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紹寬剛撩開袖子準備大干一場，楊秋就給他出了兩道難題。一是主動進攻，二是奪取關島，這兩個難題都不容易。日本海軍主力大部分都在橫須賀，地理和浦賀水道決定了這里基本無法偷襲，拉包爾更別提了，唯有剩下佐世保、琉球、馬尼拉和林加錨地四個地點距離較近。但較近也是相對的，佐世保和那霸距離國內最近的海軍基地都超過800公里，閃電艦載戰斗機即使掛上三個副油箱，也只能在目標上空維持半小時的戰斗就必須撤退。出動航母拉近進攻距離在南海可以辦到，但在東海和黃海，恐怕航母一出門日本就能得到情報。第二個難題更不簡單，關島距離臺灣超過2700公里，同樣艦隊只要通過巴士海峽和琉球海峽就會被日本海軍發現。即使拿下來，也要面臨拉包爾和日本本土艦隊的夾擊，很考驗前期部署和后期的海運保障能力。
當然他也明白，楊秋搶關島不僅僅是想切斷日本海運，還有阻止美國進入西南太平洋的考量。要知道，關島和威克島是從夏威夷方向聯絡菲律賓的必經之處，趁著美國沒宣戰先搶下來，就可以將整個馬里亞納群島收入囊中。這樣就算美國重回菲律賓，將來一旦有沖突，也可以輕松切斷交通線，等于廢掉了美國靠菲律賓牽制中國的作用！反之，如果放任關島先進攻琉球，雖說更簡單，但美國海軍肯定會趁著自己被拖在琉球和南海的機會，早早搶回關島，到時候西南太平洋戰略就會出現大漏洞。
至于關島是美國托管地這種事......陳紹寬嗤之以鼻，托管而已。又不是領土，搶下來就是中國托管了。
但如何速戰速決，不要演變成海上消耗戰，他心里沒底。就在百般思量始終找不到好辦法時，參謀長黃謀安推開了門。黃謀安是楊秋接手民國海軍后，由薩鎮冰提拔上來的軍官，雖說其名不揚，但腳踏實地非常務實，英國留學回來后兩人就在第一艦隊合作多年。陳紹寬出任司令后。第一時間提名他為海軍總參謀長。“司令，英國白廳的電報，讓我們派一艘航母和兩艘巡洋艦去亞歷山大港幫忙。”
“這幫英國佬要不要臉？開羅宣言還沒捂熱呢，就想要老子的軍艦了？”正心煩的陳紹寬很見不得英國急吼吼的態度。
黃謀安偷偷地暗笑，他太清楚陳紹寬的鐵公雞性格了。勸道：“英國也是沒辦法。剛得到消息，德國空軍開始空襲英國本土，意大利也趁機進攻埃及。現在坎寧安手上已經沒幾艘軍艦，所以心里急得慌。”
“轟炸英國，埃及也遭難了？好好！”陳紹寬大聲叫好，黃謀安不得不咳嗽一聲：“司令，咱們是盟友呢！這要是被外面聽到。指不定惹來多大的外交糾紛。”
“誰敢傳出去？”陳紹寬眼睛一斜，將倒水的勤務兵瞪得閉上嘴巴后，才擺擺手：“算了算了，反正第三艦隊最近也沒事。讓潘杜恒去吧。這小子不錯，多鍛煉鍛煉。不過你要關照他們，別傻乎乎被英國賣了還點錢，多長幾個心眼。你再讓第一艦隊派幾艘軍艦去加強一下海參崴的15艦隊。順便讓沈鴻烈、秉文和朱斌侯他們幾個都盡快來北京。”
黃謀安剛起身，聽到最后這句眼睛一亮：“司令。可是要對日本動手了？”
“嗯。”陳紹寬點點頭算默認，走到地圖前目光從琉球佐世保慢慢掃到馬里亞納群島，心里暗想如何讓死敵多出點血。
有遠程運輸機后，軍隊的交通聯絡便捷許多，當晚沈鴻烈和秉文就回到北京，連身在紅海的朱斌侯和鄧浩乾都在第二天早上趕到。“安南那邊怎么樣了？”一回來，沈鴻烈和朱斌侯就詢問安南的事情。秉文立即為兩人介紹：“法國還死守金蘭灣和西貢，我們現在就靠峴港和昆侖島補給。”
