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零年七月十五日,夜十一點。
城南的法國步槍營外,兩挺哈乞開斯重機槍從沙包后面探出來。自從法國投降后,法屬東印度局勢就越來越亂,尤其是開羅宣言中中英均表示將在戰后承認參戰國和地區的自主權利,更刺激了安南的運動。雖然讓德句總督依然控制著西貢、順化和金蘭灣,拒絕交出權力并宣誓效忠維希政府,但中國國防軍大搖大擺的進駐行動,無疑刺激了革命黨人,所以這段時間東印度的法軍都非常警惕,尤其是順化更是重中之重。
兩名宿酒爛醉的法國大兵摟著妓女,搖搖擺擺的向著營門走去。高層軍官們保持警惕,但對士兵來說這樣的日子實在太煎熬。國不國、家不家的生活,只能靠酒精和女人來刺激。一路東倒西歪的法國大兵不斷地在妓女身上摸來摸去,連遠遠看到的營門崗哨內,都響起了口哨聲。很快,士兵摟著妓女就走到營門哨所,崗哨內的伙伴根本沒有檢查,反而一把拉過妓女上下其手。兩個衣服越來越少的妓女刺激著眼球,越來越多的法軍哨兵從哨所內走出來,眼看一場無遮大會就要在營門發生時,兩柄寒光閃閃的匕首陡然打破平靜。
“你們......。”上下其手的哨兵還沒反應,匕首就從脖子上劃過。鮮血如泉水般涌出的畫面,嚇得其它士兵全身發寒,連忙拿槍準備將這兩名偽裝成妓女的革命黨人擊斃。就在這時,兩個女人已經將兩枚木柄手榴彈拋入機槍掩體內。轟轟!橘紅色的火焰和爆炸拉開了安南之夜的序幕,陳文明帶著大隊的安南民主黨起義軍士兵從黑暗中鉆出,噼里啪啦的槍聲中。很快就將營門哨所掃蕩一空。
槍聲驚醒了門內的法國步槍營,士兵們慌里慌張的拿起槍,很多人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但為時已晚,五百多起義軍沖破營門后,立即散開沖入軍營大開殺戒,機槍的掃射和爆炸映紅了古城順化。城南的爆炸如同沖鋒號,三千多安南民黨起義軍士兵同時向順化機場、法國步槍營和皇宮發起進攻,高呼著推翻保大帝,建立自由安南的口號。興兵而起。
就在同一時刻,安南國社黨的武元甲和胡學覽等人也各自率領五千士兵開始進攻西貢、金蘭灣和河內。“總督,總督先生!”奢華的諾羅敦宮內,讓.德句總督從睡夢中被吵醒,負責安全的上校甚至來不及敲門。就撞進來大喊道:“總督先生,革命黨發動了暴亂,他們就在外面。”
“有多少人?”讓.德句倒是很沉穩,穿好衣服,佩戴好手槍后才追問情況。
“很多!他們同時在進攻河內、順化、金蘭灣和這里......。”
“同時?”剛才還穩重的讓.德句猛抖兩下。他在位的這些年,一直對法屬東印度革命黨保持高壓,所以沒有外部支援的話。光靠安南本地黨人根本無法組織起這么大的攻勢。毫無疑問,一定是中國插手了。“這該死的黃皮猴子,他們竟然趁我們虛弱的時候策動革命。”讓德句很快就猜到此次暴動的幕后黑手。他也明白中國為何要策動安南,因為拿不下金蘭灣和西貢。中國就不能算控制安南,也不能威脅馬來半島和菲律賓。而這兩個地方,他一直不準中國國防軍進駐,這才釀成了今日的苦果。
“總督先生。我可以讓雇傭營去逮捕中國大使。”上校提出建議,出動駐扎在西貢的法國海外兵團。法國海外兵團是法國最精銳的部隊。大部分駐扎在敘利亞和非洲,法屬東印度只有一個營。但別看只有一個營,真要打起來,安南起義軍恐怕一個師都擋不住。不過讓.德句拒絕了,逮捕中國大使就等于向中國宣戰,這等于給駐扎在法屬東印度的中國國防軍插手的借口。
讓德句想想,問道:“有沒有聯系中國大使?”
