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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這……”二郎有些急了,想去追趙秀娥,又想說服周氏收回剛才的話。
周氏正在喘氣,她被趙秀娥給氣到了。這么些年,她在連家隨便說上一句話,哪個敢不聽。可偏偏是這新進門的孫子媳婦,她自認為特別優待的,竟然根本不把她的話當做一回事。一個新媳婦,聽到要被送回家了,難道不應該害怕的發抖,跪在她面前請求原諒嗎?可趙秀娥那,竟然扭身就走了。
“這是哪輩子做下的孽哦!”周氏拍打自己的膝蓋,指著何氏和二郎兩個斥罵道,“你看看,你們娶的這是個什么東西,她眼睛里還有老人嗎?忤逆不孝!你們兩個不爭氣的,一個媳婦都管不住,還得讓我老天拔地地受隔輩媳婦的氣。我這是做下什么孽了。她不愿意走嗎,就讓她走,誰也別攔著。她出了這個門,就跟我們老連家一刀兩斷,她有本事別再進這個門!”
連老爺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對周氏揚揚手,讓她不要再罵了。
“二郎,送趙家閨女回家去。”連老爺子又對二郎道。
二郎忙出了屋,去追趙秀娥。
趙秀娥還沒出連家的大門,正站在院子當間,想來是將周氏的話都聽進了耳朵里。
“……人家都說,就你們老連家最會磋磨媳婦,勸我們家別和你們做親。是你們,死乞白賴地求媒人上我們家說和,又三天兩頭自己跑我們家去,和我說的天花亂墜的,騙了我一個好好的黃花大閨女進門。讓你糟蹋了,就不把我當人看了。誰沒個天災病業地,不就是一時沒答對到嗎。就把我往腳底下踩。還要休了我。”趙秀娥拿著帕子,捂著眼睛,一邊哭一邊數落。“你們做這樣缺德事,遲早有報應。”
周氏在屋子里。氣的顏色都變了。
“你聽聽,你們聽聽,這是好人家閨女能說出來的話。她自己沒規矩,忤逆不孝,還派上別人的不是了。讓她快滾,今后別進我們連家的門。”
二郎走到趙秀娥跟前,似乎要勸她。
“你個沒囊沒氣的。你也是個男人?別人踩我,你也跟著往我身上潑臟水!”想起如果不是二郎不頂事,承認了她初三在娘家幫忙整治飯菜,她也不會受今天這場氣。趙秀娥怒從心頭起,抬起手,啪地打在二郎的臉上。
這一巴掌,把連家所有的人都打愣住了。
原來趙秀娥竟是這般潑辣,這才進門幾天,就能在她完全不占理的情況下,掌摑二郎。這趙秀娥。是要逆天了!連蔓兒也驚呆了。
趙秀娥打完了二郎,一轉身,依舊用帕子半蒙了臉,扭著細腰。疾步就往外走。別看趙秀娥一雙小腳,竟也走的飛快。
二郎呆站了一會,才想起來追了上去。
上房里,周氏指著何氏,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半晌,連老爺子一直沉著臉抽旱煙,并沒言聲。
“從來只聽說婆婆拿服媳婦的,沒見過媳婦拿服婆婆的。”西廂房里,張氏正在和趙氏一邊議論,一邊嘆氣。趙秀娥的言談舉止,讓她們兩個都大開眼界。“她一個新媳婦,咋就一點都不害臊,啥話都敢說。咱們孩子都這么大了,有些話想想還臊的慌那。”
“這拿不是當理說的勁頭,都超過我奶了。”連蔓兒低聲道。
連枝兒和連葉兒在旁聽了,都偷笑。
“我還沒說你們那。”張氏聽見她三個在笑,扭過頭來道,“你們小姑娘家家地,不該聽的就別聽。……以后都離她遠點。”
張氏這是怕幾個女孩子受了趙秀娥不好的影響。
“娘,我看這次我爺和我奶,是真想休了趙秀娥。”回到里屋,連蔓兒就和張氏道。周氏說送趙秀娥回娘家的話,顯然不是她個人的意思,應該是和連老爺子商量了的結果。
“哪那么容易,別看趙秀娥現在走了,過后,她還得回來。”張氏道。
“會嗎?”連蔓兒對此表示存疑。
趙秀娥似乎對被休回家,一點也不在乎,更別說害怕了。在連蔓兒看來,趙秀娥這么做,也就兩個原因。或者是她有依仗,一份厚嫁妝?拿服住了二郎?可如果連家的長輩狠下心,這些依仗也沒用。連家沒有她的嫁妝一樣過日子,二郎還靠家里吃飯,并不能自己做主。
又或者,趙秀娥根本就不喜歡這門親事。這也不是她連蔓兒亂猜的,看趙秀娥對待二郎的態度,根本就是“拿服”,而看不出有多重的情意。