“西貢機場能部署轟炸機威懾新加坡，金蘭灣直接面對馬尼拉，這兩地不到手真不放心。”
“快了，回來前邱司令和軍情局已經動手，安南各地的獨立呼聲現在都很高，我估計武裝獨立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情。”秉文拍拍朱斌侯，又聊了幾句英法海戰的事情才問道：“對了，司令叫我們回來是什么事？”
“還能有什么事？打日本。”幾人正聊著天，陳紹寬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見面，就將楊秋的想法說出來。海軍創立之初，就將日本海軍作為頭號目標，所以一聽打日本，大家全都高興起來。但等陳紹寬說完計劃后，卻紛紛皺起眉頭。“別說全摧毀，就算打沉四五艘主力艦也值得，只是想完成卻也不簡單。”第一艦隊主要目標就是日本，所以沈鴻烈對日本海軍研究極深。分析道：“日本在東海和黃海有兩個主要基地，一個是琉球的那霸，一個是佐世保。前者面朝太平洋，艦載機想進攻這里，必須先打敗琉球島的陸航，大概有四百架KI43戰斗機和一百架零戰。佐世保正面的福島上也有日本海航基地，九州島本土還有陸航基地，共計有五百多架零戰、ki27和KI43。佐世保港水深較淺，空投魚魚雷的入水深度必須減小到六米，否則很容易直接鉆進淤泥。當然，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東海和黃海這邊日本盯得很緊，從去年開始，我的航母只要離港，那邊肯定會有動靜，所以很難偷襲軍港。”
“出動轟炸機行不行？”
“可是可以，不過從演習來看，水平轟炸對艦隊的傷害微乎其微。”
“那能不能勾引出來了？”朱斌侯說道：“總統既然打算收回庫頁島油田，那干脆我們在這里做手腳。先讓15艦隊直接封鎖宗谷海峽，逼迫日本海軍向這里調動，同時第一艦隊出動戰列艦群向濟州島運動，擺出要北上的架勢。這樣一來，日本海軍勢必要離港而出。等他和我們對峙，從上海和連云港出動艦載機擊沉它們。”
沈鴻烈搖搖頭：“封鎖宗谷海峽很難，我的15艦隊只有11艘驅逐艦和11艘潛艇，就算支援，最多也只能派幾艘巡洋艦去。相反日本可以走太平洋派戰列艦，不占優勢。至于出動戰列艦擺出北上架勢......恐怕山本五十六只會高興。對馬海峽太窄，戰列艦一進去就會遭日本飛機的夾擊，所以日本人恐怕巴不得我鉆進去，他好不宣而戰趁機吃掉我的戰列艦呢。”
“那怎么辦？總不至于又眼睜睜把功勞白送給空軍吧？”鄧浩乾站了起來。軍種之爭哪國都有。民國三軍同樣明爭暗斗，只是沒日本那么變態罷了。所以他的話擊中了海軍要害，如果拿不出計劃，那么總參肯定會將任務交給空軍，因為只有空軍可以對1500公里半徑內的目標實施進攻。
海軍當然不愿意將任務交給空軍。但問題是黃海和東海只要航母一動，日本勢必會立即反應。正當大家一籌莫展時，秉文似乎想到了什么，摸著下巴說道：“未必要空軍插手，我們不也有海轟七和海殲六嗎？”
