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個價。”連蔓兒想了想,就道,舍得拿衣裳花錢來洗的,應該不在乎這一點。不過,她們洗的衣裳,還是要有些特別之處,才能吸引顧客。“衣裳交給咱們洗,咱們給他免費熨燙。”
山上的大男人們即便能自己洗衣裳,但肯定不會自己熨燙。熨燙不僅需要特殊的工具,還需要技巧。這個時候沒有電熨斗,都是用烙鐵熨燙衣服,稍微不慎,就會將衣裳燙壞。
“蔓兒說的對,咱再加上熨燙。……他們在山上干活,衣裳穿的時間長了,總有個開線啊,小口子啥的,就這個價吧。”張氏道。
“那要是要補大補丁,得看著另外加錢吧。”連枝兒道。補大補丁需要另外添布,這個是應該看情況另外加錢的。大家都點頭。
“要是用上漿啥的,也該另外加錢。”趙氏就道。在早點鋪子里干了這段時間,趙氏開朗了不少,敢在人前說話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最后就將價格定為洗一件衣裳一文錢,免費熨燙。漿一件衣裳也是一文錢,一般需要上漿的衣裳都更難洗,漿的過程也很費工。補丁價格面議。
五郎就將招貼寫好了,一共寫了三張,一張貼在早點鋪子門口,另外兩張貼去山上。
“咱開著早點鋪子,過兩天五郎和小七就該上學去了。”張氏就道,“這一開春,家里的活,還有地里的活,咱怕是忙不開。”
“娘,漿洗衣裳這個。咱收了衣裳來,干脆就都分給村里的人洗吧。”連蔓兒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為了好管。就讓她們在一起洗,咱看著就行。讓她們自己拿盆,自己打水。咱給預備洗衣裳的肥皂。這個錢,咱一半。洗衣裳的一半。”
一家人商量后,就決定按照連蔓兒說的辦。
招貼在吃晚飯前就貼了出去,張氏出門聯絡了兩個相熟的媳婦。莊戶人家缺的就是現錢,一文錢在他們眼里,也是有大用處的,洗件衣裳縫補縫補就能掙到錢,媳婦們都愿意。
第二天。早點鋪子開業,連守信就在鋪子里將這件事向來吃飯的客人說了,再加上連守禮去山上上工,和一起干活的人也說了,到晌午的時候,真就有人趁著吃飯的空閑,送了衣裳來。
連蔓兒早就另外準備了一本賬冊,忙著登記名字,記錄賬目。
“蔓兒,”趙氏看連蔓兒收了幾件衣裳。就走過來,跟連蔓兒商量,“能不能先分給我幾件衣裳洗?”
“蔓兒姐,我和我娘一起。我也能洗衣裳。洗的可干凈了。”連葉兒跟在趙氏身邊,說道。
“我是想,就在這洗,在這縫。掙的錢……,”趙氏說到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掙的錢算葉兒的,我打算……”
不用趙氏再說下去,連蔓兒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有啥不行的。”連蔓兒一口應承下來,趙氏和連葉兒干活能讓人放心,這錢給誰掙不一樣,何況她心里還想幫助趙氏和連葉兒的。“不管掙多掙少,都不用跟上房那邊說。也讓葉兒攢倆零花錢。”
“我就是這個意思。”趙氏笑了。
從這天起,鋪子里每天都能收幾件需要漿洗縫補的衣裳,連蔓兒都先可著趙氏和連葉兒安排。廟里又水井,被張氏找來洗衣裳的媳婦,就在鋪子里將衣裳洗干凈,然后晾曬到鋪子后面的空地上。
等衣裳晾干了,收進來,就在鋪子里縫補、上漿和熨燙。日子久了,張氏也允許做熟了的媳婦將衣裳拿去家里縫補、熨燙。
別看這小小的生意不起眼,每天也有幾文錢的收入,好的時候,一天能掙十幾文錢。這筆錢在一家人商量之后,并不入公中的賬,而是做了連蔓兒和連枝兒的私房錢。
每天摸一摸漸漸豐滿的私房錢袋,連蔓兒就是睡夢里,都是笑著的。
另外,連葉兒也跟著有了她自己的私房錢,連蔓兒看連葉兒的樣子,估計她在睡夢中,也是笑著的。
二月春風似剪刀,過了二月中旬,風兒已經沒有那么割臉了,但是離吹面不寒楊柳風,還有一段很大的距離。
五郎和小七,要去鎮上的私塾上學去了。
鎮上的私塾是有本鎮幾個村莊的士紳富商出資創辦的,至今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了。這幾十年里,從這私塾中也考出了數名秀才,舉人卻沒有。三十里營子的王舉人家,當初也在私塾里投了錢,但是王家子弟念書,自聘有西席來家教授,并不到私塾中讀書。
