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紅波和那個六哥坐在一起,當然也在討論陸文龍:“哪家的?”
開車的甘紅波面沉如水:“哪家都不是,前兩月跟老田一起回的平京,據說是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在一起合計了一個多月,好像還跟老不死的矬子有點關聯,反正都是蜀都那一片的,我們不怎么熟,還真有點道行,才多少歲,老田跟他有什么能連上線的?”
六哥皺眉:“真是國安的?”
甘紅波哼一聲:“一兩年前在西南販毒線上殺了二十多個人,今年又在香港殺了個黑道的,據說就是這么坐著直接開槍!”還伸手對自己副駕駛座上的族弟太陽穴做了個扣扳機的動作:“可不得濺一身血?兩年前,他才十八歲!你十八歲的時候在干嘛?”
六哥回憶:“的確……是個狠手,反應特別快,你知道么,你們幾個被他撲倒那一瞬間,只要對方開槍,就算我們都死了,你跟喬子多半都能活下來,全靠他反應準確,這個是天賦啊!嘖嘖,估計我那的高手跟他都夠嗆,不過他帶把玩具槍在身上干嘛?”百思不得其解,鬼才相信是買給兒子的,誰會把給兒子的玩具別在后腰上?
甘紅波又冷哼一聲:“他?鬼心思多得很,老徐多半就折在他手上,尸骨都不知道扔哪了!”一點沒有對救命恩人的感激。
六哥徹底驚了:“真的?徐家都沒動他?”
甘紅波嘿嘿:“徐家還有什么人?老徐那最后投的山頭就錯了,全錯了,現在徐家都沒人了,兩個姐姐姐夫都跟錯了人,就他媽還有點面子,現在連兒子都沒有,誰還賣面子給她?拿什么還?”這叫一個現實!
六哥猶豫:“大奶奶什么意思,小妹跟他……”
甘紅波只哼哼,不說話。
等車隊駛入風景如畫的濱海公路,穿進寥寥數棟高檔別墅,六哥真忍不住:“國安待遇這么好?”
甘紅波終于哈哈大笑起來:“有種你去啊!這小王八蛋自己在做生意,水還挺深,我都沒想到。”
的確沒想到,陸文龍居然住在這里。
甘家不是沒錢,也不是沒能力,在國內幾乎想住哪里都可能,只是看值不值得,畢竟甘家的名聲還是要的,就連洪景明的保健品廠,他也要通過唐海在臺面來操作,剛才的事情更不愿意暴露甘家跟什么新聞有關,這就是他們這種政治世家的特點,就算住豪華大宅,也一定是選跟老李家差不多的那種獨門獨院風水寶地,而不是這種有點招搖的公認的富人地段,好做不好聽。
警察們很客氣,看看真是住在這里的就告辭了,陸文龍讓陸娜扶楊淼淼去洗澡換衣服,自己招呼客人:“既然來了,就坐坐?”
老太太笑著點頭,在甘宛喬扶著的腳步之下,慢慢的走進去,聽見傭人給陸文龍問好:“先生太太回來了,小姐好,怎么臟了衣裳,我去準備洗澡間……”
楊淼淼有分寸:“你接待客人,我們自己去。”
陸文龍才是自己來,順手就泡了一溜的茶杯,請各位坐:“我偶爾來香港寄人籬下,朋友的房子,借我住的。”
怪不得,但起碼對陸文龍的認知又高了一點,能有這樣檔次的朋友,比有這份錢自己買更有前途。
甘紅波比之前在飯店主動一些,端了茶杯:“以茶代酒,還是感謝你剛才危急之中伸援手,確實是條漢子。”
陸文龍客氣的端了茶杯回應:“自保自保,甘四哥不用在意,甘六哥的身手也很好啊。”
六哥就也端茶杯:“既然都是一個系統的,那就不用多客氣了。”還是忍不住專業嗜好:“你在哪個基地培訓的?”