“只要這邊寸住了,老趙家就得來人,把趙秀娥送回來。”張氏耐心地給兩個閨女講其中的道理,“她都嫁了二郎了,這回去是被休的,她家能養她一輩子?那名聲也不好聽。她要再想嫁別人,身價可就低了,想找連家這樣的人家,那可是難上了天。”
不好聽,但卻是非常實際的道理。
“不過那,反過來說,咱莊戶人家娶個媳婦也不容易。你看你奶一開始,不也沒說休她嗎?都留著余地那,應該是和你爺商量好的,就是想拿拿趙秀娥的性子,沒有那么做人家媳婦的。”張氏又道。
趙秀娥這樣走了,周氏氣的兩頓沒吃下飯。
很快就傳來消息,趙秀娥回了鎮上的宅子后,收拾了個包袱,就回了趙家,還和二郎說,回頭就讓人來把她的嫁妝都搬走了。
連老爺子將二郎叫回村里,放出話去,要賣掉鎮上的宅子。
隨后,趙秀娥就抱了包袱,重新住進了鎮上的宅子里,還打發人捎話,讓二郎過去住。
連家禁住了二郎,大門口都不讓他出。
趙家在鎮上活動,不讓人買連家在鎮上的宅子。連、趙兩家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轉眼就到了初八,連守信打聽到山上的工程在正月十二重新復工,這幾天已經有工匠陸續地回來了,就想著趕早也把早點鋪子重新營業。
一家人這天吃過早飯,就來到鋪子里,打掃收拾。
“有啥吃的沒?”正打掃著,鋪子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老黃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一手提著個桶,另一只手里是厚厚的一疊紅紙。
“今天正收拾,還沒開業。”連守信忙迎了上去。
老黃將手里的東西都放在桌上,坐了下來。
“老黃大叔,”連蔓兒手里拿著抹布,走出來,向老黃打招呼。因為是熟客,這老黃性子豪爽,和連家人處的極好。“家里有丸子,要不你等一會,給你燴一碗丸子吃?”
“你看這孩子,丸子是家里過年炸的,那哪能拿出來待客。”連守信忙道。
“丸子啊?”老黃摸了摸臉上的胡子,并沒和他們客氣。“有肉餡的沒?”
連守信見老黃不外道,就也笑了。
“家里還有餃子,是白菜大肉餡的,和我們家賣的包子一個味,要是不嫌棄……”
“行啊,多給我整點,忙活半天了,把我給餓的。”老黃不等連守信說完,立刻應道。
五郎就忙回家去取餃子和丸子,連蔓兒這邊燒了一壺開水,給老黃泡了一壺茶葉。
“老黃大叔,你拿這一桶漿糊是干啥的?”連蔓兒看著桌子上的兩樣東西,問道。
“這不山上就要開工了嗎,這兩天,就有不少能工巧匠啥的,都要過來。是皇上從各地給招攬來的。這開春活多,山上干活的人不夠,上頭發下話來,要招人。這不,這兩天找不著人干活,我就四處貼這個招工的紅榜。可把我凍壞了。”
連蔓兒拿起一張紅紙,看了看,原來是招工的啟示,看上面給出的工錢還算優厚。
“老黃大叔,要不,我找人幫你把這些都貼了?”連蔓兒就道。
“行啊,這樣,我給工錢。”老黃是個痛快人,“這還有三四十張吧,鎮上我都貼了,就剩下你們周圍幾個屯子,每個屯子貼上幾張,都給我貼完了,貼三張我給一個大錢的工錢。”
“一會讓孩子們幫著貼了,要啥工錢。”連守信老實地道。
“連大老板。”老黃喜歡戲謔地稱呼連守信為大老板,“這要你給我貼,我肯定不給你工錢。孩子們給我干活,那我得給錢。都是給公家干活……”
五郎這時提著食盒進來了,后面還跟著連葉兒。
“蔓兒姐,我也能幫著貼。”連葉兒就小聲和連蔓兒道。
“行,咱都掙幾個零花錢。”連蔓兒就將漿糊和招貼都分成幾份,幾個孩子分頭去貼。回來算工錢,連葉兒也得了三文錢的工錢。
連葉兒手里捏著錢,眼睛光閃閃地。連蔓兒看了就想起小七第一次拿到工錢的模樣。
“蔓兒姐,我這錢,你也幫著存著,行不?”連葉兒把錢遞給連蔓兒。
“行,我單獨給你記一筆。”連蔓兒答應了。
“要是我以后都能掙錢就好了。”連葉兒小聲嘆息地道。她很羨慕連枝兒和連蔓兒干活掙錢,存私房錢。
屋里大家正在說話,外面又有人敲門。
“這是三十里營子不,到連家怎么走?”
誰來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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