五郎和小七要念書,卻只能去私塾。能考出秀才的私塾,目前對他們來說也還算合適。
連繼祖要讀書,也得去私塾。
連老爺子就叫了連守信、五郎和小七,一起到上房。三個孫兒去念書,連老爺子少不得語重心長地教誨一番。也不過是讓他們好好念書,力爭光宗耀祖,還要他們三個在外相互幫襯。
“繼祖,你年歲最長,又在鎮上住了幾年,要照顧五郎和小七。”連老爺子對連繼祖道。
連繼祖點頭答應。
連蔓兒也隨著五郎和小七一起過來的,就跟小七坐在一起。五郎和小七能去上學,她卻不能,連蔓兒心里不大高興,可也無可奈何。畢竟,這十里八村,誰不知道誰家,她想學祝英臺女扮男裝,當天就會被拆穿。
“那是連家三丫連蔓兒。”她都能想到,那會是怎樣悲劇的場面。
鎮上離三十里營子只有二三里路的距離,五郎和小七打算走讀。
“家里活計多,這一早一晚,我和小七還能幫著家里干點活。晌午回來吃飯,也省得在鎮上吃飯,還得花錢。”五郎年歲雖小,也許因為是四房長子的緣故,比同齡人懂事。
連繼祖卻打算住到鎮上。
“爺,五郎和小七剛開蒙,每天念幾頁書就行。我不一樣。”連繼祖就對連老爺子開口道,“我馬上就要考試,功課重。爺,我打算住鎮上,一早一晚也能多溫溫書。”
“繼祖要考秀才,是該有個安靜的地方念書。”連守仁就道。
住在鎮上,那肯定也要在鎮上吃了,加上私塾一年的學費,就是一筆不少的錢。連蔓兒心中核計著。
“繼祖,你打算住哪,私塾里有地方住嗎?”連老爺子抽了口旱煙,問道。
“爺,咱鎮上那房子不還沒買嗎,要不,我就先在那住著。”連繼祖就道,“啥時候賣出去了,我啥時候搬。”
連老爺子似乎在沉思,沒有立刻答話。
“……住在鎮上,一天三頓飯要是在外邊吃,那得花不老少的錢。要不,就讓妞妞她娘跟我一起去,她做飯、照顧我,我也能安心念書。”連繼祖又繼續道。
屋里大房的人只來了連守仁和連繼祖父子倆,古氏、蔣氏都留在西屋,沒有過來。
若是往常,連老爺子應該會痛快地答應下來。可是今天,連老爺子意外地還是沒有發表意見。
“爹,我看這樣行。”連守仁就道,“繼祖念了這幾年書,就差一點火候,一個秀才穩穩的。這一年半載的,就該讓他專心念書,別的事啥也別操心。繼祖媳婦辛苦點就辛苦點。……鎮上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沒賣之前,就讓他倆帶著妞妞住著,也能省點租房子的錢。自家做飯,比在外面吃的放心,還省錢。”
連守仁剛說完,趙秀娥和何氏就掀門簾子走了進來。
“我剛才進門聽見大伯說話,爺,咱鎮上的房子又不打算賣了?”趙秀娥進門后,就和何氏在炕沿上坐了,開口問道。
連守仁和連繼祖飛快地對視了一眼。
連蔓兒敏感地覺察到,空氣中有火藥味彌散開來。
“賣,咋不賣。”連老爺子道。
“沒賣之前,房子白空著。我暫時住著,也能給家里省幾個錢。”連繼祖道。
“二郎和秀娥住過去,爹可說怕耽誤賣房。”何氏就道。
連老爺子磕了磕旱煙袋,他剛才之所以沒有立刻就答應連繼祖,就是因為這個。二郎娶了趙秀娥,家里的情況和從前不一樣了。他作為一家之主,每做一件事,都要考慮更多的事情。
鎮上的房子,是個很敏感的問題。
他本意想同意連繼祖的提議。可是,如果讓連繼祖和蔣氏住到鎮上的房子里去,二房的幾口人不會消停,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來。
連老爺子很為難。
趙秀娥和何氏卻是精神抖擻,方才是四郎在外屋聽見了連守仁和連繼祖說話,回去告訴了她們。趙秀娥立刻就坐不住了,她認為這是大房想趁機占了鎮上的宅子。她和何氏說了,兩個人立刻就到上房來。
現在,她們就等著連老爺子開口說話,婆媳兩個難得的一致,無論如何,不能讓大房的人把房子給占了。
趙秀娥心中更有一個想法,她認為這是蔣氏為了去鎮上住,誰不想去鎮上去。連家不讓她去,那她也不會讓蔣氏去。
連蔓兒也有些期待,連老爺子究竟會怎么說。
下午讓快遞的渣給氣著了,各種謊言各種不負責,喵了個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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