陸文龍撓頭:“國家棒球訓練基地。”
換甘宛喬哈哈笑,本來她只是略顯好奇的打量一下周圍,因為能看見除了標準的淡雅設計裝飾之外,還是有些上不得臺面的裝飾品,譬如楊淼淼在路邊買的幾塊錢貝殼燈小紙燈籠,陸娜走秀以后顧家收回來免費帶標志雨傘之類的,實際上跟這個高檔別墅有點格格不入,結果聽了這句差點把一口茶噴出來,今天她的笑神經是徹底打通了。
其他人跟著輕笑,六哥就認為對方是小心謹慎,不再多問了。
結果甘紅波開口:“這兒……是李家的吧?”他瞥見沙發旁邊邊幾上有個珠江集團的便簽,顯然是方便接電話記個什么用的。
陸文龍不隱瞞:“嗯,偶爾來,李家借給我住,挺不好意思的,圣誕過完就回家了。”
那邊六哥卻搖頭:“這就走不了了,用五六沖在街頭搶金鋪,香港這些年就這么幾宗,都是粵東過來的搶匪,我們還是持大陸護照,一定會留下配合審查一些日子的。”
真的是這樣。
甘家的人沒坐多久,給陸文龍留下甘紅波的辦公室地址,還有他們的居住地,萬一警察找上門來他們自己解決,然后就告辭了,那個老太太一直沒說話,只是把目光鎖定在陸文龍身上,似乎想看出一朵花來。
甘宛喬就比較自在,沒什么冷漠也不熱情,自顧自的笑語晏晏,最后走的時候還心情頗好的拍拍楊淼淼的肚皮,恭祝她生個大胖小子,就給陸文龍隨意的揮手說聲回見,就走了。
之后陸文龍試著讓這邊的管家給自己三口訂機票,果然給打回來,說是航空公司已經掛了他們的名字,是禁止離港的人員。
然后還有大批警員、罪案調查科探員、重案組警長輪番過來詢問錄口供,陸文龍倒是很有耐心的一一解答,并沒有催促說自己要趕緊離港。
因為當晚就在電視里面看見報道,幾名劫匪手持AK步槍極為囂張的在街頭直接搶劫金鋪,前后不到十分鐘就干凈利落的離開,搶劫財物接近三百萬港幣。
絕對本年度香港第一大案!
維克托聽說了,笑逐顏開的嘲笑自己的兄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是個什么樣的人,就會遇見什么樣的事情!”
陸文龍無奈的打個推桿,這回計算了坡地起伏,白球艱難的有個曲線滾動,掉進洞里:“之前就有人警告過我,說省港旗兵要做事,叫我別靠近金鋪之類地方,誰知道,甘家那個老六很疑神疑鬼的覺得有政治企圖,誰要給他們甘家潑臟水,乖乖的酒樓不呆著,非要下樓,淼淼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才想殺人!”
維克托再落井下石:“你準備入贅甘家了?不錯不錯,跟這家聯手,你真是鵬程萬里,我多有眼光,以后在粵東的生意就拜托六弟照顧了。”
陸文龍狠狠的呸一句:“可能么!?你是沒看見甘家那老虔婆的模樣,說是大戶人家出身,其實就跟個慈禧太后似的,眼珠子復印機那燈一樣,掃來掃去!”
維克托真的挺無良:“啊喲,都見長輩了?”
老李終于出聲訓斥:“穩重!踏實!我還以為你參透了!”
維克托不是很怕父親了:“平時端著多了嘛,跟六兒在一起才這樣輕松點,您不覺得您這兩天打球也多點笑容了?”
老李就扭轉火力槍口:“維克托沒說錯,你會遇見這種事情,就是因為你有這種氣息,我們做生意呢,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但切記擺正自己的位置……”絮絮叨叨才真的啰嗦。
陸文龍其實一點不煩,阿燦聽說他這幾天每天早上陪李家父子打高爾夫球,口水都要溜出來了,又不敢貿然跟著來,因為據說是從不跟外人一起帶有任何商業性質打球,所以陸文龍明白,這其實就是當成自家人一樣在教訓,很有溫暖感覺的教訓,和那個老太太表面客氣,實際俯視的感覺,完全兩碼事。
所以每天早上打打高爾夫球,再跟葛炳強他們一起喝早茶,中午下午逛逛街買東西,處理下跟阿燦的合同問題,晚上除了偶爾陪著陸娜去參加走秀表演,就是三個人去看電影或者到海邊走走,倒也真的很愜意。
但陸文龍想家,晚上跟家里打長途電話的時間越來越長。
當然在茶樓里面,葛炳強幾人又多了幾個陪客,每天興致勃勃的討論剛剛發生在旺角的金鋪搶劫案,甚至連最近不愛出面的黃爺,某天都難得坐在茶鋪里。
陸文龍沒說自己是親歷者,只是態度好好的一直坐在旁邊聽,關鍵就在這些香港人終于意識到大陸客開始正兒八經的介入到他們的地盤生活中來了。
正式以阿列為臺面的收購行動也已經展開,陸文龍甚至不用擔心被陳家發現他有參與其中,不光是因為他算小股東,連陸娜都只是以出資人的形式參與其中,并不在阿列的所有架構中,所以屬于偷偷給錢,偷偷收益的狀況。
這樣的日子結果持續了一個月,才正式得到警署方面的通知,非常感謝他們在這個階段的合作,可以隨意離開香港了。