“那位大使先生說,他們會遵守協定,不會派軍隊卷入內政。”
“該死!”讓德句心底怒罵。中國不派兵可不是好事,這意味著他已經得不到任何支援。要知道中國借機對付日本扣押了很多法軍士兵,目前他手上只剩不到五千人,卻要防守幾個城市,根本擋不住革命黨。就在讓德軍左右為難時,順化已經一片火海。槍聲一響,負責皇宮保護的法軍立即調來八門75野戰炮和大量機槍,不顧城市內的平民,對準暴動的起義軍和城內建筑連續開火。短短一小時,有四百多士兵和上千平民被炮彈炸死。這次炮擊激怒了順化百姓和起義軍,開始向皇宮發動連續不斷的沖鋒,到第二天早上,除了皇宮內的一個營外,機場和城南的法軍已經被全部剿滅。繳獲大批武器彈藥的吳庭艷立刻親自率領士兵將皇宮團團包圍,逼迫法軍投降,同時要求保大帝退位。
同時,西貢也傳來了好消息,武元甲率領五千子弟兵連續沖擊后,終于在十六日上午攻占機場和兵營,并開始向防守最嚴密的諾羅敦宮發起進攻。只有進攻金蘭灣的胡學覽比較倒霉,雖然是偷襲,但金蘭灣早已被法國海軍打造為要塞,所以多次進攻都被要塞重炮瓦解,死傷慘重。不過靠著人數優勢,他還是將金蘭灣半包圍起來,加上法國遠東艦隊早已全軍覆沒,剩余艦船都被中國海軍押到香港看管起來,所以也形成了對峙局面。在河內、順化和西貢都傳來好消息的刺激下,安南各地紛紛舉事,數以萬計的年輕人開始沖擊警察局和當地殖民政府機構。但隨著白天到來,法軍開始出動飛機轟炸革命軍后,局勢開始一點點向法國殖民政府轉移,這讓吳氏兄弟和胡志明等人心急如焚。
就在安南遍地戰火時,民國駐順化外交代辦處內,卻也迎來了阮氏王朝的要員們。客廳內伍朝樞端著茶杯慢悠悠吹去熱氣。眼角停留在旁邊的幾個人身上。除了老態龍鐘不時咳嗽的潘佩珠外,阮氏王朝首相范瓊和尚書裴繃團神色緊張,嘉隆親王強柢更是焦急地直搓手。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但吳氏兄弟打出的要保大帝退位的口號卻不怎么好了,一旦保大帝退位,阮氏王朝終結,他們這些人恐怕都會得到清算!所以他們既想趁這個機會,又想保住保大帝和阮氏王朝。
“大使閣下。”范瓊是阮氏王朝首相。他明知道現在開口肯定要被人趁火打劫,但卻一點都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開口:“安南和中國一衣帶水,一直以來都是友好領邦。值此時刻,我們希望獲得大使的幫助。只要能讓保大帝親征。讓國家,我們愿意世代友好做貴國的西南屏障。”他的話一說完,潘佩珠等人也是連連點頭,連嘉隆親王都連連說是。伍朝樞心里暗笑,輕咳兩聲說道:“首先閣下,其實我不想瞞諸位,總統先生和我國國會都很希望看到安南。同時也希望推翻保大帝,所以我可以幫助你們進行調停。”
范瓊等人一聽,紛紛高興起來,不過還沒多久伍朝樞已經拿出一疊厚厚的文件資料擺在他們面前:“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先確定兩國基本的領土劃分,否則我很難有交代。這里面是我國一百多位歷史學家和著名大學教授的聯合簽名,他們通過大量文獻和資料證明,紅河以北地區自古以來就是我國不可分割的領土。所以若是要調停和支持你們,首先必須確定下我國和貴國的領土。以免將來有糾紛。”
“自古以來......。”
范瓊等人倒吸冷氣直抽眼角,沒想到這一刀如此的狠!滿清時期安南確實是臣屬國,稱臣納貢,但紅河以北一直就劃分不清,直到法國占領后才有了明確劃分,定為東京保護國,怎么能算自古以來呢?但范瓊又不敢得罪伍朝樞,現在中國是唯一能保住阮氏王朝的國家,所以急的搓手道:“大使先生,東京地區的劃分是不是太早了?這里有不少都是我國京族......。”
“首相閣下,你聽我說完。”伍朝樞笑笑,繼續說道:“明確紅河邊界劃分,是我國保住保大帝和阮氏王朝的基礎,要是你們堅持用法國殖民者的地圖,那我也無話可說。但如果可以,那我可以向你們保證,立即出面調停起義軍和政府的關系,組建聯合政府幫助你們,同時還可以向貴國提供兩億民元無息貸款,在領土上,戰后我們也會向國聯建議,將湄公河以東的寮國地區劃分到貴國。當然,現在正是打擊法西斯納粹的戰爭時期,所以聯合政府組建后需要立即和我們簽署防衛協定,按協定上繳糧食用于軍需,昆侖島、金蘭灣和西貢的法國空軍基地都要租借給我們。當然,我們也會效仿沙特的例子,絕不干涉貴國內政。”
等伍朝樞一口氣說完后,范瓊等老臣頓時沉默下來。雖然失去了紅河以北,但東京(河內)總算是保住了,而且還能拿到兩億無息貸款。最重要的是,湄公河以東的寮國和紅河以北面積相當,足以彌補紅河的損失。但范瓊還是有些不甘,問道:“大使先生,我等都是做臣子的,這種大事恐怕無權答應。保大帝那邊......。”
“沒關系,我可以等。如果保大帝有難處也沒關系,您說對不對......嘉隆親王?”伍朝樞最后重重地提了一下坐在旁邊的嘉隆親王。范瓊頓時一頭冷汗,這句話暗示太明顯了,要是保大帝不答應,恐怕阮氏王朝就要換一位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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