推開小廝扶他的手,從車上一蹦,就蹦到了地方。兩個小廝嚇的直嚷。馬車后面跟著的兩個年長的隨從,也都跳下馬來,簇擁到沈謙跟前。
“別大驚小怪的,我這不好好的嗎?你們都離我遠點。”沈謙不耐煩地跟隨從的人擺了擺手,然后,就朝連蔓兒跑了過來,“連蔓兒,我找你玩來了!”
連蔓兒正蹲在地上種毛嗑,聞聲抬起頭,看見沈謙興沖沖地跑過來,不由得想撫額。
“咦,你玩啥那,讓我也玩玩?”沈謙跑到連蔓兒跟前,一雙細長的小眼睛滿是新奇地看著她。
這城里小孩沈小胖,一定以為她是在做游戲,連蔓兒囧起一張臉,望著沈謙。
“我這不是玩,我這是干活。這是毛嗑,我在栽毛嗑。”連蔓兒很耐心地告訴沈謙。
“哦,那也讓我栽栽唄。”沈謙毫無障礙地接受了連蔓兒的話,對栽毛嗑反而更有興趣了。
小胖子的粘人程度,連蔓兒是領教過的。她想了想,就點了頭。刨坑沈謙顯然干不了,也不好讓他弄的一手泥,那么只剩下一個活計沈謙勉強能做。
“那你來澆水吧。”連蔓兒就道,“這澆水可重要了,你先看小七澆多少水,不能多也不能少,要不,這栽下去的毛嗑就活不了。”
沈謙聽了連蔓兒的話果真很高興,就將視線移到小七身上,看來是放棄了搶奪連蔓兒手里的活計的念頭。
小七給沈謙做了示范,就把水瓢給了他。
沈謙樂的嘴巴都合不攏,小心翼翼地拿瓢往坑里倒水,還一直讓連蔓兒他干的咋樣。
將所有的毛嗑秧子都栽種完了之后,連蔓兒松了口氣。小胖子的到來,因為她的巧妙安排,總算沒有添什么大亂子,反而還幫了一點小忙。雖然,她們完全不需要小胖子的幫忙。
沈謙看著栽好的幾排毛嗑,樂的什么似的。
“這以后就能長出瓜子來?嗑的那種瓜子?”雖然連蔓兒幾個跟他解釋了半天,沈謙還是不太能夠將眼前的小苗與吃的毛嗑聯系起來。
“沒錯。”連蔓兒點頭。
連蔓兒要回鋪子里洗手,沈謙自然也跟了過來。他的那兩個隨從已經跟張氏和連守信說了,沈六要在青陽鎮住上一晚,辦理一些事情。沈謙在鎮上待不住,非要來找連蔓兒幾個孩子玩。沈六答應了,派了他們幾個跟隨。
張氏和連守信知道了沈謙跟石太醫的關系,對沈謙看的比沈六還要重,自然什么都答應。對連蔓兒三個孩子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好好帶著沈謙玩。
連蔓兒有些小小的苦惱,沈謙身份不凡,不是皮實的鄉下小孩可比,帶著他玩可沒那么輕松。
沈謙卻似乎一點沒意識到連蔓兒的想法,他讓小廝拿進來一個大攢盒,里面都是些精致的點心。
“蔓兒,給你吃的。”沈謙讓連蔓兒吃點心,“五郎、小七,你倆也吃。”
連蔓兒就捻起一塊松子糕,放進嘴里。
沈謙也捻了一塊,小聲嘟囔了一句:“你家的果子都不給我吃。”說完,還用細細的眼睛瞄了連蔓兒一眼。
連蔓兒差點噎住了,她想起來,上午她拿了些點心果子,后來看見那些隨從不會讓沈六和沈謙吃外面的東西,便把攢盒拿回來了。那個時候,沈謙也看見了攢盒。
她沒讓沈謙,沈謙當時也沒說什么,誰想到,這小胖子記仇了。
連蔓兒瞇了瞇眼,裝作沒聽見沈謙的話,本來打算只吃一塊的,偏故意又捻了一塊,吃的津津有味。
沈謙沒生氣,反而很高興。
“蔓兒你愛吃松子?那這塊也留給你。”沈謙指著攢盒中另一塊松子糕道。
連蔓兒見他這樣,反而無話可說了。
吃了一會點心,沈謙就又坐不住了。
“蔓兒,咱出去玩唄。”
“外面沒啥好玩啊,咱坐屋里吃點心說話不挺好的。”連蔓兒道,不是她不想出去玩,而是沈謙的身份,讓她有顧忌。
“哦……”沈謙并沒有因此氣餒,在墊子上挪了挪屁股,就又興沖沖地道,“蔓兒,我帶了風箏來,咱去放風箏吧。”
“好啊。”連蔓兒見沈謙這樣說,想了想就答應了。
今天的風不小,很適合放風箏。
沈謙帶來的是一只福燕風箏,竹篾做骨,上面糊的是上等的絲絹。風箏色彩艷麗,燕子的造型惟妙惟肖,兩只硬翅上畫著漂亮的蝙蝠圖案。風箏的線軸和線也都是上等貨。
顯然這只風箏價值不菲。
莊戶人家的孩子,在這個季節也會放風箏。不過,他們一般沒錢、或者舍不得買現成的風箏,而大多數都是自己做風箏來玩。
沒有竹篾,他們一般就用柔韌的柳條做風箏的骨架,做成最簡單的菱形,上面糊的多是最便宜的那種白紙。不過,不要因為物質貧乏,就小瞧了孩子們的創造力。就是用最粗糙的黑墨線條,他們也能描繪出各種各樣、逼真形象的圖案。
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就做了這樣的一個風箏,還在風箏的三個角加了飄帶。他們用的風箏的線軸是根粗木棍,線也是用幾股棉線扭成的。
這樣簡單的風箏,依舊給他們帶來了許多的樂趣。
出來和沈謙放風箏,連蔓兒也把自家的風箏拿了出來。放風箏的地點,就選在她家新買下的這塊地上。這地地方大,沒有什么阻礙物,最適合放風箏了。
“蔓兒,你這風箏上畫的是啥?”見連蔓兒也拿了風箏出來,沈謙好奇地湊近了打量。
連蔓兒就把風箏遞過去,讓沈謙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看不出來嗎,很明顯的。”連蔓兒道。
沈謙皺起了小眉頭,連蔓兒的風箏上面畫的圓圓的一團,似乎有點像某物,可是誰會在風箏上畫這個那?
“這個、不、不會是包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