海軍的確有不少轟七和殲六雙頭蛟戰斗機的海軍型，這里面還有個小故事。當年空軍發展遠程力量時，陳紹寬就一直眼紅。但空軍就是不愿意讓海軍插手轟炸機項目。直到殲八項目遇到障礙，空軍為了應急，才不得不掉過頭來求海軍開放海殲五閃電艦載機，并取消機翼折疊等設備。改進為空軍殲七雷電。沒想到一用還上癮了，開始大批量制造。借此機會，陳紹寬終于換到了心儀許久的殲六和轟七。前者被命名為海艦六，外號海蛟。主要用于海軍基地的遠程截擊，還研制出折疊機翼后上艦的型號。但由于新艦載戰斗機項目啟動被取消。后者名義上是為彌補水上飛機不足用于海上巡邏，但其實保留了對地轟炸的能力。
海蛟和雙頭蛟一樣，都擁有超遠航程，最大作戰半徑能達到1500公里。加上掛副油箱的閃電，具備保護轟炸機爭奪佐世保和那霸爭奪制空權的能力。“秉文，水平轟炸效果可不好，我們手里只有三百架海轟七，對兩個目標同時動手只能保證三個波次，要想靠三個波次的水平轟炸干掉艦隊......太難了。”朱斌侯是飛行員出生，對各種飛機最了解，所以很不看好對艦水平轟炸。就算炸掉海港設施，但只要艦隊在，任務就算失敗了。
“那倒未必，有個人或許能幫我們。”秉文神秘的一笑。
運輸機又很快將秉文送到北海（今伊爾庫茨克）的貝爾加飛機廠，這是流星公司下屬的飛機制造廠，主要生產運六戰術運輸機和海軍魚雷機。在這里建廠是因為北海擁有豐富地鋁土和電力資源。從第一個五年計劃起，這里就開始興建水利和火力發電廠，當時大家覺得很浪費，因為北海省人口少，用不了這么多電，但現在這里不僅已經成為國內第一大鋁生產地，并擁有煉鋼，石油加工等眾多重工業，還可以向赤塔和庫倫輸送電力。
由于是魚雷機的主產地，再加上遼闊的貝爾加湖，所以海軍在這里建設了一個試驗站，用于魚雷和魚雷機的實驗。說明來意后，當地的海軍軍官很快帶秉文來到機場一架掛著兩枚黑色重型魚雷的海轟七前，見到魚雷秉文就知道沒找錯人。“上尉，秋翰上尉！”軍官的大聲呼喊中，一名二十七八歲，帶著厚厚眼鏡的上尉從彈倉里鉆了出來，圓圓的臉上滿是油污。
“什么事？”看得出，秋翰上尉應該是高度近視，居然沒看清站在軍官邊上的秉文。軍官連忙指指秉文：“秉司令員來了，他有事找你。”
“司令員？”秋翰連忙從機腹下鉆出，用抹布擦擦手，似乎覺得不夠干凈還用力在藍色工作服上狠狠蹭幾下，才恭恭敬敬的敬禮：“航空士官秋翰，見過司令。”
“不用緊張。”秉文揮揮手讓四周的軍官后，才神神秘秘的湊近問道：“你小子，準備躲到什么時候？就不怕你老子來抓人？”秋翰憨憨的撓撓頭。他能瞞住別人可瞞不住這位，不好意思的問道：“司令員，是不是我爸讓您來的？”原來，秋翰是國防軍后勤總長，技術裝備部部長，前3010工程總指揮秋恒的小兒子。因不滿家里總安排他相親，所以通過關系躲到海軍。因為技術扎實，在航空技術上有一手，所以很快成為航空士官。但因為高度近視沒法進入一線的海軍航空兵服役。
“我可沒空幫你老子抓人，今天來是找你有事。”秉文哈哈一笑，走到掛在機翼下的重型魚雷旁，在雷頭上拍兩下問道：“聽說你研究過用轟炸機投擲重型魚雷？”
秋翰是典型的技術狂，從去年起就開始研究用轟炸機投擲重型魚雷。眾所周知。目前世界各國使用的航空魚雷口徑均在450毫米，射程2000米，彈頭約100公斤，全重在800到1000公斤左右，這就需要魚雷機冒險沖入敵防空火力圈后才能投彈，而且輕型魚雷殺傷力不足，加上艦艇本身的規避能力。往往需要十幾枚甚至幾十枚才能擊中目標。所以他就夢想著，用轟炸機投擲550毫米重型魚雷，這樣不僅能避開危險地小口徑防空火力，還可以讓海軍航空兵真正擁有一機換一艦的能力。
“是的。不過入水技術還在試驗。”見到秉文問得很仔細，秋翰不敢隱瞞，介紹道：“您看，現在掛的這兩條。是我們目前裝備的550毫米蛟龍四型熱動力魚雷和蛟龍五型電動魚雷。兩款魚雷重量都是1.8噸，雷頭裝藥都是320公斤。熱動力型速度是50節/7000米，缺點是但水面上會留下明顯航跡，電動型速度慢，30節/5000米，但水面上沒有航跡非常適合潛艇。從魚雷本身說，只要適當減少雷頭重量和射程，增加儲備浮力，都可以空投。但因為本身重量大，所以空投后重型魚雷所受的沖擊更強，需要對內部進行加固。其次，重量大入水后就會迅速下沉。根據我們的實驗，在500米高度投彈的話，魚雷會沉入水底至少27米，啟動后航向姿態也是向下的，這就是說，魚雷會直接扎進海底。所以如何用陀螺儀讓修正航向，雷頭浮力計算都需要實驗......。”
“能不能解決？”
“辦法倒是有，我們最近在研究一種木托彈翼。簡單說就是在彈體上掛一對小翅膀，這樣投彈后就能保證魚雷盡可能的水平入水。木翼會在撞擊海水后脫離魚雷，這樣就能解決入水后一頭扎入海底的問題。只要入水深度不超過十五米，陀螺儀就能休整彈道，將魚雷調整過來。”秋翰說完，又撓撓頭：“不過這只是初步想法，還沒進行試驗。”
“十五米？不行，最多六米。”
“六米？！”秋翰嚇了一跳，這可是輕型魚雷的最低入水深度！太難了。他很奇怪，因為他研究的重型魚雷都用于深海作戰，有必要保證那么小的入水深度嗎？秉文見他不解，將準備進攻日本軍港的事情說了一遍。“您的意思是，讓轟炸機帶魚雷突擊軍港？”即使是技術狂人，秋翰也被秉文的想法嚇了一跳。不過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一架海轟七可以掛兩枚重型魚雷，然后進攻1200公里半徑內的目標，這就是說，完全可以從更遠的內陸機場起飛避開日軍偵查，而且轟七本身有十挺機槍，具備很強的防空能力，機體堅固，在密集防空火力前生存率更高。
但要想將重型魚雷的入水深度減小到六米，這可是個超級難題。所以他想想說道：“司令，魚雷這邊我會和大家盡快實驗，不過我建議您考慮一下用無線電制導炸彈。”
“無線電制導炸彈？這是什么？”秉文好奇地問道。
“制導技術是3010工程中的核心技術之一，簡單說就是炸彈投下后，不再是自由降落，而是通過無線電遙控指揮炸彈命中目標。空軍三個月前就開始試驗1600公斤的滑翔指導炸彈。據我所知一共進行過八次，分別從3000、5000和8000米高空投下，有六次靠彈翼滑翔25公里后，準確命中半徑30米的圓靶。”
“8000米高度......命中半徑30米的圓靶？我怎么不知道有這事！”秉文差點跳起來，他還第一次聽說有這種炸彈。
“您不知道也正常，這是空軍項目，而且是3010工程，保密程度很高，我也是上次回去偷偷從我爸那里聽說的。其實您真該好好哄哄我爸，他那里還有射程400公里可以帶一噸炸藥的制導火箭，還有能貼著海面飛300公里的巡航制導火箭，還有十噸的超級炸彈.......喂喂，司令，你去哪？一個月？好！您放心吧，最多一個月，我保證把改好的魚雷交到海軍部。”秋翰還沒說完，秉文就丟下句“一個月內必須解決重型魚雷入水深度”的話后，轉身跑向吉普車。
本文字由辛亥吧吧務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